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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向营救 (白酒新熟)


  沈悦笙重点检查完一具尸体的手骨附近,然后说道:“他有两枚对戒,一枚戴在手上,一枚挂在脖子上,从不离身的。”
  “两枚对戒?”郑长海有些疑惑地低头翻找起来,似乎不太明白陆大校为什么会将两枚对戒戴在身上。
  汗水沿着脊背一路滑下,在脚底积起一滩小小的水洼。
  沈悦笙翻开一具高大的骨架,终于看见了骨架左手手心里攥着的一枚银戒,而另一枚银戒则套在骨架左手的无名指指骨上,与手心里的戒指紧紧挨在一起。
  灰白的骨骼在肋骨和腿部有好几处明显的骨线,头骨上还有两个清晰的弹孔,发白的军装破破烂烂地挂在骨架上,似乎和周围所有的尸骨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沈悦笙知道,这就是他阔别七年的陆骁。
  是他日日夜夜、辗转反侧、逃而不能的梦魇。
  戈壁滩呼啸的风声似乎是怜悯他们天人永隔的人伦悲剧,倏忽间平息了下来。
  沈悦笙打开手里的红木盒子,取出那个金色的徽章,放在骨架空荡荡的胸腔里,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取下两枚戒指,一齐放进了铺着红布的盒子。
  “骁哥,对不起,我来晚了。”
  “七年前的那个问题,现在还算数吗?”
  骨架睁着空洞的双眼,似乎有风从骨缝里流淌而过,发出低低的呜咽。
  郑长海一动不动地站在后面,看着眼前突然跪倒在地的年轻学者,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良久,沈悦笙从地上站了起来,轻声说道:“让你见笑了,我和陆骁,是一个学堂读书的同窗,更是一生的知交好友。”
  也是不为世俗所容的恋人。
  郑长海拿出裹尸袋,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不,沈先生高风亮节,亲入险境为好友收尸,我……很钦佩。”
  沈悦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后将地上的每一节枯骨都细细殓好,最后才将那枚黄橙橙的徽章放进去。
  正要封口,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将红木盒子打开,将从尸体指骨上取下的那枚对戒同样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这才将袋子封好。
  七年前匆匆一别,再见时,已经是阴阳两隔。
  沈悦笙将袋子抱在怀里,起身前轻声说道:“七年前那个问题的答案——”
  “——是我愿意。”
  可我终究是答得迟了。
  落日余晖下,换我抱着你走。
  就像那一年,你抱起摔倒的我。
  那是在海宁城。
  全国最高的学府里,又有一大批精英才子走入知识的殿堂。
  夹道的棕榈树,树下的张贴栏,张贴栏里的大报小报。
  “世道飘摇,虎狼盘踞,唯有知识可以兴我家国,佑我百姓!”
  “国家之强,当在于枪炮弹药之充足,武器兵械之先进!”
  “国计民生,文韬武略,缺一不可!”
  ……
  沈悦笙从车里下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校园之景。
  拒绝了家里司机的帮助,他独自一人拖着一个大大的皮箱进了宿舍,破旧的墙壁,吱嘎作响的高低床,这些都是沈悦笙从小到大没有见过也不曾有过的体验。
  在洋物行里长大的少年,见多了琉璃钟表之类的精致物件,对这些东西倒是显得十分新奇。
  通往上铺的楼梯是细细的铁栏杆搭成的,沈悦笙在上铺整理得久了,脚上起了一层薄汗,一踩上去,就猝不及防地从上铺摔了下来。
  右脚脚腕处传来针扎般的疼痛。
  他颤抖着扶住桌腿想要站起来,但还没有用力就又软了下去。
  宿舍的房门紧闭,下铺的同窗还没有来。
  正当他想要高声呼救之际,房门却吱嘎一下打开了,一个浑身是汗扛着一口军绿色箱子的高大人影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地上动弹不得的沈悦笙。
  人影好看的剑眉皱了起来,英俊的脸上拉出一些凌厉的线条,颇有气势地问道:“你怎么了?”
  沈悦笙一眼就认出了东部战区司令员家的儿子,陆骁。
  他顾不上脚腕的疼痛,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确认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这才笑着伸出手,说道:“你好,我叫沈悦笙,是城北沈家的小儿子,我们在我父亲的四十大寿上曾有过一面之缘。”
  陆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没去管沈悦笙伸到半空的手,而是随手放下箱子,然后弯下腰来一把抱起沈悦笙,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沈悦笙前一秒还在想着如何和陆骁搞好关系,下一秒就被人用一种公主抱的姿势抱了起来,脸上温和的笑容差点绷不住,他有些尴尬地说道:“陆骁,你放我下来,我只是扭伤了。”
  陆骁低头随意地看了他一眼,城北沈家的小儿子原来这么磨蹭的吗?
