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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职无常后我红了 (拉棉花糖的兔子)


  “在。”兰菏目光还舍不得挪回来,“你找剧务看还有没有别的屋啊,不行就我跟你换个屋子。”
  他语气很随意,程海东一时觉得是不是自己大惊小怪了,还真被大姐们吓到。但他琢磨一下,还是觉得不大好,去找剧务换屋子,可惜这会儿人家实在忙不过来,愣给他搪塞了。
  兰菏言出必行,要和程海东换个屋睡,程海东更不好意思起来了,这说出去,他身高体重都一米八的大个儿,倒比兰菏还娇弱么,“不好吧……”
  “哈啾!”兰菏又打了个喷嚏,“没事,换吧。”
  都说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兰菏这样倒像是比他扛事,程海东羞涩地学看过的探班粉丝:“谢谢哥哥,你是不是感冒了?小心身体啊!”
  ……
  程海东换到了兰菏那间屋,这原本不是卧室,也不知原来干什么的,放了不少茶叶,都是自家种的,雁塘村不少人种茶。
  房间因为租赁给剧组,放了张简易的钢丝床,但程海东这种跟惯了组的人,根本不挑。
  要说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就是这老宅子上厕所得出房门。
  村里夜晚根本没什么光亮,院子里只有孤零零的暗黄色灯泡,同院其他屋的人也不知是不是睡死了,周遭似乎是十分安静。但隐隐约约,程海东又听到了远处飘来的鼓乐……
  是灵堂的哀乐,除了这,没有别的声音了。
  程海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安慰自己人不能被脑补吓死,转头看到兰菏的屋子灯还亮着,突然又安心了一些,抓紧上完了厕所回去,爬上床。
  睡吧睡吧,明天还要起来搬砖。
  程海东半梦半醒间,只觉得身上凉凉的,手摸来摸去,想找到空调把温度弄高点。忽而听到老者颇为用力地咳嗽,还带着漏气一般的呼哧声,“咳!咳咳!”
  他一下就醒来了,只是眼睛还没睁开,只觉得脸都是麻的。哪来的声音,是他做梦,还是隔音不好,有村民路过而已。
  程海东转而又想到,这屋子根本就没空调,至多是白天清醒过屋内阴凉。但也不至于这么冷吧,身下简直寒气刺骨,越来越冷了。
  虽然是闭着眼,却莫名觉得黑暗、压抑,就像头上有什么罩子把自己盖住。
  叮。这是茶具响动了。哗啦,倒茶的声音。嘎吱,竹躺椅也被压得发出了响动。
  声音仿佛近在咫尺,明明是无比生活化的动静,却叫人发毛。他想爬起来呼救,但他沉重得起不了身,脑子里完全忘了剧组的人都叫什么名字……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一个字也喊不出声。
  “笃笃。”
  冷不丁的,门被敲响了。
  整个世界豁然开朗,程海东就像从水里猛然上岸一样,五官陡然清明起来,睁开了眼,真正醒过来。
  只觉得背心已经湿透了,耳边只听到心脏狂跳,充斥着强烈的后怕。
  刚才……
  “老程?”
  是兰菏的声音。
  程海东调动起一百八十斤骨肉,连滚带爬下床去开门,看到兰菏的瞬间很想哭,“老弟,这屋子真……”
  真邪性啊!
  但他不敢把这俩字说出口,都说夜里不能乱说那些字眼,经过刚才,他怕真招惹上什么。
  以往道听途说不少故事,亲身经历还是第一次。
  刚才那种怎么都醒不过来的状态,不像普通噩梦,让他想到了传说中的鬼压床,虽然他睡的根本不是老爷子的屋子。
  等等,都说老人家觉少,老爷子不乐意去床上睡觉,上隔壁屋喝茶?
  ……真是尴尬,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他到底为什么换这屋子!
  “你做噩梦了?我听到你在说梦话,好大声啊。”兰菏说,“你要上我这屋来睡吗?”
  “不了!”万一老爷子喝够了茶,又想回卧室了怎么办?
