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 (壹秋)

　　秋昭沉默着对传音点了点头，随后传音又对桓愉说道：“桓愉，陛下还有要事交待于你，你随我进殿！”
　　桓愉也没有言语，对天帝的召唤并未感到丝毫惊讶，似乎已经猜到天帝要和他说的是什么事。
　　桓愉和传音走进凌霄殿之后，秋昭便转身对叶辰三人说道：“我们回司神府吧！”
　　“好！”叶辰对秋昭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秋昭和秋昀见面时说了什么，但从秋昭低落的神情上，叶辰心里已经猜到了大概，所以并没有打算向秋昭细问。
　　回司神府的途中，四人又从掌道府外路过，秋昭突然停下了脚步，远远朝台阶上的掌道府看了一眼，突然开口道：“你们先回去，我想去掌道府看看”
　　叶辰三人立马朝秋昭看了过去，随后叶辰立马回道：“我陪你一起！”
　　秋昭回头看了叶辰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涣海和居悦什么也没说，目送他们二人往掌道府去了。
　　秋昭和叶辰缓缓登上了掌道府外的台阶，掌道府外已经被清理干净，一切都恢复到了往常的模样，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二人来到掌道府外，掌道府外一片平静，但让他们二人意外的是，府外的道碑旁竟然站着一人。
　　“仙君怎么也在此处！”秋昭来到琅琊仙君身后颇有些诧异地问道。
　　琅琊仙君回过身来，看了一眼来到面前的秋昭和叶辰，开口道：“没想到你们也来了，看来是已经去天牢见过秋昀了！”
　　秋昭点了点头，眼中透着一丝悲伤，随后又问：“仙君来此处可是为了查看天道碑的？”
　　琅琊仙君摇了摇头，回道：“天道碑太一早已来看过了，虽缺了一角，但终归是保了下来，你的命道也被秋昀改了，如此也算是两全了！”
　　秋昭看着天道碑上缺失的一角，心里不禁更加悲痛了些，突然向琅琊仙君问道：“仙君，你当年亲手层毁去了鬼道碑，这些年可曾后悔过？”
　　琅琊仙君微微笑了笑，用自嘲的语气说道：“你也和世人一样，以为我当年毁去了鬼道碑？”
　　秋昭和叶辰一脸诧异的看着琅琊仙君，琅琊仙君随即转身走到了鬼道碑的残坑旁，看着残坑说道：“你们真以为道碑就是道吗？其实你们和秋昀都没有真正了解什么是道，无论是天道，还是其他几道，都不是一块石头能代表的，道是永恒的，即使毁去了这几块石头，道也依然存在，当年我也以为毁了鬼道碑，鬼界的命运就不再受他人所摆布了，可是结果却让我大失所望，甚至悔之不及。”
　　秋昭听了连忙问道：“如果道碑不是道，那道碑究竟是什么？”
　　琅琊仙君看着道碑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说道：“你想知道道碑是什么，就必须弄清楚道碑存在于天界的作用是什么，天道碑是为了警示世人而存在，当这世间即将出现一件会改变众生命运之事时，天道碑就会给出示警，它教世人如何避免灾祸，维持天地的安稳，抛开其他原因来看，天道碑自古以来就在帮世人，即使有时候需要世人做出一点小小的牺牲，可是世间众生比起来，一个人的性命便显得微不足道多了，只可惜，在秋昀眼里，你的性命却胜过了世间万物，正因如此，秋昀和天道之间才会出现你我所见之矛盾。”
　　“所以，道碑并不是道，它们只是道留在世间的一件工具，就像书籍只是记载学识的一件工具，就算没有书籍，学识依然存在于这世间，可即使如此，道碑也是集各道之灵气千万年才得以生成，一旦毁去，想要重铸一块便需要成千上万年，在没有天道碑的这段时间内，世间随时可能会被一场灾祸毁灭，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天道会在秋昀损毁天道碑时做出妥协了吧！”
　　秋昭神情凝重，沉默了片刻才道：“天道碑虽不能代表天道，却是世间不可或缺之物，若没有道碑，将来世间遭逢劫难，便无人可知化解之法，所以天道一定要保住道碑，也是为了保住世间万物的生存之道。”
　　“没错！”琅琊仙君叹息着回道。
　　站在一旁沉默许久的叶辰听完他们这番言语，忽然疑惑着问道：“既然如此，为何秋昀还要执意毁去天道碑，难道身为掌道使的他，连天道碑与天道的关系也分不清吗？”
　　琅琊仙君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浩瀚的星空，缓缓回道：“我方才说的那些话听着简单，却是有些人悟了几千年才悟出来的，秋昀不过才做了一千年掌道使，没有人告诉过他这些，即使他再聪慧，也未必就能在短短一千年悟出来。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秋昭或许早就知道这一切，正是因为知道天道碑对天道的重要性，他才借摧毁天道碑之名逼迫天道，天道能为世间众生牺牲一个秋昭，自然也能为世间众生留秋昭一命，至于这一改变将来会有什么后果，没有人知道，我们现在只能庆幸，天道碑仍在，只要天道碑还在，这世间就不会乱。”
