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的最终目的是找到“无人看顾的花朵”,罗月的父亲出轨,母亲不爱,亲情冷淡,罗蜀被抓之后,没有人去关注这个女孩。
秦愈和葛鄞都知道,这不是最后。
“你藏在这里。”秦愈走上前去,手指似乎要触碰女孩发青的脸,他擦去玻璃上的冰霜。“就没人找到过你?”
可这不可能,警方封锁疗养院之后,曾经到这里面来调查过,还搜集血液送去化验,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冰柜里的罗月?
但是女孩已经不会说话了,她的身体被冰包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嘴角微微向上,双颊是异样的红。
葛鄞扯了一块白布,把另外一具腐烂的尸体盖上,对着秦愈说道:“只有一个可能,她是在疗养院被封锁后进入到这里的。”
“她为什么要回这里?她知道罗蜀和她妈妈的事情吗?”
“我怎么知道。”葛鄞拍了拍手上的头发。“要不你问问她?”
秦愈:“……你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余光里出现了什么东西,他朝着门口不经意一瞟,无数个假人撑着身体笨拙地往里面探,但他们好像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一个个伸着头,颇像爱看热闹的人。
大多数的假人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个个残缺不堪,但这些并不影响他们瞧热闹。断手断脚的就不说了,那个只剩下一个脑袋的是怎么回事?
不知是哪个先冲进去,其他剩下的假人们纷纷跟上,但都是朝着门口被砍得奄奄一息的秃头蜈蚣去的。
他们伸长了胳膊,争先恐后地抢夺残肢,一个个相互撕扯余下的肉块,直到地面铺上厚厚一层肉末才罢休。
然后他们又如潮水一般退去。
最后那个脑袋蹦蹦跳跳,还在门口绊了一下。
秦愈紧张了一小会,发现这些模型没有攻击他们的意思就不再搭理。反观葛鄞冷静得很,他四处查看,似乎在找导致罗月死亡的原因。
他拔下冰柜的插头,又看了看其他几个冰柜的插头:“只有这一个插上去了。”
“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进到这里不太现实,那么就是有人带着她。我猜测,那个人叫她玩捉迷藏,罗月不知情,就钻进了这个冰柜。”
葛鄞道:“如果是她自己进去的,那当时冰柜就没有通电。没有人会笨到进通电的冰柜里。”
秦愈心道我小时候为了乘凉,还真干过这种事。
“然后来找她的人悄悄将插头插上去了。”秦愈试着开了开冰柜门,门框早已与冰冻结成一体,根本打不开。
然后他看到了连接的门轴;“这儿也有问题。”
他指着严重变形的门轴合页道:“这种程度的变形,只有外部施力才能造成。”
葛鄞抬头看了一眼:“有人在外面将罗月堵住,不让她出来。”
秦愈皱眉:“谋杀。”
一场有预谋的谋杀在死亡了无数人的疗养院被提起,似乎变得无足轻重,但每一个生命都是不应该被遗忘的。
一个小东西悄悄摸摸进来,站在了秦愈脚边。秦愈一低头看到的时候,差点没把它踢飞。
小模型扑在玻璃门上,看着里面的罗月。
秦愈知道小东西没有危害,葛鄞一脚把之前的小插曲简述给他听了,但他还是能想象出来那幅画面有多有趣。
他一下兴致就上来了,蹲下来摸了摸小模型的头顶:“你和罗月,你们认识吗?”
然后小模型动了动,他期待地像开盖一样把小模型头顶掀开,拿出里面的纸条。
秦愈嘴角僵了僵。
那个葛鄞叠出来的纸折蛤/蟆被点上两颗眼珠,一对斗鸡眼一愣一愣看着秦愈,然后张开嘴“呱”了一声。
还没回过神,蛤/蟆已经腿一伸,三两下跳到了秦愈头上。
葛鄞放下手边的事,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画面,嘴角不经意弯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秦愈一眼就看见他表情的变化,暗暗磨了磨牙,简直气笑了:“真是有样学样。”
明明看起来不苟言笑,谁知道内里是多幼稚的一个人啊。
秦愈眼睁睁看着小模型笨拙地动了动,向旁边几步,然后趴到了葛鄞的膝盖上。
“你还挺招喜欢的。”秦愈不知作何表情,但自己也着实生不起气来,最后不甚在意笑着:“我就只有招蛤/蟆的份。”
葛鄞只觉得腿上一个东西挨过来,小模型似乎变小了一圈,也变沉了。
“你的身体在那儿。”葛鄞指了指被白布盖住的,将小模型轻轻推开:“不要粘着我。”
小模型欢欢喜喜地跑过去,似乎认出来了自己,然后又跑回来,雀跃着四肢张开冲着葛鄞扑上去。
秦愈简直没眼看这一幕,他把小蛤/蟆放进兜里,问葛鄞:“咱们这就走了?”
