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衡看了眼眶一红,冲下车就扑进他怀里,两只纯零在散满红叶的街头紧紧相拥,留下身后的周故和林之洵两人干瞪着眼。
“咱俩要不也抱一个?”林之洵张开双臂,无比陶醉地说,“意思一下。”
周故面色铁青,说:“滚。”
他们四个人上了林之洵的车,时隔十几天,唐光终于摸到了他的烟和打火机,正准备抱着好好享用一番,却被周故冷眼按熄了下去。
“干什么干什么?”唐光不满地问,“敢按老子的烟,不想活了?”
“我说学长啊,好不容易放出来,你脾气真得改一改了。”祝衡无奈地说,“这次是有别人帮忙,下次再不小心伤了谁,指不定进去关三年了。”
唐光整个人瘦了一圈,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明显在拘留所过了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祝衡看得心疼死了,可也不敢说重话,好在唐光自己清楚,于是扔了烟和打火机,随口应声道:“知道了知道了……”
说完偏头看向窗外的马路。但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他看到对面五米外的便利店旁,隐约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戴着不起眼的鸭舌帽,墨镜下的目光一动不动,始终注视着他们的车窗。
仿佛冥冥之中,与唐光微怔的视线交错。
但他固执地保持距离,没有往前去;而唐光也只在座位上愣着,没有开门下车。
直到耳畔传来汽车发动的嗡鸣声。眼前所有的景物开始倒退,连带那个人的身影一起,也被绞进过去的画面里,碾成了四分五裂的碎片。
“现在所有事都处理完了。”林之洵一边开车,一边微笑着说,“你们没有让猫咖开门的打算吗?”
“当然要开的!”祝衡跳了起来,激动地说,“学长也这么觉得,对吧!”
唐光一愣,没听清祝衡说了什么,抬头时三个人都在转眼看他,便只好跟着“嗯”了一声。
可等他再回头看向窗外的时候,那抹便利店前的熟悉人影早已消失不见了。
“祝衡。”林之洵说,“有没有兴趣,借我的直播间录制一段短片?”
祝衡:“什么短片?”
“关于猫的。”林之洵调动方向盘,平静地说,“还有关于你自己。”
祝衡:“我……我自己?”
“看了一圈微博,支持你的人不在少数。”
身旁的周故也开口了。他把手机拿出来,翻到微博相关话题的界面。
自那天直播间事件之后,原本默默关注祝衡的粉丝也都站了出来,纷纷对当年那场演唱比赛表示遗憾不甘——有实力的人至今还背着黑锅,而罪魁祸首和小三正在国外悠然自得。
更有网友扒出早期钟遇铺天盖地的花边新闻,并指出他是一个撑死了的花心直男,身边各式各样的模特演员向来不少,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同性恋人。
——所谓的潜规则祝衡,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有大佬分析说,当年比赛前十的名单公布之前,真正的小三早就已被排除在外。因为风言风语开始传出来的时候,钟遇那老狐狸就把她藏了起来,正好这时的祝衡又撞了枪口,所以才会有事后一系列背锅事件。
也正是因为这些言论出现,原本网络上抹黑祝衡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先前还嚷嚷让小三死户口本的恶意诅咒也安静下来,仿佛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了。
“网络上的声音本来就是双向的。”林之洵说,“做直播能尤其明显地看到这一点。他们不会管你是对是错,只会关注他们想看到的。”
祝衡目光微垂,定定看向滑动的手机屏幕,又听林之洵继续说道:“这时候需要你站出来,祝衡,至少赶在被继续诋毁之前……告诉他们,你过得很好,也热爱现在的生活。”
*
“1——2——3!都摆好姿势,我准备拍了……”
正值十月中秋,唐光离开拘留所后的一个星期,一场大雨冲走了A城最后的暑气。
时隔数十来天,Oren猫咖橘红色的外墙笼上了一层朦胧的灰色,光是清理就足足用了一个下午。
且不知道为什么,平时懒懒散散躺沙发上看报纸的周某人,今天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什么活都抢着一个人做。
祝衡要去提桶,周故一人拎两个;
祝衡要去浇花,周故抢来水管;
祝衡要去铲屎,周故把猫砂盆抱走……
这下就好比是角色对换,周故在旁边忙进忙出,祝衡则软趴趴地窝在沙发里,时不时吃零食看电视——看样子是被宠到了天上,简直舒服得不行。
“宝贝们下午好呀~今天给大家直播的内容,是Oren猫咖关门近一个月以来,正在准备开业的忙碌现状——”
林之洵的俊脸出现在屏幕上,高高兴兴比了一个“V”字,而身后是拧着眉头浑身炸毛的唐光,以及不远处浇花溅得满墙是水的周故店长。
店内窗棂间的阳光熹微,照亮祝衡靠在沙发上,熟睡时俊美无暇的侧脸。在他身边是窝成球状的几只大猫,各都睡成了毫无防备的慵懒姿势,而先前狸花纯一生下的三只幼崽也都会走路了,毛茸茸的奶团子在猫咖里跑来跑去,时不时发出“喵~喵~喵~”的奶叫声,软得好像能把人心融化了一样。
“捉到一只偷懒的祝衡,嘘~”
林之洵对着屏幕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小心翼翼挪到祝衡身边。
“上班时间都能睡着,为什么祝衡这么累呢?看来是男朋友太疼爱他啦~”
林之洵刚要贴近一些,说曹操曹操到,男朋友提着水桶杀了进来,一挥手就挡住他的镜头。
“让他睡,别拍。”周故冷冷地说。
林之洵刚想说点什么,外面唐光.气急败坏,拎着铲猫砂的铲子冲进走廊:“周故你*****的,让你洗猫砂盆呢,又跑进来偷懒!”