　　秋昭微微低着头，无论琅琊仙君说的两种情况哪一种是事实，秋昀想要护着自己的心思是一样的。
　　沉默了片刻，秋昭忽然又抬头向琅琊仙君问道：“仙君，当年你真的将鬼道碑毁去了吗？”
　　琅琊仙君低头朝秋昭和叶辰看了过来，脸上露出了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随后回道：“天下鬼魂，按照生死簿轮回，你们以为地府的生死簿是什么人随意乱编的吗？”
　　言毕，琅琊仙君便转身离开，远去时，忽然又对身后的叶辰和秋昭说道：“只要世间鬼魂有归宿之地，鬼界就一直都在，那么鬼道碑在不在又有什么要紧！”
　　秋昭看着琅琊仙君走下台阶远去，沉默了许久，突然回头和叶辰对视了一眼，说道：“我想进屋去看看。”
　　“我陪你”叶辰沉声回道。
　　掌道府内一切都没有变，在天界，掌道府是除了司神府之外秋昭最熟悉的地方，殿前殿后，前院后院，几乎每一个地方都在秋昭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记忆，而那些记忆里的每一幕都和秋昀有关，如今秋昀已不在府内，那些记忆忽然都在秋昭脑海里清晰了起来。
　　秋昭看着冷清的掌道府，突然哀声说道：“我现在才突然发现，这些年阿昀真的一直都在保护我，而且几乎每一次都没有让我发觉，他跟我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是为我好，而我却从来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哪怕有一次，我将他的话听进去了，或许他都不会落到今日的境地。”
　　叶辰看着秋昭悲伤的模样，只能尽力安慰他：“阿昭哥哥，你和他都没有错，你无法预知将来，但这些年，你真的已经做的很好了，如果你不是一个好兄长，我想秋昀也不会不顾一切地为你做这些事。”
　　“我这一生，本该在八百年前就结束，是阿昀让我多活了这么多年，在这八百年内，我从来都不知道他背负着这些东西，一直以来，他该有多累啊，这件事本该由我来结束，可是最后承受后果的却是阿昀，如果今日我将性命还给了天道，或许阿昀也不必接受这样的惩罚了。”
　　秋昭说着眼眶里渐渐盈满了眼泪，叶辰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说道：“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今日将命还给了天道，会有多少人为此痛不欲生，我、秋昀，还有天界很多人，他们都和秋昀一样，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全你。”
　　“我知道，可是我不值得你们这样对待！”秋昭轻泣道。
　　叶辰将秋昭的手握的更紧了些，连忙反驳道：“对我们来说，这一件事无法用值不值得去衡量，只要我们愿意，一切都值得。”
　　秋昭对叶辰相互对视着，心里既感动又难过。
　　他们二人在掌道府待了许久才离开，回到司神府时，涣海和居悦仍在殿内等他们。
　　这一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此刻秋昭实在太过疲惫，回到司神府后便只想休息，涣海和居悦虽有许多话想和他说，却还是忍了下来。
　　这一夜漫长的有些不寻常，秋昭睡了一觉又醒来，月光却还没有落下，他躺在床榻上，侧过头看了一眼窗外明亮清冷的月光，随后重新闭上了眼睛，却再也没有办法入睡了。
　　秋昭闭着眼睛冥想，脑海里涌现出了很多记忆，有和秋昀有关，也有和叶辰有关，那些记忆，从很多年前开始，零零碎碎，却包藏着秋昭这半生。
　　不知过了多久，月光悄然落下，黎明前的夜幕笼罩着整个天界，这一夜，天界难以入眠不止秋昭一人。
　　夜幕过后，一道日光突然划破了黑暗，新的一日终于来临。
　　“阿昭哥哥，天亮了！”
　　叶辰站在床边喊了秋昭一声，秋昭听见叶辰的声音便结束了冥想，缓缓睁开了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上方。
　　秋昭重重地吐出了一团压抑在心里闷气，随后起身坐了起来。
　　叶辰在秋昭面前蹲下，握着秋昭的手说道：“阿昭哥哥，再过一会儿，秋昀就要和师父离开天界了。”
　　秋昭一言不发从床榻上起身，叶辰将他的衣服递给了他，秋昭沉默着将衣冠穿戴整齐，随后叶辰才去打开了房门。
　　门外，涣海和居悦已经等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