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眼尖么,不该说的别说,小竹正牙痛呢,你别再吓他!”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但实际上这两两之间的关系并不等同。
人死后都会成为鬼,但只有怨气和执念深重的鬼魂才能滞留阳间,日日修炼吸收阴气,从新鬼变成老鬼,怨气极重又恰巧死在至阴之地者,才有可能变成厉鬼。
绝大多数鬼都不会死,就算犯了天大的罪孽,也只会在地狱受罚,最终进入轮回道。只有三魂七魄消亡殆尽的阴鬼,才会彻底消逝,也就是鬼死,其中能再生成聻的,万里无一。
此等至阴之物,比阴司鬼差,甚至普通小仙还要强大几分。因为阴邪太过,已被天地法则所不容,刚刚那只聻才拼命想要吃鬼噬魂,妄图与天理地法相抗。
由聻的鬼气组成的鬼车,要想毁掉必须花费很大一番力气。
章昱谨不想再割腕,小绒球也不敢再张嘴,不如等到天明日出,阳气渐盛,让这阴鬼之物自行消散。于是几人就这么坐在鬼车中,讨论着案情。
“聻这东西也太阴毒了,为了自己活命一下子要吃掉三十多个鬼魂!”熊成不由感叹:“真是伤天害理啊。”
小绒球闻言,很是不自在地用小爪子捂着嘴,往椅子里缩了缩。
我错了,我好像吞掉过几百个……
还只是因为味道香。
熊成连忙改口:“不是,小竹你那不算……那些个鬼怪手脚不都还全乎着么,你只是给他们美化透明了些。”
许薇也开口道:“那些孤魂野鬼如果不靠近,怎么会被你吸进嘴里?是他们想要吃你,不是你想要故意吃他们。”
老吴也领悟了组里最近的风向,加入宽慰大军:“没错,小竹你这辈子张了那么多次嘴,怎么就吞了那几只,没吞别的鬼?他们被吞了,肯定是他们不对。”
小绒球:“……”
章昱谨看这说的越来越不像话,只得轻咳一声,出言打断岔开话题:
“三十多人车祸死亡、聻化为司机的模样吃鬼噬魂、死尸行走相互残杀,这三者可能并无关联。”
熊成:“总不能是赶巧了吧?”
章昱谨:“老吴已经算过,车祸是个意外,那三十多人命中该有此劫。那只聻只是眼馋这一车新魂,用鬼气凝结成了这辆虚假的鬼车,是因为他知道意外死亡的鬼魂,总会下意识在死亡之地留恋……”
“所以走尸死了之后,我一个鬼也没看见!”老吴恍然大悟:“原来这聻晚上没事儿就开着这鬼车,在医院和殡仪馆周围瞎转悠,把鬼全接走了?”
章昱谨自动忽略了老吴的措辞,点了点头:“差不多吧。”
“所以青蝶蛊就不可能不是聻干的,这完全是多此一举。”许薇说道:“而且被青蝶蛊控制着走回家的两只鬼,他就没能吃到。”
“现在我只有一个问题,”章昱谨转向已经被之前的惊悚场面吓瘫,此刻正在地上发抖的母子二鬼:“别的鬼都是醒来便开始互杀,你们为什么一个月后才开始相残?”
中年女鬼已经被那只聻和上百鬼的惨状吓破了胆,此刻只是哭喊着说不知道。
章昱谨:“游玩的时候没和什么人结仇?”
中年女鬼大事小事说了一堆,连小儿子用石头砸伤了一只大肥鸡都交代了,特调处的几人也没听出来有什么值得下蛊的大仇。
小绒球则是整只球都蔫儿嗒嗒的,他之前受了很大的惊吓,现在肚子很饿,但牙很疼,嘴巴也张不开……小绒球维持着用爪子捂着腮帮子的姿势,可怜兮兮缩成了一团。
就在小绒球听得犯困的时候,阳光终于照射了进来,鬼气飞速消散。
等鬼车全部消失后,几人出现在了殡仪馆的大门口,这一晚上竟是一点都没走出去。
一个小老头幸灾乐祸地从土里冒了出来:
“一群凡人还敢妄管阴鬼之事?你们方才要是死了,老儿我也就不用自贬身份,带着你们几人到处丢人现眼……”
这话说得极为难听,连章昱谨都沉下了脸色:“不管你是仙是神,和特调处都是合作关系,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你们上次敢玩那些小把戏,就别怪别人!”小老头恶狠狠地瞪着许薇捧着的小绒球:
“在小老儿我使仙力的时候故意挣脱出去,这下作手段……以后再劳烦我,供奉翻倍!言语上也得敬着些,还有那绒毛小怪物,它要是不跟我磕头认罪……”
小绒球现在肚子里空空荡荡,又困又牙痛,听着土地老儿絮絮叨叨,实在是忍不住,忍着牙痛张嘴缓缓打了一个哈欠。
小绒球很是克制地只把嘴巴张到了一米……
一张布满尖牙的血盆大口在小老头眼前缓缓张大……
渠南土地爷正嚣张跋扈:“不磕头认罪,你们特调处休想再土遁到任何——哇呀呀呀呀呀!”