周故漫不经心地说:“……在洗了。”
“两个懒死鬼!这店干脆别开了,明天到街上喝西北风去!”唐光进来一顿龇牙咧嘴,说完发现林之洵的镜头正对准他,将刚刚扭曲的嘴脸录得一清二楚。
唐光当场就暴走了,抡起铲子和林之洵扭打起来,原本摆好的镜头一阵晃动,忽然摇到一旁周故和睡着的祝衡那边。
祝衡整个人懒洋洋的,卷着沙发上的毯子滑了下来,一脑袋磕到周故坚硬的肩膀上,登时就醒了。
乍一睁眼,面前唐光和林之洵闹得鸡飞狗跳,睡着的猫也全给炸醒了过来,大的小的橘的灰的跑进桌椅间你追我赶,一时之间满天猫毛乱飞。
而祝衡还是愣愣的,睡眼惺忪地看着猫咖里一团乱的景象,忍不住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周故却抓起旁边的杂志,遮住对面摇晃的镜头,借这背光模糊不清的角度,轻轻吻住了祝衡的嘴唇。
*
结果最后的录制效果出来……果然一团糟,完全是大乱斗现场。
幸好林之洵留了心眼,这次没有现场直播,而是等录完了处理过后,再以视频的形式上传到平台播放。
——但照现在的拍摄情况看来,能剪辑做成正片的内容少之又少,而且手机视频太容易模糊,更使得画面效果乱七八糟。
还是当天晚上祝衡请来了圈内的朋友,帮忙用摄影机录制了一段相对正式的内容。
从Oren猫咖橘红色的外墙,到灯光昏黄的西式走廊,清理过后干净整齐的桌子,还有靠近窗边舒适惬意的沙发。
此时祝衡与周故并肩靠坐在一起,一高一矮的身高差明显,晕黄的灯光从头顶散落下来,照亮两人平静柔和的正脸,使画面看起来就像一张摆放已久的全家福。
——只不过家庭成员暂时只有两位。
林之洵抓了个雪克杯作话筒状,有模有样坐到祝衡旁边,顺口采访道:“请问祝衡先生,你消失半月后突然回归,是有什么特别契机,还是因为什么鼓励您这样做的呢?”
祝衡面对镜头,自然地说:“开始是想一走了之,什么都不管,什么也不想。但逃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家人、朋友,还有粉丝们……都在背后默默支持,所以我也想着,给大家一个交代。”
林之洵:“先前网络上的谩骂和抹黑到了那种地步,直到现在才稍微好转了些,您对此有什么想法呢?”
“没有什么想法,做公众人物就必须承担舆论的风险。迄今为止依然有许多质疑我的声音,但我还是想说……清者自清,我从未破坏钟遇导演的家庭,也不屑用不正当的方式获取名次。”祝衡说,“多余的解释一直都是无力的,过去我厌倦辩解一切,因为反对和质疑总是来得更快。可今天我做了最后一次澄清,是为了往后的生活不再留下遗憾。”
林之洵:“既然误会都解开了,以后还会回去唱歌吗?”
祝衡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不会了。我考虑得很清楚,本身并不适合那个圈子,所以不会再强行融入,但……”
他偏头看了眼周故,然后微笑着说:“歌还是会唱,猫咖也有一些以前的设备。我想唱给我的朋友,还有家人们听。”
林之洵期待地说:“哇,那我可以每天来这蹲你唱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