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昭坐在二楼,看着廊檐四周,这茶楼的走廊是正圆相通的,沿着廊檐可以环绕一圈过来,廊檐下每隔五步的距离放着一向四方客桌,整个二楼走廊里总也有三四十张桌子,一楼的更多,如今刚过正午,正是歇凉喝茶的好时候,茶楼上下的走廊都坐满了人,粗略算算上百人是有的。
秋昭又往下方的台子上看了一眼,刚才卖艺的人已经收拾好了家伙下台了,现在是几个年轻人抬了一张桌子和一张高脚椅子在台上摆弄,把桌椅摆好后,那几个年轻人便又下了台。
秋昭这时候转头来看了叶辰一眼,突然想起一事,对他说道:“漓公子,你我既然隐藏身份下界,我想称谓也该改一改了,你方才骤然称我司神大人,我还怕那小二会听出什么来呢!”
叶辰听了转过头来看着秋昭,眼中带着一丝惊诧,随后又疑问道:“不知司神大人想要我如何称呼你?”
秋昭打着明画扇了扇,深思熟虑了一阵,随后说道:“在天界,除了司神这个称呼,我的称呼倒不多,我殿里的人,比如居悦和涣海,他们习惯了称我我殿下,这个称呼自然不合格你,所说平辈之间的称呼,阿昀是我同胞兄弟,因此他一般都叫我兄长,当然,这个称呼也不适合你,武灵君兄长常叫我阿昭,不过他大我几岁,漓公子的年岁并不在我之上,若跟武灵君一样称呼我,听起来反倒有些奇怪了,如此一想,倒还是直呼我的名字最为恰当,反正在下界,咱们也不是神官,直呼凡名倒更合情理,漓公子意下如何?”
叶辰听了怔怔地看了秋昭一眼,眼中的惊诧更甚了一分,随后有些为难地说:“你是说让我叫你秋昭吗?”
秋昭听了连忙笑着说:“可能刚开始这么叫会不习惯,不过叫多了自然就习惯了,直呼其名总比你叫我司神大人要好,咱们在凡间,还是隐藏着身份便于行事。”
秋昭正说着,叶辰都还没答应,楼下的台子上突然就传来了响亮的一声惊堂木撞击声,秋昭和叶辰都被惊了一下,连忙扭头往楼下看了过去,只见一位中年先生此时正坐在那高脚椅子上,手上握着惊堂木重重地砸在桌子上,看那架势,像是要准备说书了。
“诸位,再过不久便是慈孝节了,今天咱们不说别的,按照老规矩说一说降檀仙飞升成神的故事!”
那说书先生刚说完这番话,茶楼四下便立马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睁着眼睛往台下看去,并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秋昭一听那说书人要说降檀星君飞升成神之事,心下一一震,他找了一上午都没找到一点线索,本想坐在这喝口茶,却不想那线索竟自己找上门来,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叶辰听完那说书人的话之后,心里也立马产生了兴趣,将暂时将所有的事情抛到了脑后,转头往楼下看了过去,倾耳细听了起来。
那说书人坐在高脚椅子上,挽了挽袖子,随后一脸严肃的开始说了起来。
☆、第 19 章
茶小二把热茶和点心端上来的时候,秋昭和叶辰正专心听着楼下说书人讲述降檀星君成神之前的往事。
茶楼四下一片寂静,在场所有人都听着那说书人声情并茂地讲述着降檀星君从幼年开始的成神之路。
降檀星君凡名徐斯贤,徐家是徐城的一户商贾之家,自徐斯贤曾祖开始徐家便以贩卖香料为生,到降檀星君未出生时,曾、祖、父三辈便已积攒下了殷厚的家私。
徐家在徐城颇有些名望,与城内几户大家都是世交,在那几户大家中,有一户姓施的人家,祖上曾入朝做过官,如今靠着祖上的荫蔽在徐城也算是书香门第。
徐家和施家常有往来,两家夫人更是闺中密友,更巧的是,这两家的夫人几乎同时怀上了胎儿,出于世交之情,两家人便在孩子未出生之时定下了娃娃亲,两家相约,若日后两家同生男该或同生女孩,便让两个孩子结为兄弟或姐妹,若两家生下一男一女,便让他们日后结为夫妻。
定下亲事五个月之后,徐家的孩子率先落地,便是后来成神的降檀星君徐斯贤,徐斯贤降生不到一个月,施家的孩子也落了地,便是徐城百姓如今人人皆知的施云黛施娘娘。
两个孩子先后落地,徐施两家喜不自胜,不仅相互送了贺礼,徐家还给施家送去了定亲之物,自此,降檀仙徐斯贤与施云黛施娘娘的亲事便定了下来。