小老头连滚带爬就往后跑。
但感觉很饿很饿的小绒球,深深吸了口气:“哈——”
土地爷没了。
第18章 Chapter 18
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毕竟,吃鬼是一回事,吃神仙可是另一回事……就连章昱谨都勃然色变,一个箭步冲过来,从手足无措的许薇手中轻轻接过了小绒球。
小竹吸一口厉鬼都会犯困,咬一口聻都会硌到牙,这一下子吞进整个神仙出了事可怎么办?
果然,本来惬意地打着小哈欠的绒球,就像毫无防备地呛进了一颗大枣,开始剧烈呛咳起来:
“阿噗!阿噗!阿噗噗……”
章昱谨边拍打边安慰:“快吐出来,吐出来就没事了!”
在一片惊慌失措的混乱声中,一道极为微弱的苍老声音幽幽传了出来:
“救命,救命啊……是我小老儿法力不足……今后百年土遁之术全部免费!免费!!!”
随着章昱谨用力一拍,小绒球噗——的吐出来个手偶大小的小老头。
这土地老儿本来就只有一米高,现在经过绒球球的消化吸收,就剩下二十公分不到了,再配上那张涨红的圆脸,活像个个吉祥泥人。
土地老儿作为个小仙可是丢了大脸,他恍惚间觉得四周的景物齐齐变大,就心道了一声不好,等他看清几个凡人忍俊不禁的表情后,便猜到了发生何事。
土地老儿的怒火简直要从眼中喷射而出,但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小小的绒球,似乎还有打哈欠的趋势,小老头愣是硬生生将火气憋了回去,挤出一个牙疼似的干笑:
“上次是小老儿我的法力没带动,愿赌服输哈哈!只是上次还欠着的5000根香,能不能分到一百年间烧?若是这百年没有一点香火……”
……
五分钟后,巴掌大的小老头苦哈哈用缩水了的金光圈,分了五次把四人一绒球土遁到了苗寨文化体验村。
等到小老头拼了老命把重若千钧的小球推出土壤后,他噗通一声栽倒在地,连钻土的力气都没了,还是小绒球好心吹了口气,才把土地爷刮进了土里。
这里与其说是苗寨文化体验村,倒不如说就只是个村儿。
深绿色的群山间,鳞次栉比的点缀着一栋栋破旧的吊脚楼,清晨的鸡鸣狗叫连成一片。只是不知为何,村头最整齐的那几排吊脚楼上覆着层烟熏的灰烬。
章昱谨几人踩着朝露泥泞的小路,好歹找到了个稍大的,挂着苗寨度假村招牌的木楼。
里面出来一人,看到特调处几人后,先是惊喜了一瞬,而后热情地欢迎了几位游客的到来。交谈几句后得知,这人名叫汪贤,是村中旅游项目的负责人兼导游。
特调处几人连续几天连轴转,现在早已经困得不行,便决定先问一问这里的情况,看看有没有青蝶蛊和坠崖乘客仇家的线索,而后白天先补个觉,晚上正式上班时间后,再在村中探查。
但汪贤在听说他们要住下了后,脸上又挂上了几分为难:“这几天房间不大够啊。”
原来,这个文化体验村就是个苗家村落,各家各户东凑西凑了点钱,弄了个集体项目搞旅游,并没有单独修建旅馆,而是采取农家乐的方式,住宿在老乡的木楼中,体验苗家文化……其实就是为了节约成本。
“几天前村中出了点小事故,几排木楼被火给燎了,现在那几家还在别人屋里借住。”汪贤含混地提了一句。
章昱谨看了眼远处的木楼:“失火了?”
“不是不是,没那么严重。”汪贤生怕这单难得的生意也黄了,连忙解释:
“老刘和她媳妇儿打架,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半夜拿着火把追着他媳妇烧,两口子打架嘛……结果他媳妇往别家躲,这一追一躲把几排木楼都燎了。”
后面的熊成一听这,立刻就来了精神:“人活着呢?”
“那当然!”汪贤连忙保证道:“就门口柴火垛的那点火星十几分钟就扑灭了,木屋都好着呢,就是熏得有灰。”
熊成:“我是问,那老刘追杀媳妇的时候,人还活着呢?”
汪贤被吓着了,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向眼前一米九多的大汉:“他要是死了还能满处跑着打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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