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玄接过密信,眼看就快要打开来看,白隐再次开口说道:“我劝南玄君不要拆开来看,虽然以我身为墨邪下属的身份不该这么说。但是,这就算作为南玄君对舍妹照应的谢礼了。”
苏南玄挑了挑眉,问道:“信里写了什么?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不能说。若南玄君执意要拆开来看,白隐绝不阻拦。”
待精兵武将把白隐带离后,苏南玄又接着继续喝酒。他把玩着手中的密信,却连一丁点儿要拆开的意思都没有。
“白隐居然是白凝的亲生哥哥,白长秋却又是白凝的师尊兼杀父杀母的仇人,真是造化弄人啊!”苏南玄对着空气边笑边说道。
他坐在亭子里的石椅上,伸手撑着脸颊,不断地喝酒,酒杯空了,他又为自己填满,这么来来回回的,他的眸子里多了几分醉意,还参杂着不明的情绪。
在另一处,凤银刚刚解决完了这“一哄二笑三求饶”的拒婚大事,方要让自己放松一些,眼角却不经意地瞥向亭子,只见还有一人正在借酒消愁,他瞬间耸下了肩膀,只觉浑身的灵魂就快要被抽掉了。
但是,他依然迈向亭子,说道:“喂!这事我帮你解决了,你还在愁什么?”
听闻,苏南玄放下酒杯,缓缓转过头来,轻瞥了他一眼,笑道:“瞧你这副狼狈的模样,想必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吧?说!你如何哄她的?她可接受了你的道歉?”
这回,换凤银要借酒消愁了,他坐在石椅上,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猛地喝下一口,无奈道:“我不知道。”
苏南玄眉头紧蹙,一脸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什么叫做不知道,你人不是在她房里向她道歉吗?”
凤银喝了第二杯,说道:“我说,女人怎么这么麻烦啊?我已经低声下气,好声好气地向她道歉了,她还一直哭、一直哭,哭个屁啊?告诉你,本凤凰可没有那个耐性!”
苏南玄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呢?”
“我索性不管她了,我解释我的,她哭她的,我说完了就出来了,她却还在哭!”说起方才的事,凤银的火气就越来越大。
“那她听进去了吗?”苏南玄一副听好戏的样子。
“不知道,我一直在说,她一直在哭,管她的!办完事儿我就连滚带跑地溜出来了。”凤银道。
向苏南玄倾吐完满腹的怒火后,他心情舒畅了不少,又关心起苏南玄来:“走!我们到外面去走走看看。”
“大晚上的,去哪儿呢?”
苏南玄也不知自己除了谪灵阁外,还有什么地方可去。魔界回不得,若是回去了,又要让萧叔叔为他操心。至于清夜枫林,是他除了魔界以外,最常去的地方,可回去了碰上白琉尘,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一千年前,他执意要对抗欧门主的时候,白琉尘却选择站在白长秋那里,与自己作对,还蓄意压制他的灵识,让这常战役延展了千年。
说不清是怪罪还是愤恨,总而言之,道不同不相为谋,各过各的生活那便是对彼此最好的选择。
他的心思,凤银一眼便能够看穿。于是,凤银便决定成人之美。
凤银道:“跟我走!”
虽说苏南玄万般不肯,却还是被凤银硬是拽出了谪灵阁。随后,凤银化身成了白凤凰,悄悄把苏南玄带往清夜枫林。
苏南玄原本是带着欣赏美景的心情前去一览世俗风情,怎知越来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等等!这个方位,不就是前往清夜枫林吗?
“凤银,你带我去哪里?快放我下去。”苏南玄坐在白凤凰身上就宛如断了四肢。由于刚才离开得太匆忙了,他竟然忘了带离渊,自己又不能够御剑。
苏南玄俯瞰地面,万家灯火宛如繁星般渺小,心想,若是自己执意要跳下去,这几万丈高空,不就得摔得粉身碎骨。再加上凤银不多加理会,他也只好作罢,放弃挣扎。
苏南玄心想,算了,最多别进去那个小木屋了,况且清夜枫林的范围那么广,也不至于一定碰见白琉尘的。
到了清夜,凤银才把苏南玄放下地面。苏南玄突然退缩,眼看他转身就逃,幸好凤银眼疾手快,一手把他拉住,说道:“大老远过来,不进来看一眼?”
苏南玄垂着首,默不作声,凤银漫不经心地说道:“若是他有意与你作对,那日万界之战,他为何不来?”