  他沉声说道:“不要动,你的脚腕应该是骨折了,不是扭伤,不能下地。”
  沈悦笙无奈,只能将脸朝向陆骁的胸口,以此来躲避周围同学的窥探。
  想来不到两个时辰,他被人抱去医务室的消息就会被传到他那呆板正经的父亲耳朵里。
  到时候父亲嘴里沈家的形象和脸面估计只能用陆骁的身份来当挡箭牌了。
  后来,两人在宿舍里熟悉了起来,沈悦笙曾经问过陆骁为什么不去从军,反而要来上学,陆骁看了他一阵,然后说道:“那你为什么不去继承你家的产业,要来学化学?”
  沈悦笙被问得哑口无言,半晌才说道:“自然是因为兴趣。”
  陆骁轻笑了一声:“那你也可以认为我是因为兴趣。”
  这个问题沈悦笙再也没有问过,但直到他们天各一方,他才终于明白——
  陆骁他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兴趣而活过,他来这里,不过是因为他坚信,国家的强大不仅仅需要铁血的军人,还需要一群伟大的科学家和思想家。
  他注定要做前者,但他想知道后者的可能。
  三年的朝夕相处,从教室里的激昂雄辩,到食堂里的共饮共食,从操场上的你追我赶,到宿舍里的温情陪伴。
  直到某一天,他们两人坐在宿舍窗边的月光下,吃着沈家送来的樱桃,看着图书馆借来的兵书,月光暧昧,两人突然挪不开眼。
  樱桃被打翻在地,陆骁将沈悦笙禁锢在怀里,嘴上还残留着对方的味道。
  房间里堆满了寂静。
  良久,陆骁轻声问道:“悦笙,你怕吗?”
  ……
  这么多年过去了,沈悦笙甚至有些忘记当初自己是如何回答的了,只知道从那以后,他们真真正正开始了一场不同寻常的恋爱。
  在那个时候,这就是异端,是违背世俗、有悖人伦的禁忌。
  但这件事,最终还是被沈家和陆家知道了。
  两个人都从学校休学,沈悦笙被关在了老宅里,整整一个月,父亲的严厉,母亲的哀痛,祖母的恸哭,兄长的规劝,每一样都如同利刃划在心尖上,但他从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只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这有什么错呢?
  直到一个月后,沈父突然说:“陆骁来了,他明天要去参军,西北军区,你们再见最后一面,以后就当不认识这么个人。”
  沈悦笙怔怔地抬起头,他不知道陆骁是怎么说服自己古板的父亲的,满脑子都是那句“他明天要去参军,西北军区”。
  整整跨越了大半的国土。
  厚重的雕花木门开了又关,一个温暖而又严实的怀抱将他笼罩。
  陆骁将他紧紧抱住,然后喃喃道:“悦笙,你受苦了。”
  沈悦笙抬起头来,看见陆骁青黑的下巴和瘦削的脸颊,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当他茫然不知所以的时候,陆骁突然单膝跪地,从胸前的暗袋里拿出两枚银质的对戒,说道:“悦笙,我好不容易骗过我家里人出来,我们走吧,去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好不好?”
  沈悦笙看着两枚对戒,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一场仓促的求婚和蓄谋已久的私奔。
  正当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厚重的大门被砰地一下踹开,两队警卫员迅速冲进来将两人分开,其中一个人捂住沈悦笙的嘴,还有一个人将他牢牢控制住,而剩下的人则一起抓住不断挣扎的陆骁,硬拖着他往门外走去。
  一片混乱中,沈悦笙朦朦胧胧间听见陆骁声嘶力竭地吼道:“你们骗我!你们装了窃听器!”
  那天之后,沈悦笙再也没有见过陆骁,也再也没有听到过关于他的一点消息。
  一个月后,他被父亲匆匆忙忙地送出了国,一呆就是七年。
  时光荏苒,而那个欠下的回答,欠下的许诺,斯人终究是听不见了。
  ……
  沈悦笙抱着红木的骨灰盒,站在万里戈壁之上。
  那么,我就将生物战研究所建在这万里戈壁之下,如果你尚有一缕神魂,方知我在此与你长久相守。
  而很多很多年后,当研究所再次重建之时,卧病在床仅有一息尚存的沈悦笙突然提出最后一个要求:“研究所的人工智能,我想用我三十岁那年的声音和形象。”
  这样,就好像我们的生命,都永远定格在了三十岁的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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