徐施两家门当户对,众人都以为这门亲事是珠联璧合,可谁知那徐斯贤自出世以来便不喜凡尘俗事,年纪尚小之时便有看破红尘的悟性,到七岁时,他又偶然遇到了一位道人,听那道人胡乱说了一通修道成仙之言,又说徐斯贤有仙根,日后必能得道成仙,徐斯贤一听,当即便入了迷,越发不可收拾,说什么也要拜那道人为师,更想离家跟随那道人上山学道去。
徐家乃是三代单传,到徐斯贤身上,徐父更是对他倾注了一身的期望,希望他能继承家业,发扬门楣,又因父母实在疼爱,所以从前种种问道听经的行径皆不予理会,只当他是一时起意,却不想听了那道人的蛊惑之后,徐斯贤竟提出了要离家修道的想法,这一下可急坏了徐氏夫妇。
徐氏夫妇一怒之下将那道人赶出家门,又将徐斯贤往日搜集的经书道论一概焚毁,最后将徐斯贤锁在家中请了一位极严苛的师父来教他圣贤之道。
徐斯贤见父母反对他与道人离家,又被禁止接触所有修道之物,一时间狂性大发,在徐家大闹了三天三夜,将原本安宁的徐家搅的是鸡犬不宁,但徐氏夫妇心智坚定,更不想因一时纵容而永远失去自己的孩子,于是对徐斯贤种种疯闹皆不予理会。
原本众人都以为那徐斯贤不过七岁,闹腾了几日没有下文也就安生了,却不想,到了第四日夜里,徐斯贤竟瞒着父母和府内下人偷偷溜出了徐府,追随那道人上了徐城外的抱苍山。
徐氏夫妇听闻徐斯贤丢失,一时间惊慌失措,连忙派出府内所有下人出门寻找,徐老爷四处求人帮忙,徐夫人更是在府中哭的肝肠寸断。
后来,徐家人得知徐斯贤跟着那道士出城上了城外的抱苍山,于是立马派人赶往抱苍山去寻找他,可一连去了七八回也没找到徐斯贤的踪影,只见到那道人在那山上讲经论道。
如此过了半年,徐家人为找徐斯贤的下落耗尽了精力,家里的正经生意也逐渐荒废了,徐氏夫妇更是因为思念儿子生了一场大病,大病过后,徐氏夫妇终于在无奈中妥协了下来,再没有派人去抱苍山找过徐斯贤,至此,徐斯贤便留在了抱苍山和那道人学起了道。
徐斯贤在抱苍山学道,一学就是十年,期间徐氏夫妇经常派人去山上瞧他,徐夫人更是常让下人给他送去亲手所做的衣物。
如此,十年之后,徐斯贤长大成人,按年龄也到了成亲的时候,虽说他修了道,早已看透了这些红尘之事,但他身上的婚约还在,到他十七岁时,施家的那位小姐自然也长到了十七岁,徐斯贤可以不娶妻,可那位施家小姐却不能不嫁人,因为施家与徐家的婚约,那位施云黛小姐虽出落的亭亭玉立,又精通诗书乐艺熟稔礼教家规,但却极少有媒婆敢上门说亲,因为整个徐城的百姓都知道,施云黛是徐家未过门的媳妇。
说起施家那位小姐,虽出生名门,却也算命途多舛,长到十岁时没了父亲,家中又没有其它兄弟姐妹,所以自十岁起就与母亲相依为命。
施夫人眼瞧着自家女儿日渐成人,自然也开始为她的婚姻大事打算了起来,于是便派人到了徐府与徐氏夫妇通信。
徐氏夫妇也正为徐斯贤这桩亲事烦忧,忽然听见施家来了信,说要商议亲事,二老心中又喜又忧,连忙让人回了施夫人,约好吉日两家人碰面详谈。
施夫人接到徐家的回复自是欣喜,连忙让施小姐准备着见徐家人。
到约定之日,两家人在徐府见面,施夫人带着施云黛到了徐府,徐氏夫妇一见那施云黛亭亭玉立,又有一副花颜月貌,又颇受礼敬人,心中更是欣喜不已,两家人在府中坐下相谈甚欢,唯一不足的是徐斯贤并不在府中。
那施夫人近年来也听过一些徐府的事,知道徐斯贤自小离家在城外修习,如今见他不在府中,心中不免起了担忧,生怕徐斯贤日后不认这桩婚事。
徐氏夫妇一早看出了施夫人的担忧,为了让她们安心,徐父便连忙向她母女二人说道:“亲家,侄女,今日商议之事本是匆忙定下,所以并未来得及通知斯贤,昨日我已经派人去山上寻他了,大约过几日他就会回家,到时候我再亲自带他登门去见亲家和侄女,让他向你们斟茶赔罪。”
施夫人听了忙笑道:“年轻人离家修习历练本也是好事,整日待在府中反而容易养出公子哥的娇气来,我只是怕这两个孩子多年没见过面,等到成亲时再见面会生疏,要是成亲之前能多走动走动,成亲之后也好相处。”
徐母听了忙笑着回道:“亲家说的是,等斯贤回来了,一定让他常去府上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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