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仙鹤小童壮着胆子走上前去,悄悄将门推开一条小缝,见其中果然空无一人,不由大惊失色。但这失色仅在面上停留了一瞬,便被灵犀强行按下,他转过身,冲身后那男子作了个揖,安抚道:“使者稍安勿躁,圣君兴许在屋内待闷了,去了别处,灵犀这就去寻圣君。劳烦使者暂且在这里先等一下,万万莫要四处走动。”
“仙使慢走,”灰衣男子亦礼貌回了一礼,“在下在此候着便是。”
话虽这样说,但灵犀前脚刚风风火火地走开,他后脚就打开面前那扇紧闭的坞门,抬步走了进去。
男子本以为进去后,只会看到陈列如故的一室静谧,谁料率先迎接他的,却是一声熟悉鸟鸣。
“咕啾~”
感受到主人的气息,灰雀显然十分兴奋,开始在桌上插瓶的梅枝间蹦来跳去。灰衣男子歪了歪头,似乎有点不解为何魔宫豢养的信雀会出现在月清尘的房间内,直到看清了灰雀腿部有包扎过的痕迹,又回想起自己在离开魔宫前,曾派灰雀给昆梧山凌绝顶送过一封信,这才恍然大悟,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在脑海中串成了一条线。
那封信,他本是想送给叶知秋的,兴许赶得不巧,正赶上叶知秋不在山中。灰雀转来转去找不到叶知秋,却因为职责尚未完成,徘徊着不肯走,随即就被巡山的昆梧弟子发现并打伤。最后,就被呈交给了三圣君中唯一恰在山中的望舒君。
而那封信,也就自然而然落到了月清尘手中。
上天果然爱与人开玩笑,那封信谁看见都好,可偏偏谁也没看见,却叫最不想让看的人看见了。
灰衣男子心下沉了沉,随即伸出手指,俯下身给信雀顺了顺毛,发觉这小鸟皮毛油光水滑,显然被照顾得很好,心中便有了主意,猜想那人即便看了信,兴许也没生自己的气。
没生气是最好不过,但若是生气了,可真得好好哄上一哄。
他抽回手指,转身就往门外走去。待将坞门重新合好后,男子想也没想,便径直拐去了隔壁那间许久无人居住的起居室。
他年少时,曾日日与喜欢的人比邻而居,每天夜里仅隔着一堵墙那么远,但心与心之间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一道这世上最不可逾越的鸿沟。
可现在不一样了。
起居室的门紧紧关着,门外落雪仍积得厚厚的,连最浅的脚印都没有,仿佛近期都没被人打开过。但君长夜有预感,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此刻一定就在那里面。
推门之前,他暗暗想,若师尊看到自己,第一句话会说什么呢?
是“你又受伤了”?亦或是“事情都办完了吗”,“这封战书是怎么回事”之类的话?
反正,定然不会和自己一样,坦诚地说上一句:“我好想你。”
屋门悄然开了一条缝,似乎有人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白衣圣君依旧清逸出尘,正负手立于窗前,交握双手间隐约露出写满字迹的信纸一角。在身后那扇门被打开前,他已不知对着临窗枝头含苞欲放的堆雪红梅赏望了多久,整个人浑似入定一般,即便听到门口传来细微声响,身形仍未动分毫。
“望舒君,陛下派小的给您送一样东西过来。”来人轻声开了口,似乎怕惊扰了窗边人赏景,又仿佛,是担心惊破一个一碰就会碎掉的梦境,“他说,这样东西金贵得很,要小的不能假手他人,一定得亲手交给您。”
月清尘一动不动,好像根本没听到有人进来。一时间,屋子里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一清二楚,也正因此,将随后那由远及近响起来的脚步声,衬得格外清晰。
有人从身后抱住他。
窗外忽然飞来一只喜鹊,昂首跃上了梅梢。先前久候不开的红梅开始在枝头竞相绽放,竟是在那一刹那间,悉数被绝尘峰内骤然升高的气温催开了。
云消雪霁,他心中霎时间温澜潮生。
“什么金贵的东西?”月清尘在背后交叠了许久的双手终于松开,缓缓移至对方扣在自己腰间的那双手上。他微一侧头,轻声问询道,“能比得上你吗?”
“你早知道是我。”君长夜低下头,将脸埋在月清尘肩颈处冷香氤氲的发瀑间蹭了蹭,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同样侧头瞧他,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在外面设了禁制,”月清尘淡淡笑起来,“别人进不了你这间屋子。”
“圣君好生厉害,”君长夜将人打横抱起来,看也没看场地如何,会不会影响发挥,便直接压上了旁侧书桌。他想学着月清尘那样淡淡地笑,唇角弯起的弧度却越来越大,最后还是忍不住,干脆扬眉大笑起来:“方才你说我金贵,我欢喜得不得了。那,现在该办的事都办得差不多了,我能过来亲你了吗?”
