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一天。
近来天气和暖了许多,虽说因为鬼族与慕家的恩怨,引得修真界义愤填膺,各地战火又起,但对于君长夜而言却不算什么,便践行了前些日子的承诺,带月清尘启程前往帝都。
此行着意于故地重游,君长夜便只随意点了几个魔兵作随从,扮作北境前往帝都出售雪灵狐毛皮的商贾,轻装上了路。
这日清早,南蓁送了二人出门,便回去收拾屋子,正打扫着书架,却突然想起前天公子托自己交给那道士的信还没送去,便取出信来,匆匆出了门。
谁知走到半路,却碰到了纱缦华,南蓁一直觉得那位美丽的魔族圣女虽表面上客客气气,肚子里却不知装着什么坏水,若是远远看见,从来都会避着走,可今日,却是避无可避。
“南蓁,过来。”
她不敢不应,只得低下头朝纱缦华走去。
“你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哪啊?”
南蓁硬着头皮道:
“回圣女,去送东西。”
纱缦华望了她手上的东西一眼,若有所思,突然莞尔笑道:“今日尊上与你家公子出远门,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你去送东西的那位道长,是公子的好朋友,看起来却好像还不知道这件事。”
瞧你这话说的,南蓁在心里咬牙切齿道,凡是夜阑殿当过差的,都在那挨千刀的魔尊面前发了毒誓,吞了毒虫,谁要是把这里面的光景往外透露半个字,就得七窍流血,当场毙命,外面的人能知道才怪呢。
当然,她表面上还是陪着笑应和:“是……还不知晓。”
“那你拿着我的禁牌,带他去宫楼上看看吧,只说是尊上吩咐的,”纱缦华微微一笑,“哪怕远远看一眼背影,也好让他放心 。”
话音刚落,她身后的使女便走上前来,板着脸将东西交到南蓁空着的那只手上。
南蓁低头一看,却给吓得蒙了,她刚刚看见递过来的是块牌子,可如今手上捧着的,分明却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漆黑毒蛇,握在手里,连它冰凉的吐息都感受得清清楚楚。
她从小怕这种东西,一见便要腿发软,更别提拿着了,当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蛇连同手上东西扔出老远,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你怎么毛毛躁躁的!”使女指着南蓁便骂, “这要是摔坏了,你……”
“够了!”纱缦华喝止了她,然后俯身将掉了一地的东西捡起,向南蓁伸出手,柔声道:“还好吧?来,扶着我。”
她的眼睛,可真好看啊。
南蓁愣愣地看着纱缦华惹人沉沦的笑容,几乎被摄了魂去,呆了半晌,才听话地拉住对方伸过来的手,哆嗦着站了起来。
奇怪,刚刚那条蛇,怎么不见了?
“拿好啦,别再掉了。”纱缦华帮她拍掉身上的土,莞尔道:“去吧。”
南蓁冲纱缦华道了谢,赶忙跑开了。
一边跑还一边偷偷回头看,心道莫非这位圣女姐姐貌美心善,其实是个好魔?
万古如斯宫何其庞大,等南蓁好不容易跑到位于边角处的晚晴别院,日头已经快高升起来了。眼看着要赶不及看最后一眼,弗一瞧见晚晴懒懒散散的身影,南蓁便火速跑上前去,一把拉了他袖子就往外扯。
“哎我衣服还没穿好,干什么干什么,小姑娘家的,难道急着去投胎吗!”
“快,快跟我走,就要来不及了!”
晚晴不明所以,一把将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瞪大眼睛道:“什么来不及了?你给我说清楚!莫非……胡说,不是前几日还好好的吗?”
南蓁看他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知道是误会了,忙哭笑不得道:“不是不是!哎呀,说来话长,你不是一直想见公子吗?他就在宫楼那,想见就跟我走!”
晚晴一听这话,当下连鞋都来不及提了,扯着南蓁就往外跑,一直到噔噔噔上了宫楼顶,才停下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在哪呢?”
