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依斐蹙眉,感觉自己出来后越来越搞不懂这个男人在干什么了。
在楚依斐前世还在辛辛苦苦每日苦练基础的时候,他的师兄就已经是怀朽阁的门面了。他的师兄说一不二,雷厉风行,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一张扑克脸,不苟言笑,比这雪山还冻人。
但是他现在在撒娇吗?
楚依斐有点无法想象,感觉五百年过去了,居然连自己的师兄话都那么多了。他咬咬嘴,一脸生硬地拒绝了:“你可以找其他人。”
顾北堂得寸进尺,悄悄隔着衣袖拉他的手:“但是其他人不是小斐啊。”
楚依斐还想张嘴拒绝,顾北堂又开口:“我五百年没见你了,我·····”
还没说完,顾北堂就被迎面而来的一个女人给撞到了。
顾北堂心下一惊,连忙拉住一头撞上来的女人。
女人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衣衫凌乱,发髻歪垂,两眼无神空洞,一张脸上全是惊恐。她一感觉到顾北堂扶住了她,就神经质地惊叫起来,用手胡乱抓着头,像是要把自己的头发全拔下来,嘴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模糊不清的音节。
楚依斐仔细听才知道她在昵昵喃喃地说:“不···我的皮··我错了··皮··”
“应该是疯了。”楚依斐皱眉,帮着顾北堂扶住人。
正好去打探消息的洛归远回来了
“哟,原来在这,”洛归远连忙扛过这位女子:“这是昨天死了人的王家的媳妇,估计昨天晚上受刺激了,你往前面走走就到他们家了,那张人皮都还新鲜着呐。”
楚依斐差点被他这描述说反胃来,但是他们也不耽搁,很快就赶到了王宅。
“死的人是王六,他们夫妻有一个儿子,不过不在这了,早早送出到京城读书,这六嫂娘家是开酒家的,王六自小学做冰灯,手巧,给自己打拼出了家业。”洛归远把打听到的事情都仔仔细细地说:“你看这宅子气派,就是王六自己努力出来的,他家还有个做冰灯的作坊,出的冰灯精美绝伦,每每□□都是最□□头的,不想就这么死了,也是可伶。”
“而且啊,感觉王六家最近也是晦气呀,前几年他娶了个小妾,刚入门就得病死了。”洛归远不住摇头,像是在感叹世事无常。
这宅子确实气派,前院,厢房,后院一个不少。
如果没有那在屋檐下飘展的人皮,这宅子就是所光鲜亮丽的宅子。
“官府的人刚走,他们也怕的慌,这是第十七块人皮了。”洛归远将疯了的六嫂安置在厢房里:“这次和之前那几起人皮案有点不同,以前人皮出现前一天晚上都是圆月,这一天却是上弦月。”
楚依斐一看到那张人皮就伸手拉了下来,换来了一声洛鹦鹉的尖叫:“我的九尾狐奶奶,你别直接上手啊,谁知道上面是什么啊!”
楚依斐只是淡淡回道:“无事。”
顾北堂却不依,沉着脸拉过他的手:“不要胡闹。”
说完仔仔细细地用术法探查了一番,给他的手上用术法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保护膜:“不许莽撞。”
楚依斐任他动作。
他将人皮翻了过来,发现是一张十分完好的人皮,脸上的五官位置都清晰可见。
顾北堂指着脸部中心:“割裂口在这。”他顺着那条红线向下划去。
楚依斐看着他直接上手顺着线大有一路摸过人皮的架势,出手拍打住停在人皮脖子位置上的手:“不要胡闹。”
顾北堂:········
“诶,这是红线吧,凶手居然那么有耐心给这张人皮缝回去。”洛归远仔细看着那红线发表了不解:“之前那几张人皮也是如此吗?”
