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天边压城欲摧的不详血光,抬起手抚摸了一下额上佩戴的白雪珠带,像是涉险前寻求心神慰藉一般,然后缓缓地自腰间,抽出了那把月清尘赠给他的星河剑。
接下来剑光所指之处,才是真正的考验所在。
若论起郦觞最想杀的人,风桐必然高居榜首。可惜这风油精脚底抹油,溜得飞快,早在古越王跳下山崖的那一刻,就借着风满楼给他的保命法器之便,逃离了荆鸣山。
他到的第一个地方是燕王宫的某处废弃地窖,并在那里见了被捆住手脚的同伴女修。
那女修好胜心极强,对遭同伴暗算被绑起来这事感到了极大的耻辱,见到风桐第一眼,便咬牙切齿道:
“风桐!你怎么回事?快松开我!荆鸣山那边怎么样了?再不快点,就要被他们抢先了!”
“抢先了又怎么样?”风桐脸阴沉得要滴出水来,捂着受伤的腹部恨声道:“荆鸣山?哼,现在不管谁去都是个死,绑你是为你好,羽岚,你要是不怕死,尽可以去试试。 ”
他先前被古越王所伤,乃是一时大意,没料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公子,身上竟还藏有淬了毒的兵器。
女修看到他似乎伤得不轻,一时间惊疑不定道:“怎么回事?”
“咱们之前了解的消息有误,那郦觞不知怎么回事,已经疯了,现在逮着谁杀谁,依我看,还是别去蹚浑水的好。”风桐替她松了绑,安抚道:“没事,咱们虽没拿到血核,他们也一样拿不到。”
“可君师弟是月师伯的弟子,”羽岚当即反驳道:“我跟他交过手,他的平日里虽不爱显山漏水,但修为绝对在我之上!”
“师弟?”风桐冷笑一声,话语中带了沁入骨髓的厌恶之意,“君长夜他不过是个野种,算哪门子的师弟?望舒圣君瞧上他算是瞎了眼,等着看吧,他不可能活着出去。你先在这待着别动,我出去瞧瞧动静,等安全了,咱们就去荆鸣山,顺便帮月圣君收个尸。”
说完,不待女修作出反应,他便又开门走了出去,还“啪叽”一声,给门落了锁。
羽岚茫然地抱着怀中剑在原地坐了片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用剑支撑着站起身体,活动了一下发僵的手腕脚腕,接着将气力凝在手中长剑之上,眉宇间露出些杀伐果断的厉色来,打算将面前的门劈成两半,然后亲自出去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没等羽岚做好准备,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她猛地回过头去,想查清声音来源,却发觉这简直是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而且其中,好像还夹杂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蛇吐信子的声音!
羽岚出自长白羽氏,自小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蛇怕到骨子里,如今还未见蛇影,腿肚子便先发起抖来。
她退靠在墙壁上,壮着胆子喊了句:“别装神弄鬼,有本事就出来!”本没指望得到回应,却意外听到悦耳的女声:
“抱歉,小家伙们不懂事,吓着你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雪衣朱颜,是那天在燕王宫见到的女孩。
“是你,”羽岚警惕地看着她,“你不是跟君师弟一组的吗?现在不去荆鸣山帮他,跑来这里做什么?”
纱缦华眨了眨眼:“缦华来这,是有几句话想问,羽姐姐,按照昆梧山的门规,门下弟子若是杀伤了同门,会怎么样?”
不知怎的,只要一看见她那双眼睛,羽岚就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当下一五一十道:“若是杀了人,自然要偿命。云师叔手下的玄雷刑,就是专门清理门户用的。”
“清理门户,”纱缦华若有所思般重复一遍,接着莞尔一笑道:“缦华明白了,多谢姐姐。另外还有一事,要请姐姐帮个小忙。”
“什么……啊!”
