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营救 (白酒新熟)

　　柏钺摸了摸下巴，又看了看桌上那几个空空的杯子，从包里掏出两瓶水来，扔给旁边的冯彪：“大彪，倒水。”
　　冯彪接过矿泉水，强迫自己忽略杯子上疑似灰尘的可疑物质，转过身用衣服随便擦了擦，然后每个杯子倒了半杯水。
　　柏钺拿过半杯水递给眼前这个“弱柳迎风”，总觉得随时可能倒下的中年男人，眼看着他喉结滚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才说道：“我是陆军特战部队现役军人柏钺，现带领八名队员外出执行一项秘密任务，不知你怎么称呼？”
　　中年男人接过水杯猛灌下去，干裂的嘴唇突然受到凉水的刺激，脆弱的裂口复又崩裂开来，渗出丝丝的鲜血。
　　他好像浑然不觉一般，又眼神飘忽地望向葛图手中剩下的半杯水，说道：“我叫展清风，是H省省立大学的一个物理老师。”
　　应该是长期缺水的缘故，初一听不觉得，但说的句子长了，这人的嗓音就呈现出一种干瘪的沙哑来，像是石头磨在砂纸上，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幸对清风皓月，苔茵展、云幕高张。
　　展清风，一听就是读书人的名字。
　　顾舟坐在墙壁边的条凳上，双手不自觉地捏着自己的两侧脸颊，觉得有些难办。
　　若是没有碰上那还好说，但现在碰上活人了，接下来，他们需不需要带着这人上路呢？
　　“物理老师？”柏钺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个防空洞由一条主干道和一条支路组成，分叉口在进洞不远处，他们现在所处的就是主干道过来的一个临时聚集点。
　　之所以叫临时聚集点，是因为这个几个字就整整齐齐地用红漆刷在墙壁上，怎么看怎么恐怖。
　　聚集点中间放着一张八仙桌，墙边还放着许多条凳，角落则堆放着几个木箱子，粗略看过去，没有食物和发电设备。
　　不过看展清风半死不活但还是没有立刻挺尸的样子，这些东西应该都在另一条通道里。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柏钺又从桌上拿了一个装满水的杯子，递给展清风，然后眼神示意冯彪将剩下的半瓶水拿去给墙边坐着的顾舟，余光扫过去，却看见顾舟正捏着自己的脸发呆。
　　这是什么诡异的爱好？没事捏自己的脸？
　　又不是捏脸游戏。
　　柏钺在心里默默吐槽，但不知怎么，总觉得这个动作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于是苦恼地皱了皱眉头。
　　展清风觑着他的脸色，以为是自己喝太多了，于是尴尬地笑了笑，将水杯递给了桌上趴着装死的小叶医生。
　　小叶医生高度近视，在这样昏暗的灯光下实在看不清水杯里的魑魅魍魉，于是秉承着不辜负热心群众的美好信念，将水一饮而尽。
　　怎么有股怪怪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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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时间，饿了大半天的特种兵们蹲在一个小电锅旁，锅里是咕咕冒泡的罐头煮面条，不远处，冯彪正在一台小型的手摇发电机旁哼哧哼哧地转着把手。
　　顾舟拿着一个空罐头盒子，眼睛盯着那锅细细的白面，在心底里为防空洞的富裕和避难所的贫穷而感到痛心。
　　感情人家清风兄不是弹尽粮绝、忍饥挨饿，而是单纯地快没有纯净水了！
　　不远处，柏钺又去拿了几个罐头过来，路过冯彪那里，还十分体贴地对这位同志舍己为人的精神表示了赞许，换来了冯彪仰天长叹。
　　顾舟默默收回了目光，小声地对着旁边的落长河说道：“以前大彪也是这样的吗？”
　　落长河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咬牙切齿的冯彪：“哪样？做苦力？”
　　顾舟点头：“总是受到阶级敌人的迫害。”
　　不等落长河回答，已经走近的柏钺十分敏锐地定位到了可疑声音的来源，狐疑地走过来，蹲在顾舟和落长河中间，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决定先挑熟悉的柿子捏捏，眯着眼朝落长河问道：“刚刚你俩说什么呢？我好像听到了什么迫害？”
　　落长河面不改色心不跳：“哦，我们在说，所有伟大人物功成名就之前总是免不了敌对势力的迫害。”
　　柏钺将信将疑地转头看向顾舟：“怎么突然聊这个？”
　　顾舟拍了拍他的肩膀，和蔼地说道：“因为大彪太可怜了。”
　　落长河：……
　　柏钺：？
　　“船儿，你这是拐着弯儿骂我呢？”柏钺后知后觉地狞笑起来，伸手就往顾舟的后脖子上捏，许是觉得有些痒，顾舟的左耳不由自主地轻微动了动。
　　柏钺瞬间松手，有些惊疑不定地说道：“船儿……你知道你的耳朵会动吗？”
　　顾舟的耳朵再次动了动。
　　“怎么，羡慕？”
　　柏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捏，被顾舟眼尖地发现，然后啪地一声打掉了。
