纪轻冉这句话说得有理,至于他话提到的郑管家,两位保安也不陌生,那是在顾家服务了几十年的老管家了,绝不可能和一个外人私连,更不可能做出有损顾家的事情。
不过他们也谨慎,毕竟看管住这个人是事关顾先生看重的周天师的事情,这件事情出了岔子也不是开玩笑的。
而看着两个保安讨论后,一个终于离开了房间,在另一个保安灼灼的注视下,纪轻冉翻了一个身,身子背对着那保安,此刻他面对着箱杦,明白自己是在行一着险棋。
他刚刚和那两名管家提到的那个郑管家,就是上辈子径直带他来到顾承执房的那个人!
上一辈子的顾承执被周天师的阵法重创,顾家所有知道底细的人都站在周天师这一边,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上辈子顾宅的人根本没有时间接待他。
而一个人接待了他的郑管家,在安顿了他的舅舅舅母后,将他偷偷带进顾宅,应该就是知道他的体质可以救回顾承执,才会顶着被顾家所有人发现的危险将他带到了顾承执的房间,只为了让顾承执能够恢复。
上辈子的他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如今一点一滴地回想起,纪轻冉才发现,和顾宅交涉的很多事情,或多或少他都能在其看到郑管家旋斡的影子。
当然,纪轻冉也清楚,仅凭着这一星半点的记忆,就判断这位郑管家是顾承执的人,这一点似乎太过冒险,然而现在他已经没有别的把握了。
如果不靠外力,他根本不可能在顾家主场,顶着所有人的压力帮助顾承执平安度过这一关。
现在只能祈祷,他推测的事情是真的,而那郑管家听了他让人带过去的话后,能真正过来见他了。
时间一分一秒显得如此漫长,纪轻冉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鼻尖嗅着那略带着烧焦木头气味的气息,只觉得全身都在生出抵抗不住的寒意。
郑管家怎么还没有来?
上天似乎终于听到了他的祈求,当听到沉厚而又略带着熟悉的声音让那两名保安在外面守着的声音响起时,纪轻冉猛然抬起头来。
毕竟县官不如现管,看守纪轻冉的两人虽然知道顾先生对于周天师的看重,可郑管家在顾宅留下的余威还是让他们一句话都不敢多问,就乖乖地退了下去。
“你找我有事?”
五六十岁,已经是一头白发的郑管家面相严厉,皱纹爬上的面孔,沉稳的眉眼透着一股掌管家宅的精干威严。
纪轻冉一咬牙,他知道现在一分一刻都经不起耽搁,“我找您,是想让您帮帮顾承执。周天师要在这里布置烧死顾承执的大阵,这间房是阵眼,他们打算拿他母亲的遗物逼他进入这个阵眼,您一定要帮他!”
“大少爷已经死了,我不知道……”
没有时间再听郑管家推脱的托辞,纪轻冉坐在地上望着郑管家,望着快落下一半的太阳,此刻他来不及说再多,他抓住郑管家衣服的一角,跪坐在地,语气紧张地仍不住带上一丝哭腔地说道,“求求您了,您在顾宅这么多年,一定是看着他长大的,您不可能忍心再看着他被烧死一次吧?”
被着纪轻冉的动作一惊,不知道是被他话的那个点说动,郑管家终于答应了下来,语气严肃地开口说道。
“我先带你走,再让人从地下室把东西移走。”
“不,您先让人把东西带走,然后去通知顾承执快点走!”
纪轻冉扬高着声调,万分急迫说道。
这一世他和顾承执无亲无故,如果他先走了,顾母的东西出了差错,顾承执肯定还要折返回这里,到时候不知道还不会出现什么波折。
可只要顾管家先把顾母的东西移走了,再通知顾承执快点从这里逃脱,顾承执就没有来到这处阵眼的理由了,更何况周天师都说了,这处汇集子午罡气阵对活人无效,他走了只会干扰郑管家转移顾母遗物,转告顾承执的动作。
他重活这一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顾承执再承受一次死前的痛苦!
“我走了只会打草惊蛇!您只要把东西转移走,再去通知顾承执就可以了!我自己有有脚,这阵法伤不了我的。”
而在从小看大的顾承执和素未谋面的纪轻冉间,郑管家很快做出了选择。
只是临走前,郑管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孩子,你对承执的心意,我都知道了,以后我不会阻拦你们的……”
☆、第24章:香甜的吻
或许是心的一大重负被卸下,想到郑管家离开时的那复杂眼神,纪轻冉不合时宜地生出了些哭笑不得的感觉来。
他对顾承执的心意……
他对顾承执哪里有什么心意可言?