有冰冷的东西自颈间缠了上来,越缠越紧,隐约能感觉到是条蛇,羽岚死命地用手去扯,却怎么都扯不掉,只能任凭那蛇从她耳中钻了进去,痛楚的感觉从未如此强烈,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要还在这千世境里,姐姐跟那风桐的命就是绑在一块的,”纱缦华把手指搭上羽岚脆弱的脖颈,“放心,暂时不要你的命,它对我,还有大用处呢。”
说完,她收回手,重又往角落里的阴影处走去,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纱缦华没有回头,轻声吩咐了句:“去荆鸣山。”
眼前场景一花,浓郁的血腥气瞬间冲鼻而来,纱缦华蹙了蹙眉,却也没什么别的举动,只是抬头看了看上方遮天蔽日的红云,露出些兴味极浓的笑意来。
那里有几道身影,全是和他们一同进入这古战场境的少年修士,众人各自奔走,平常并碰不上面,但能留到现在的,都非等闲之辈。如今到了最后关头,这才纷纷聚集到荆鸣山来,熟识的彼此间打了个招呼后,便各自为战,开始专心致志地夺取阴阵中的血核。
根据入阵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在荆鸣山一役中形成的血核理应共有十枚,但如今,古越那为首的将军似乎狂性大发,手下血债累累还不愿休止,好像非要把整个荆鸣山变成修罗地狱才肯罢休。
大多数人并不知前因后果,只暗自嘀咕那郦觞不愧杀神之名,只是这死人越多,怨魂越多,凝成的血核便也越多,只如今空中成型的血丸,便足足十二枚,少年们早被下方战事激起了浑身血性,便纷纷使出浑身解数去争抢,誓要将其收归囊中。
只是要想得到血核,却也并没有那么容易,那圆丸乃万魂怨气所化,但凡修为稍弱一点的,除非有法器护体,否则只能拼着身上被划几十道口子,才能破开血丸周围的罡风。
若放在平时,那些灵修弟子都有灵气护体,根本不怕硬碰硬,可偏偏这处秘境是个限灵境,当下只能一个个抓耳挠腮,后悔之前没有好好向剑修刀修前辈学习剑术刀法。
众人一筹莫展,目光却纷纷被血阵中央一个使剑的少年吸引过去。
那少年身着白衣,额佩珠带,模样生得英俊非常,只是眉眼冷了些,手中剑舞动间清辉满堂,被他使得极其周正,只是看着,都觉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君长夜几下破了血核外的罡风,接着剑尖一挑一勾,便将那小丸收入乾坤袋中,不一会功夫,十二枚血核中的六枚,竟都已入了他的囊中。
天边忽然传来雷鸣大作,暴虐非常,好像是上天再也看不过这场闹剧,终于降下它的惩罚。
沧流立在高高的荆鸣山巅,抬头看了看不依不饶直奔着郦觞而去的惊天巨雷,眼底尽是一派讥讽的冰冷。
云宫上那位,还真是半点机会都不肯留给他们。
他这般想着,便低头看向山脚下,只见那早没了气息的人已化作点点流光,被轻柔的风裹挟了,升腾着飘向云端。
看来这一世,仍是同样的结局。
沧流无声地叹了口气,转头想要离开,可就在此时,耳边却骤然响起阵阵愀然琴音。
他往声源处一看,只见美人猎猎红衣随风鼓动,手下扫弦大开大合,在满天风雷声中犹自毫无惧色。
是古越那长公主。
或者说,这一世,她是古越的长公主。
美人眼中有不甘,怨恨,和无能为力的悲哀,她心中一腔怨愤尽数化作手下琴音,响彻天地,像是要跟天边雷声争鸣。
可人的力量终究太过微小,又如何能与天地抗衡。
一道雷警告似地落到恨姝不远处,她不理不睬,自顾自弹完了一曲招魂,接着抱着琴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虽然她自始至终未曾看过沧流一眼,但他知道,只要轮回还在继续,他们就一定还会再见的。
天边雷声愈发大作,震得人心神激荡,血气翻涌,君长夜借着星河之力在空中浮浮沉沉,极迅速地又拿到两枚血核,觉得差不多能过关了,便打算下到地面去。
这一念头刚刚冒出来,他便身形一顿,打算顺势而下,可不经意间一瞥,却突然发觉古越王的尸身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原地只留下血迹斑斑的斗篷,和一截灵气盎然的木头。
是郦觞用在古越王身上的那块形骨木。
一道闷雷自天边疾速而下,似乎打算把那逆天的木头当场劈得渣都不剩,紧急之下,君长夜几乎想也不想,便将手中剑掷了出去,大抵是想趁着剑与雷相扛的间隙将那木头取走。
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眼看那形骨木当场便要湮灭在那风雷之中,却忽有蛇尾自旁侧窜进来,将木头一把卷到了一旁的少女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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