他说这话时,嘴唇几乎擦着月清尘耳朵而过,将所过处燃着了一大片,很快便烫得惊人。月清尘身子颤了几下,却不躲不闪,只在他耳边含糊道:“痒。”
君长夜也不知是没听清,还是听清了,但有意要逗他,忙贴过去问:“什么?”
“我说,”月清尘将声音压得更低,仿佛在自问自答,“你不是已经过来了,还要问我?莫非我说不许,你便能忍住不做?”
这话也不知触动了君长夜哪根神经,话音未落,月清尘便被再度抱起,直接送上了起居室内那张与梅坞仅一墙之隔的窄榻上,随之而来的,则是猛烈如狂风骤雨般的缠绵深吻。
愈念愈吻,愈吻愈烈。二人都知自黑风崖惨烈一别后,彼此定然各遇难处,如今终于再度重逢,又早就将对方遭遇猜得七七八八,自然顾不上问各自经历如何,只愿先为这霎时情动放肆一回。可若真要放肆,又岂是几个吻就能满足得了?
然而,宁远湄在北海和西洲说过的话时时萦绕心间,几乎被君长夜当做灵诀背诵。君长夜记得自己答应过她什么,所以无论如何,为了师尊,他也绝不会毁约。
直到师尊彻底痊愈,自己彻底摆脱这副魔族之躯为止。
“咦,为什么我找遍了绝尘峰也没找到,圣君究竟去哪了,怎么还没回梅坞来呢?”忽然间,有声音自一墙之隔的另一边传来,落入墙这边的二人耳中,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喂,雀精,雀精!你看见刚刚门外面那个人了吗,他又去哪了?东西留下了吗?”
君长夜还没从方才的意乱情迷回过神来,心就先于神思咯噔一声,仿佛在暗示他,有什么被他遗忘许久的秘密即将大白于天下。
“原来在你这间屋子里,能将我那间里的声音听得这么清楚。”怀中人轻轻扯弄他散落枕边的长发,语气像在玩笑,眸间情丝却宛如日出后悬于叶尖的朝露,迅速消失无踪,“长夜,来解释一下吧。”
第247章 男主角
君长夜知道, 月清尘能这样问,显然是心里早就有了主意,要他回答, 只是将坦白从宽的机会交给了他。
毕竟这种小孩子伎俩,但凡撒谎,很容易就会被拆穿了。
于是君长夜也不打算说谎。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再度低下头,想去吻怀中人唇角,却被对方偏头躲过。他看出月清尘心里是真的压着火, 虽明知不是为这点小事, 而是因为那封战书的事,却还是乖乖翻身下来,仰面躺倒在月清尘身侧, 又将人往怀里揽紧了, 这才认真解释道:
“我那时每日除了修行,就是想着怎么才能离你更近一点。奈何你总是深居简出, 除了授课, 每日和我说过的话基本不超过十句。我很气自己不能讨你喜欢, 又很想知道你每天都在屋里做什么,却不敢直接问你,所以只好出此下策。师尊还记得吗,你曾经教过我们一种单面结界的排布方式, 类似隐身结界的那种, 结界中人能看到外界,外界却看不到里面。
学会如何排布那结界的第二天, 我就结合穿墙术,将它用在了这堵墙上。这样, 每当我躺在床上,就能透过结界将你那边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可师尊没有对我布下结界,所以从你那边,听不到我这边的声音。我以为万无一失,绝对不会被发现,不成想,将来你也会有躺在这张床上的时候,真是失策。”
他将这些陈年往事如倒豆子似的说出来,语气轻松至极,甚至有点小小的得意,就像在说“看,最后还不是上了我的床”这样调情般的话一样,可听在月清尘耳中,却全然不是那么个滋味。
诚然,君长夜身为弟子,绝不该对师尊做这样的事,如果当时被发现了,下场一定是逐出师门。甚至,他的半魔之体还可能会被人察觉,从而被当做魔族混入昆梧山的奸细,处以极刑。而那时的自己,每日思索的,无非是该怎么完成任务,怎么才能快点逃离这里的一切。更何况,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自己基本不发出什么动静,君长夜即便夜夜枯守,也只能迎来更多的失望而已。
自从认识到对君长夜的心意开始,月清尘就发现,自己变了太多。几乎每次都是这样,明明知道君长夜是心机深沉之辈,明明知道他做得不对,可月清尘总忍不住把自己换到他的角度,设身处地地去想一想他的感受。而每次这样想罢,月清尘又总是觉得他可怜,所以,就忍不住要多喜欢他一点,希望将君长夜这些年从自己这里吃过的苦头,栽过的跟头,通通都弥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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