　　“不是，感觉好奇怪，我以前也认识一个一挠痒痒耳朵就会动的人。”
　　但是好像想不起来是谁了……
　　柏钺终于老实了，然后陷入了沉思，这是今天第二次有这种奇怪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到底是像谁呢？
　　“耳朵会动的人多了去了。”顾舟满不在乎地答道。
　　周围蹲着的众人围观了整场互动，纷纷表示没眼看了。
　　正在这时，消失了一会儿的展清风突然抱着一个纸箱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箱子半敞开着，放在地上，里面赫然是小半箱康某傅红烧牛肉面。
　　九个从来没被批准吃过方便面的难兄难弟齐齐泪奔。
　　这锅里的白面它突然不香了。
　　柏钺领头拿起两包方便面：“展兄，组织感谢人民群众的慷慨解囊，我就不客气了……哈哈。”末了还尴尬地笑了两声，以此掩饰自己不断分泌的唾液。
　　然后，紧跟其后的顾舟瞬间被塞了一包方便面在怀里，始作俑者一脸满足地离开了。
　　小叶医生：“我酸了……”
　　落长河：“认命吧……”
　　葛图、程志、程远、赵田田：“我也酸……”
　　顾舟莫名其妙地看了这群人一眼，然后乐呵乐呵地去泡面了。
　　不一会儿，墙壁边上的条凳上传来一片吸溜的声音，只剩下展清风一个人坐在中间的八仙桌上吃着罐头煮白面，仿佛比方便面还要香。
　　然后，用力过度，抱着方便面手抖的冯彪也坐到了八仙桌上。
　　老式的八仙桌对于展清风来说有些略高了，吃面的时候衣袖难免下滑，露出半截手腕来，冯彪埋头吃面，不小心抬头，隐约看见这人的小臂内侧似乎有一片针孔模样的疤痕，但光线昏暗，又被袖子遮了个七七八八，实在是看不真切。
　　墙边。
　　“小叶，你吃得太快了，脸都红透了。”
　　赵田田有些调笑的声音传来。
　　“是吗？”小叶医生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是有些烫，想来应该是已经绯红了，于是用手背捂了捂，笑着说道，“我脸皮薄。”
　　顾舟闻声看了过来。
　　只见小叶医生整个脸颊连同脖子都变成粉红色，脸上更是透出一种病态的红血丝来，额头上渗出了一些薄汗，三两缕头发就这样贴在额头上。
　　顾舟皱着眉头走过去，周围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有些警觉地看了过来。
　　“小叶，你先别吃了，把汗擦掉。”顾舟走近了，只见那种病态的嫣红更加明显，于是有些凝重地说道。
　　小叶医生有些迟钝地反应了过来，他用衣角擦了擦额头，然后用手掌心贴住整个额头正中，感受了一下，眼神闪了闪：“舟哥……我好像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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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小叶全程都在车里，连车窗都没有打开过，怎么可能感染？！”落长河站在墙边，梗着脖子吼道。
　　小叶医生独自一人趴在八仙桌上，没精打采地说道：“我确实没有接触过丧尸，但有没有碰到过有污血的东西我实在想不起来了……”
　　剩下的几人同样站在墙边，眼里满是担忧。
　　激烈的讨论还在继续。
　　葛图：“只是发烧不能说明就是感染吧？”
　　程志：“就是，病毒爆发之前大家有事没事还要一年发烧个两三次呢。”
　　柏钺：“那是你，我就十年都不发烧一次。”
　　程志：“……不要拿小叶和你比，队长。”
　　葛图：“小叶在副驾驶确实很安全，左边有大河，后面有我，真要有什么也应该是我和大河，不应该是小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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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舟静静地听着，然后走到八仙桌的另一边，问道：“小叶，除了发烧，你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
　　小叶点了点头：“我头晕……感觉看什么都在转圈。”
　　“发烧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顾舟继续问道。
　　小叶有些茫然地想了想：“不知道，大概就是吃饭的时候吧。”
　　“头晕呢？”
　　“大概十分钟前吧，而且好像越来越厉害了……”
　　这时，小叶医生仿佛是冷着了一般，突然浑身颤抖了一下，然后捂着嘴猛地咳嗽了两声。
　　只见他的手心里出现了一点点暗红的血丝，混在有些粘稠的唾液里，显得狰狞而又可怖。
　　不远处避开众人没有参与讨论的展清风幽幽地看了过来，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瞥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