顾北堂任由楚依斐拉着他的手给他捏了个清洗诀:“是的。”
洛小叭叭一抬头就看见这幅场景,沉默了。
探什么案啊,你们是来再续前缘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师兄之前就真的是根顶天立地的钢铁,就是那种你脱光了都给你穿回去还打出去的那种。
第6章 金絮镇(二)
楚依斐皱眉:“用红线,像是准备什么术法。”
人皮摸上去有说不出的黏腻感,好像它还长在人身上一样的,内里似乎还可以填充回肌肉血骨,再次站立起来。
那条红线很细,扒皮的人不仅扒得完美,缝制得也很精细,密密的针脚整整齐齐地连成线贯过整张人皮。
洛归远:“如果是什么术法,需要人皮,可能是在摆阵。”
顾北堂并不赞同:“应该不是阵法,阵法需要摆阵眼,如果人皮是触发机制,也需要按地点摆放,但是先前出现的人皮都被收到了官府里。”
楚依斐直起身,往这回廊顶看了看:“这原先好像挂了什么东西。”
人皮发现的时候就挂在主厢房的走廊处,被一个小勾子挂在那。
“冰灯,”顾北堂也站起来:“这个小勾子原本就是挂冰灯用的。”
他举手指了一下回廊前后,两人的目光也随之扫了一圈:“这一片应该都会有冰灯挂着,但是这户却一盏都没有。”
“是被扒皮的邪物弄走了吗?”洛归远问。
楚依斐摇头:“很奇怪,如果真的是无极里出来的邪物,不可能会这样麻烦来取人性命。”
无极里的怪物都凶残万分,而且蛮不讲理,先别说这小小的金絮镇够不够他吃。
顾北堂赞同:“之前的人皮都是挂在冰灯上,只是这家挂在这小勾子上,冰灯应该是屋主自己拿下的。”
为什么要把所有的冰灯拿下来。
是冰灯有什么秘密吗。
还是冰灯招致了扒皮的祸端。
楚依斐:“屋主的尸体呢?”
洛小叭叭连忙发言:“没掉了,主厢房的床上就只有飚得哪里都是的血。”
然后洛归远展开了他丰富的想象:“诶,你们说,该不会被当场吃掉了吧。”
楚依斐感觉自己的胃对这种描述强烈地抗议。
洛归远没有收起自己想象的翅膀还啧啧啧地吐槽了一句:“他是吃东西还要剥皮啊。”
如果不是阵法,那么消失的屋主的尸体,特意缝制的人皮,冰灯的位子,倒想是一种仪式感。
楚依斐捏了个诀:“先试试问灵能不能把死者魂魄招来。”
但是他连捏了几次诀都无法感知周围有逗留的残魂。手指尖的光芒亮起不消片刻就立马暗淡了下去。
“真是奇怪,”洛归远不禁疑问:“是连魂魄一起吞了吗?”
三人正各自思考着,突然从后方传来女人的嬉笑声。
洛归远头皮一麻,往笑声的声源看去,只见六嫂顶着乱发,倚着门吃吃在笑。
看见三人都看向了她,她好像害羞一样,往门后躲了躲:“你们看见我家六郎了吗?”
楚依斐和洛归远面面相觑,你家六郎可只剩下张皮了,其余部分进没进邪物的肚子都不清楚。
她歪了歪头,接着说:“我叫他···叫他··小心了。”
断断续续的话语,莫名其妙的开头,让人摸不着头脑。
“嘻嘻嘻,”六嫂用手指抠着门上新艳的朱红,她脸上还留着狰狞的血痕,可能就是王六的血:“我说··我就说··她一定会来··我们都···”
楚依斐飞快地捕捉她话中的语句,她说她知道她会来。
楚依斐想开口问她问题,虽然是个疯疯癫癫的人了,不过也可能得出什么线索。
但是顾北堂一个健步上前,对着六嫂甩了下袖子,六嫂就晕晕乎乎地倒下了。顾北堂伸手揽住她:“她这样的精神状态不行,有人能照顾她吗?”
洛归远:“有的,很快她娘家就来接她了。”
楚依斐看着他的师兄,顾北堂今天穿了件月白的衣裳,玉冠束发,即使在这样冷的天气下也只穿薄衫,在合身的外衫下他可以轻易看到师兄被腰带缚得劲力的腰身。
这样一位一尘不染的仙君,哪怕手上拎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也不减他半分气质。
但是楚依斐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被盯得久了,顾北堂的目光就被他吸引了过去,两下目光相触,楚依斐十分没骨气地四下躲闪起来,尴尬地移开视线。
顾北堂好心情地看着楚依斐的目光在他一颤一颤鸦羽一般的睫毛下跳动。
自己的师弟果然还是机灵得很。
楚依斐为转移注意力提议到:“现在的切入口只有冰灯,等她娘家把她接走了,我们去他家作坊看看。”
但是顾北堂不肯放过他,悄悄往他身边挪了挪,低下头在他耳边轻轻问:“师哥好看吗?嗯?”
楚依斐小时候基本都是在颠沛流离中度过,严重营养不良,跟一根小豆芽菜一样细细弱弱,虽然后期他的师父拼命给他塞肉,他体型也还是偏瘦,只有薄薄的一层肌肉。但是他师兄不一样,在怀朽阁揭不开锅的时候,他还是无视人体生长规律一路猛长,楚依斐的身高只到师兄的肩膀处,现在顾北堂这样俯下身,就像一座雄伟的大山向他伏低了身躯,再怎么温柔的线条都暗藏汹涌的力量。
温热的气流故意擦着他的耳朵,让他很不适地颤动起眼睑,那密而长的睫毛漂亮地振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