收获不是没有,但人都冻成了一个大冰坨子,带也带不走。这也许是任务的一部分,他们找到了却无法将她解放出来,就不算完成,看来今晚那个生日宴会是非参加不可了。
葛鄞将积灰不知道多久的插头拔/出来,扔到了旁边。他站起来,手撑在冰柜上,盯着里面的罗月:“不走,难道你能把她撬出来?”
那也不是不可能,就是费时间。
“要是让别人抢了,那岂不是咱们吃亏。”
葛鄞不知哪里来的感觉,说道:“不会。”
秦愈想着另一个问题:“最开始的时候,谢评也说你会选择一个人走完这个世界,怎么后来又改变主意找上我了?”
葛鄞:“我没有说过这种话。”
“那为什么不愿意有个同伴什么的,就像现在,各自分工解决一点问题,不是要顺利很多吗?”
葛鄞的眼睛是深海的蓝,他专心一件事的时候睫毛还会轻轻的抖动,就像现在他凝视着罗月的遗体:“日日相处,人类的感情不可避免是会被培养出来的。”
秦愈不可否认这个观点,无论是仇人、爱人还是陌生人,要是天天见着,感情都会上升。具体是更加憎恶还是更加亲密,都是不能避免的趋势。
而且世间真正绝情的人少之又少。
葛鄞的声音似乎沧桑了许多:“我失去过很多战友。”
秦愈沉默了下来,他明白出生入死的战友意味着什么,是寄托,是孤独时的陪伴,是和亲人等同的存在。
但葛鄞不像再继续说下去的样子,他胸口起伏着,把头偏向一边。
十几秒后,他转过头,直视秦愈:“所以,我不需要无用的感情绊住我。”
秦愈耸肩,说着:“倒也是,这个地方每一个世界都不相连,谁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有机会再见。咱们也就是临时联手。”
他顿了顿,走到葛鄞面前,他的个子要比葛鄞高出那么一点,就像是长辈对晚辈劝告一样,认真说道:“但是,人若没有情感来丰富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生活,那会很孤独的。仅仅是萍水相逢的话,哪怕只是一段回忆,也能让人孤身一人的时候,不那么寂寞不是吗?”
“就算是死后也没有人记住你,这样会真的会更好吗?”
秦愈微微低头看着他,葛鄞挑眉垂眼,不置可否。
也许是小模型注意到气氛变了,它蹭了蹭葛鄞的裤脚。然后抖抖抖,抖出来一张崭新的纸条。
“干脆认他当儿子算了。白得一个儿子不好么?”秦愈打趣道,凑过去看纸条上的字。“‘有鸟飞进来了’……什么意思?”
葛鄞神色突然变得凝重,秦愈这时也听见是有什么声音在窗户外面,撞击玻璃窗。
最开始是一下两下,然后越变越多。
直到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秦愈看到一只黑色的东西扑了进来。
秦愈看清楚那玩意的时候,咽了咽唾液,“这可不是鸟啊宝宝……”
铺天盖地的蝙蝠冲破了玻璃,钻进后厨。
秦愈抓住葛鄞的手:“快走!”
小模型牢牢抱住葛鄞的小腿,然后很快被捏着后领提起来。
一只蝙蝠落在它脸上。
小模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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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评也背着沉睡中的严安推开了挂着“诊疗室”牌子的门。
一夜没睡,谢评也的脑袋已经开始发昏了。
他将严安放到最里面的病床上,关好门,自己也躺倒在另外一张上面。但他一心还在念着他们在14B-01所看到的一个木头箱子,那个想尽一切办法都打不开的箱子,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里面的床上传来沉稳的呼吸声,严安睡得十分沉,昨晚上给她造成的惊吓已经够多了,谢评也无法确定等她醒来还能不能保持冷静。
谢评也回想惊险一夜,转头看向睡得不省人事的严安。
那个门牌压根就是错误的。
葛鄞应该早就把正确的东西拿走了,而他们慢了一步,拿到的就是误导人的门牌。但是当时他们根本没用任何头绪,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只是没想到那个房间里的东西这么厉害。
他突然有点可怜那个小女孩。一个不爱自己的母亲,连罗月失踪后也没有寻找过她,还在一昧地关注自己美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