上一辈子的他,可是和周天师那些人一样,在懵懂无知的情况下,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顾承执的对立面,如果不是重生了这一次,他甚至不知道顾承执的死因,也不知道顾承执曾经承载了这么可怕的痛楚,而本该是顾承执最亲的家人,却不顾一切段都要将顾承执置身于死地之。
而真正坚定不移地站在顾承执的身边的人,上一世大概只有看顾着顾承执长大的郑管家是吧。
只是后来郑管家大概是年老退休了,在他最后和顾承执相伴的两年里,再也没有看见过郑管家的出现。而顾承执直到为了救他而死,男人身边始终没有一个真正惦念着他,真心实意对他好的人。
不过幸好,他能够重生一次,还有能力挽回上一世酿成的悲剧。这一辈子,至少在顾承执还需要他的时候,他要好好呆在顾承执身边,不让顾承执再重蹈上一世的悲剧。
纪轻冉暗暗下定了决心,他认真等待着,直到折返回来的郑管家让人把箱柩一件件搬到地下室,然后通过地下室的安全通道将东西安全送往门外,最后再把不知从哪里弄到的,仿得极为逼真的样式旗袍和木箱放回到原处。
整个过程郑管家处理得有条不紊,而直到所有事情都布置妥当,纪轻冉才放心地跟着郑管家,准备从地下室的通道逃出这间房子,走到郑管家口通往山脚的顾宅外。
从着采光极其不通透的地下室推开门,纪轻冉跟在带路的郑管家身后,他没有,只有郑管家用带着的打开了电筒,一柱光线照亮了浮动的微沉,寂静而黑暗的地道里极为阴森,透不进一丝光亮和人声,空气也足以窒息得让人闷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越往里走,纪轻冉就觉得自己的身体迟钝得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地道积沉的过于浓郁的二氧化碳或者其它有毒气息弄得有些不舒服。
只是看着走在他身前的郑管家脚利索,没有丝毫迟钝的样子,纪轻冉又觉得是自己的身体太过娇气了,不好意思开口让郑管家停下,纪轻冉只能闷头跟着郑管家往地道里走过去。
本来仅仅够人并身走过的地道,却不知为何越走越狭窄,看着郑管家不时停下,拐进了另一个方向闷头往前走的样子,纪轻冉被绕得两眼昏花,在感觉到自己的胸膛沉闷得真的生出一丝刺痛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郑……郑管家,这里的地道这么多分岔,能不能找个地方让我出去休息一下?我真的……真的有些喘不过气了……”
听了他的话,走在他面前的郑管家终于停下了脚步来,的灯光猛然往后照来,纪轻冉被强光照射得一下子睁不开眼。
“我真的不舒服,我们能不能……”
“停一停”这个字卡在纪轻冉的喉咙里,他终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站在他面前的郑管家,以着一种正常人绝对做不到的姿势身板挺直,一百八十度地扭过了头。
如同饿死之人望着美食一般的神情上,一张模糊得如同树皮般苍老的面孔露出有些诡谲的阴森笑容。
“别急,很快就到了……”
这种情况他还意识不到这个他面前的“郑管家”不是人才是真的傻了,一声惊呼堵在喉头,纪轻冉吓得转头就往回路跑。
他脑子里还有最后一丝清明,毕竟困着他的那一处阵眼再不好也只能害鬼,害不到他的身上,而他现在如果停下束待缚,那就真的是与等死无异了。
然而没跑几步,窒息般的痛楚就让他的身子没有力气再跑下去,一只僵硬而遍布老人斑的不知何时死死拽在了他的胳膊上,将他往着“郑管家”要去的那个那个方向拉。
纪轻冉被吓得脑一片发白,他无论如何扣那只,那只都纹丝不动地如同拖着麻袋一样将他往更阴森的地道走去。
而他身体的力气已经伴随着窒息一点点流逝着,就连神智都变得开始模糊了起来。
他,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这一次,顾承执可不能再从天而降地救下他了。
在岩浆般被窒息灼热包裹的束缚,纪轻冉终于失去了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
然而那喉如石头摩擦般尖刻声响的“郑管家”,却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来。
明明是面目模糊,寄附人身的阴魂,这一刻却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天敌存在一般地畏缩后退着。
在“郑管家”面前通道的石板,几乎透明地走出了一个半凝实的男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