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 (壹秋)

　　

　　☆、第 25 章

　　当日下午，秋昭三人算着时间离开了降檀庙，到山下时，日已西垂，三人结伴往徐城赶去。
　　三人抵达徐城城门时，天色将晚，徐城的城门上挂满了花灯和琼花，夜幕未降，花灯未明，但满城楼的花灯迎风摆动，在夕阳的余晖之下，缤纷夺目。
　　三人缓缓进入城内，徐城内虽满城布挂各色花灯和琼花，但街道上却十分冷清，只有若干路人在路边匆忙行走。
　　徐复看着冷清的街道，立马向秋昭二人解释道：“徐城的花灯会虽然热闹，但在戌时之前，徐城的百姓都会待在家中，阖家团圆相庆，到了戌时，才会全家结伴出门，那时候才是徐城最热闹的时候。”
　　秋昭听了立马抬头看了一下天色，现在离戌时最少还有一个时辰。
　　徐复随后又向二人说道：“二位，戌时之前在下要回徐府祭拜先人，二位若是不想同往可在城中随意看看。”
　　秋昭听了忙笑着回道：“徐先生是要回徐府祭拜施娘娘吧，施娘娘的事迹我们也略有耳闻，对她也着实钦佩，今日既是她的忌日，我们岂能不一同前去祭拜。”
　　徐复听了立马对二人露出了一丝笑意，随后便领着他们往徐府走去。
　　秋昭提出和徐复一同前往徐府，其实主要目的并不为了祭拜施云黛，他只是想找个理由跟着徐复，看看他来徐城究竟是为了见什么人，这也是他跟着徐复来徐城的目的。
　　三人来到徐府外的街道上时，街道两旁早已经挂满了花灯和琼花，徐府门口更是布满了花灯，徐府门外的街道边还放了几尊用纸扎的施云黛的人像。
　　徐复看见满街的花灯琼花以及徐府门前的纸人时又忙向秋昭和叶辰解释了一番，听了他的解释秋昭才知道原来慈孝节挂花灯和琼花是有原因的，施云黛在世时最喜欢的就是琼花，而且最喜欢在逢年过节时在徐府外挂上花灯，所以为了纪念她，徐城百姓便将花灯和琼花变成了慈孝节的标志，至于那些纸人，也是徐城百姓为了纪念施云黛自发放在徐府外的。
　　徐复带着秋昭二人到了徐府外，却并没有从正门进府，而是带着他们从偏门走进了府内。
　　进府后，徐复带着他们直接去了徐府内的祠堂，此时天已渐暗，徐复轻车熟路带着他们在府内穿行，三人走到祠堂门外，秋昭看了一眼徐府祠堂，这座祠堂坐落在徐府东院，祠堂外的庭院如今一片空旷，能搬走的东西都被搬走了，只有几颗树还孤零零的矗立在院中。
　　徐复走到祠堂门外，打开门上的大锁，随后推门走了进去。
　　祠堂内阴暗闷热，徐复进去之后便动手点亮了祠堂内的烛火，一边又向秋昭二人说道：“徐府如今虽然没人住了，但以前的下人偶尔还是会进府打扫修缮，所以徐府这些年才没有破败多少。”
　　徐复将祠堂内的蜡烛点上之后便拿起放在灵位下的香点了几支。
　　秋昭和叶辰看见徐复动作娴熟地点香，随后对视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随后又站在徐复身后看起了祠堂内摆放着的牌位，在一堆徐氏先人的牌位中，施云黛的牌位摆在了最醒目的位置，而且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施云黛的牌位上并没有以徐为其姓，反而只写了“慈母施云黛之灵位”这几个大字。
　　秋昭看着那牌位，从上面的文字来看，那牌位应该是徐檀立的，只是那牌位看起来却如新立的一般，一点也没有立了上百年的模样。
　　徐复点香上拜了几拜后，秋昭和叶辰随后也各自接过香对着灵位拜了拜，拜完之后徐复又将祠堂里外稍微清扫了一番，到天完全黑时，徐复才又带着秋昭和叶辰沿原路出了徐府。
　　秋昭走出徐府时，徐城内满城的花灯已经尽数被点燃了，街巷被花灯的光辉映照的亮如白昼，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正如徐复所说，今夜徐城的百姓皆是阖家出行，老少同游，当真一副喜乐融洽之景。
　　秋昭三人走上街头，碰见许多父母与子女一同出行，人人手上都提着花灯，脸上挂着笑容，秋昭虽不能亲身感受那样的幸福，但见到那些人脸上洋溢出的笑容时，他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起来。
　　秋昭在街上走了一段，忽然笑着回头看了一眼叶辰，他原以为叶辰见到这样的场景脸上的神情一定会与平时不同，至少不会像平时一样板着脸，却没想到回头之后，他看见叶辰脸上不仅没有喜悦，反而神情沉重，双眼也一片空洞无神，像是被什么心事缠绕着。
　　“漓公子？”秋昭突然朝叶辰身边靠近了几步，轻声唤了他一声。
　　叶辰立马从失神中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秋昭一眼，秋昭连忙又向他问道：“你怎么了，不习惯这么热闹的场面？”
　　秋昭想叶辰在天界这段时间一直独来独往，应该是喜静不喜闹的性子，所以他就以为叶辰是因为受不了眼前热闹的情景才沉着脸。
　　“没事！”叶辰瞥了秋昭一眼冰冷地回了一句。