话音未落,他向右一偏头,瞥见下面演武场内正操练得热火朝天,又被冷风一吹,热汗消了大半,这才后知后觉身上有点发冷。
南蓁比他更惨,此刻正扶着宫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闻言向外一指,喘息道:“应该还没走。”
晚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股不亚于宫楼风的寒意自心底升腾而起,慢慢渗透到了骨髓深处。
虽然隔得很远,但晚晴这副身体在灵山秀水里长了这么多年,好歹耳聪目明,却也看得清清楚楚。
他先看到一只足有一人高的白狐,但这种体型放到兽族而言,却显然还在幼龄,三条尾巴在背后一摇一摆,似乎对面前墨衣男子的抚摸分外受用。
君长夜对着身旁无动于衷的白衣人笑了一下,说了句什么,接着似乎想要抓起那人的手,一并放到白狐油光水滑的毛皮上。
他本意大概是好的,不料,对方根本不领情,立刻把手抽了出来,接着转身就往不远处停靠的马车走去。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晚晴看清了那人的脸。
是月清尘。
可是,不过月余不见,为何清尘哥却像生了一场大病,非但气色大不如前,整个人看上去都苍白单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的纸片儿。
月清尘走得不快,以至于身后的君长夜很快追了上去,然后自然而然地牵起他的手。
十指相扣。
晚晴眼看着君长夜先一步撩开车帘,接着体贴地扶着月清尘的腰搀了他一下,待对方进去了,才紧随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他的动作熟稔,俨然是一副极温柔的保护姿态,看向月清尘的眼神,却分明是……
晚晴在原地站了很久,一直到后面那满载雪狐的车都绝尘而去了,才像大梦初醒般后退一步,倒吸了一口凉气。
南蓁看他面色近乎铁青,忙小心翼翼道:“你没事吧?”
她不问还好,这一问更是火上浇油,晚晴瞪她一眼,觉得心中那口气实在咽不下去,突然一拳捶在旁边的楼墙上,恨声骂了一句。
可骂完,他反倒冷静下来,左右环顾一周,见周围看守的魔兵手持利刃,面色不善,突然一把将南蓁拉到身边,小声道:“你老实告诉我,清……你家公子,现在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南蓁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以前怎没发现这个蠢道士这么聪明,早知道逃跑计划就带他一个了。可公子吩咐了要瞒住,她也只能拼命挣脱,试图转移他注意力道:“哎你看,这是公子给你的信,不打开看看?”
晚晴闻言,忙一把夺过她手上的信笺,拆开一看,却浑身战栗了一下,扭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南蓁心道以前明明告诉过你,让你不记,却还是老实答道:“我叫南蓁,南北的南,其叶蓁蓁的蓁。”
晚晴点点头,无声地拍了拍她的肩,接着沉默地将自己的衣服拢好,直到回到他自己的别院内,都没再发过一言 。
在回去的路上,南蓁才发现晚晴有只脚一直是光着的,踩在石阶上,已经冻得发青,他却像根本没感觉到似的。她几次想出言提醒,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不知为何,南蓁总觉得对方身上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第135章 启熹殿
永宁三十九年,天现异象,北斗逆行,紫微宫黯淡无光。
主不详啊。
萧紫垣孤身立在启熹殿外,仰头凝视着夜空浩渺的星象,看上去神色如常,可藏在袖中的一双手,却缓缓握成了拳状。
都说人死了,就会化成天上的一颗星子,默默守护自己生前关怀的人,那属于阿娘的那颗星,此刻又在何方呢?
她会看见,自己如今进退两难的窘迫境地吗?
萧紫垣轻笑一声,却摇了摇头。
风家那位帝后筹谋一生,千防万防,生下的儿子却死的死,废的废,到了最后,这人界九五之尊的位子,却竟要平白让给一个青楼娼/妓的儿子。
这事无论搁谁身上,估计谁都要气死了。
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萧紫垣恶劣地咧嘴一笑,可笑过之后,表情却又再度恢复凝重。
可她不好过,自然也绝不会让娼/妓的儿子好过。
自回到帝都的这些日子以来,萧紫垣没有一夜是可以安心合眼的,身边的宫人来了又走,一茬茬跟春韭似的,没一个不想算计他,可等父皇立储的诏书一下,又没一个不想巴结他。
这里面几分真心,几分假意,萧紫垣看不懂,也不想看,他白日在永宁帝病床前学着看那些奏折,晚上面对孤衾冷枕,还要躲着明枪暗箭,只觉累得很,无时无刻不在怀念绝尘峰上和长夜青鸾吵架斗嘴的日日夜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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