  “你也别跟那屋待了,随便找人凑合一下,真的,刚才我……你懂吧?”程海东白着脸道,他光是站在门口,还是发虚,“我去找老陈睡。”
  老陈是他们组另一个摄影,也在同一个院子,大家出工时间一样,更重要的是老陈以前练过武,他听说这种人火气旺,不怕那些邪门的。
  “行,那你去吧……哈啾!”兰菏退了一步。
  “你真小心点,别感冒了。”程海东琢磨兰菏真是够大胆的,怎么感觉没把他的话听进去,恐怕就觉得他作噩梦吧。程海东忧愁地嘱咐完,去敲老陈的门,被骂了一顿后放进屋里。
  兰菏目送他收回目光,手在口鼻前扇了扇。
  很小的时候,爷爷带他参加一位远方姑姑的丧礼。他问爷爷,姑姑还会回来么。爷爷告诉他,人死头七还魂,姑姑会回来看你的。
  他说,万一我睡着了怎么办,我怎么知道姑姑有没有来。
  爷爷说,那就闻吧,闻到了纸灰的味道,就是姑姑回来过了。


第2章 叠金银山百座,化幽冥帛万张
  第二天,阳光给了程海东胆子,他把自己的遭遇添油加醋说了出去,并感慨要不是胆子贼大心也贼大的兰菏把他喊醒,真不知道会怎样。
  大家知道他竟是在去世老人的屋子里被鬼压床,简直不寒而栗。很快,昨晚有个摄影撞鬼的事在剧组不胫而走。
  导演取消拍摄计划的动作,在昨晚还没引起什么波澜,今天,就俨然成了导演早就察觉到诡异之处。雁塘村的古色古香,也在一夜之间成了鬼气森森。
  导演不开心得很,觉得村里不厚道,这屋子还租赁给他们,他可还想着尊重逝者呢。想着也没多少天了,把程海东叫去安慰一下,安排他们换到了自己隔壁的屋子。
  剧组是请了村里的人做饭甚至当群演的,消息很快从全剧组扩散到了全村,村民难免讲起了闲话。
  程海东撞了一次鬼,脸色都虚了很多,还要坚持八卦,“村里都在传,就你说的那大件儿,金银幡,据说是粗制滥造的,所以立不起来。老头没走,也是因为这。你说他和儿孙置气,找正主去啊,找我算什么,把我当孙子啦……”
  兰菏听了不奇怪,反倒明白了。他昨天去给老爷子上过香,香上有霉味。
  另外,纸钱都是用的黄表纸,现在很多回收纸印刷的纸钱,用老式纸钱的却也不少,这点不稀奇。但他注意到纸上印记模糊,制作得相当粗糙。
  什么记号呢?这种传统纸钱,要用特制的印章,拿锤子砸下去,给黄纸打上钱币印记。
  古代都是请工匠来家里打,还有专门的“凿钱人”这个职业。现在购买或者自家人打都可以,只有打上了印记,它才算作纸“钱”。否则就和没公章的文书一样,废纸一张。
  所以,那些烧去的纸钱里,有相当一部分仍是普通黄纸,到了阴间也没法流通。
  兰菏还奇怪过,金银幡都舍得买,为什么会吝啬于香、纸。现在知道金银幡也是胡乱做的,那反倒是统一了风格。
  ……
  因为程海东的事,剧组议论纷纷,这天晚上八点多收工了,还在讨论有什么小办法辟邪,比如在枕头下放刀子、钱之类。
  虽说晚上收工,却绝不是单纯休息,大家还要沟通、准备第二天的工作。程海东也去他们老大房间了,兰菏自己在房里准备明天的戏。
  晚上十二点左右,兰菏才听到程海东回院子的声音,也不知和谁还在院里悉悉索索低声闲话了几句。
  这房子基本没什么隔音效果,兰菏听着说话声打住后,隔壁房间开门的声音却迟迟没响起,起初以为程海东去上厕所了,又觉得不大对,出门看了一下。
  只见程海东就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背对着门口,低着头也不知干什么。
  “东子?”兰菏上前喊了一声,程海东也没应,待他走近了,却闻到熟悉的纸灰气,连忙一拨程海东,只见他两眼无神,呆滞得如同一块木头。
  兰菏低骂一声,左右看看什么身影也没有,把程海东扶到了自己房间。他走也能走,只是毫无自己的意识,根本就是丢了魂。
  兰菏闻出这纸灰气里还夹着一丝劣质发霉香的味道,似曾相识,就知道恐怕是让宋老头带走了。程海东昨天才被鬼压床,本来火气就低,今天直接给带走了。
  兰菏的爷爷是开纸扎铺的衣匠——这里的“衣”,是对所有烧给亡者所用的纸制冥器统称,大到金银幡那样的大件儿,纸扎器物,纸扎人,小到纸钱,都要制作。
  身处这一行,平时也难免和鬼神之事打交道,也被人算作吃阴间饭的,因为生意都和阴间有关。
  兰菏从小耳濡目染,知道要不把程海东找回来,怕是就此变傻子了。
  虽说现在一直秉承人鬼殊途,如非必要,不去理会阴间事的理念。但兰菏不能眼睁睁看着哥们儿丢魂,赶紧在房里找了一下。
  临近清明了,不少村民家里备了香烛纸钱等物。兰菏在杂房翻到了一刀黄纸,只是上面还没打钱印。他手指翻飞,直接将黄纸折了数次,再一撑开,就成了个饱满的元宝。
  兰菏和爷爷相处多,也会帮着忙活,手工十分熟稔,纸元宝一天能叠几千个。虽然很久没动手了,不一会儿也叠了一小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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