　　秋昭从叶辰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排斥的意味，而且明显是针对自己的，心里不禁又疑惑了起来，叶辰的喜怒无常他是早已经习惯了，不过有时候他说话的语气总是无意间会让人感觉带刺，秋昭不知道他跟其他人说话的时候是否也会这样，但每次叶辰突然变换情绪都会让秋昭感到措手不及。
　　秋昭对叶辰的了解不算深，但也不浅，他知道叶辰虽然有时候说话的语气不怎么好听，却远远不是个心怀恶意之人，他只是有些难相处，或许有时候连他自己也未必发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了。
　　秋昭看了叶辰一眼，心里并没有任何不忿，他顺着叶辰的目光往街上看了过去，看见叶辰的目光落在了街上的一家人身上，那是一对夫妻带着两个儿子，父亲抱着小儿子，母亲牵着大儿子，一家人在街边游看着各种小摊。
　　秋昭见叶辰看着那一家四口渐渐出了神，突然开口向叶辰问了一句：“莫非漓公子见情思故，想起自己的家人了？”
　　叶辰听了突然转头，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秋昭，秋昭对上他的眼神时心忽然沉了一下，像是被一只手突然抓往下拽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叶辰那眼神中充满了责怪，而且明显带着针对的意味。
　　秋昭定了定心神，露出一丝笑意缓解了一下脸上的尴尬，随后又带着一丝歉意向叶辰说道：“是我唐突了，漓公子的家人应该都已经不在世了吧？”
　　叶辰的眼神更凝重了一分，看着秋昭沉声说道：“托神明护佑，我的家人走的很安详！”
　　叶辰故意将“安详”两个字加重了音，秋昭当然听出了他要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但又实在不明白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只好看着他沉默了下来。
　　四周人影攒动，秋昭与叶辰沉默对视之时，徐复突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我们往前走走吧，前面更热闹些！”
　　秋昭连忙回头应了徐复一声，同时心里也终于找到机会松了一口气，叶辰却默不作声率先往前面的街道走了过去。
　　秋昭跟着徐复在徐城的街道上游了一阵，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花灯也越来越多，满城的灯光将徐城照的透亮，花灯的光辉直冲漆黑的云霄，四周的欢声笑语，烘托着满城的其乐融融之景。
　　在一座卖花灯的摊子上，秋昭和徐复都买了一盏花灯，秋昭买灯的时候，叶辰正站在他们前面几步外，秋昭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替他也买了一盏。
　　秋昭提着花灯走到叶辰身旁，将手上的一支花灯递给了叶辰。
　　叶辰看了秋昭一眼，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接了过去。
　　三人提着花灯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走，秋昭一边注意着徐复的动向，一边又要注意叶辰的动向，虽然他们此行是来监视徐复的，但现在，比起徐复的动向，秋昭反而更担心叶辰会有什么意外的举动。
　　一路走来，秋昭和徐复交流不少，徐复一直在向秋昭介绍徐城的一些习俗，倒是叶辰一直不声不响地跟着他们，秋昭试过和他搭话，但一看见他沉重的神情之后，他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三人走到一座卖贴字的摊子前时，秋昭出于好奇突然在摊前停了下来，让他没想到的是，叶辰也在摊前停了下来。
　　方才在路上，秋昭已经听徐复说了慈孝节贴字的风俗，跟提花灯出游一样，在脸颊贴字也是许多徐城百姓在慈孝节出门游街必备，那些彩字皆为“慈、孝、恭、友”等品德。
　　秋昭与叶辰刚在摊子前停下，摊子后的小贩便立马殷勤上前向秋昭说道：“二位公子节日安康，二位是来买贴字的吧？”
　　秋昭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伸手拿起摊上的几个字看了看，那小贩快速抬眼打量了秋昭和叶辰一番，随后又笑道：“我看二位公子像兄弟，这两个字我看最合适了！”
　　小贩说着拿起了两个字，将一个友字递给了秋昭，将一个恭字递给了叶辰，秋昭笑了笑，拿起友字往右脸颊贴了上去，随后看了叶辰一眼，见叶辰并没有接过那个字，他便替他接了下来，随后趁叶辰不注意，迅速将那个字贴在了叶辰的左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