苏南玄放弃逃跑的念头,走到清夜枫林的结界之内。
由于此处是白琉尘消耗修为所设下的结界,于是,清夜枫林并无白天黑夜之别,永远都是黄灿灿的景色。
只见枫树的枝干早已枯黄,为这灿黄的大地填补一丝凄凉之色。数月前,枫树分明就茁壮得很,不知为何会萎靡成这副模样。
苏南玄鬼使神差地走到小木屋前,心中默默祈祷着白琉尘不在屋内。他斟酌了一会儿,最终鼓起勇气推开小木屋的门。
小木屋与以往无异,虽然简陋,却又被打理得十分干净。
屋里躺着一个极为貌美的男子,男子原本白皙的脸孔更显苍白,长长的睫毛微垂着,他像似安然地睡去,却又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远的梦,被困在梦境之中久久不能苏醒。
苏南玄呆滞地凝视着他,如今的他如此宁静祥和,他记得白琉尘在仙界的时候也喜欢独自一人,不喜欢吵杂的地方。因此,每次同门的师兄弟看到他时,都要刻意压低说话的声量,或是减缓行走的脚步,要不然他都会紧皱眉头。
苏南玄蹑手蹑脚地走向白琉尘,他小心翼翼地替白琉尘盖好棉被,随后,不带任何声音地离开小木屋,生怕吵醒了他的美梦。
“走吧!”苏南玄有些尴尬地说道。他想起方才自己明明很抗拒过来这里的,还想着不要走近小木屋,谁知......
凤银见他这几日紧皱的眉头终于缓和了不少,便满意地带他离开。
苏南玄想起那日的药材鸡汤,于是问道:“你私自去找过他?”
凤银一脸坦然地点头承认。
苏南玄内心挣扎了好一阵,终究还是忍不住地问道:“他对你说了什么?”
凤银使坏地说道:“你不是讨厌他吗?何必要知道?”
苏南玄不悦地别过脸去,不再多言。
在小木屋内,直到外头的说话声逐渐变小,再慢慢消失在这空荡荡的地方,里边的人像似被说话声吵醒,他微微动了一下,眼角处留下了眼泪,却久久未睁开双眸。
第74章 代价
仙界,祠堂。
白曦缘瞻仰着已逝的父母亲,也就是前任千厥门门主与其夫人的画像面前,目光有些茫然,却又像似在思量些什么。
她为父母亲的灵位添上灯油,点燃烛火,再从香筒里拿出几支香,将之点燃。她跪在父母的灵位前,祈求着他们在天之灵,能够让自己尽快找到杀害他们的凶手。
她在心里默念了几句,便站起身子,把持香的手伸向玉炉,随之插入。
白曦缘惊觉这玉炉的周围有散落的檀香末,她心想,仙界祠堂平日里嫌少有人出入,即便有人前来,也绝无可能逐一为历任门主以及德高望重的掌门进香。
因此,她能够断定来人是专门前来为自己的父母上香的。
“白凝。”一阵苍老却又带着沧桑的声音从白曦缘后方传来。
听闻,白曦缘转过身去,见来人是白长秋,她揖礼道:“师尊,您怎么来了?”
白长秋不答话,仅是望向白曦缘父母亲的画像,眼神逐渐混浊,褪去了往日的锐利,看起来只是一位皓首苍颜的老人家。
过了许久,白长秋终于开口说道:“白凝,这些年来,为师知晓你未曾放弃过寻找父母亲的死因。”
白曦缘心中一凝,也承认了此事:“是,师尊。”
“你定是认为是为师害死了你的父母。”白长秋长叹一声,他的思绪回到了那个动荡不安的时期。
当年,仙魔混战,三界的形势风云变幻,白曦缘的父亲也就是白唤初登门主之位,当时的魔界教主见这新上任的门主有统领三界之才,来日必能一匡天下,于是处心积虑想要弑死白唤父母,以为自己袪除后患。
当时的魔界教主修炼了邪术,也在仙界暗自藏了内贼,于是内外勾结,乘机对白唤夫妇下了蛊术。过了几年,蛊邪在他们的体内发作了,活蛊开始侵蚀了他们的五脏六腑,腐蚀骨头还有经络,直到最后,仙脉断裂,修为逐渐耗损殆尽,夫妇二人失去仙格,痛不欲生。
白唤作为当时的门主若被天下人知晓他已修为费尽,失去仙格,必然引来天下的混乱。于是,他让白长秋杀了他们夫妇二人,告知天下他们背叛仙门,白长秋身为白唤的师弟,大义灭亲,平复仙界。
白长秋道:“白凝,你猜的并没有错,确实是为师亲手杀了他们。”
白曦缘浑身颤抖,脸色发白,她内心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即便确确实实是从白长秋的口中道出。她难以接受昔日疼爱自己的师尊,竟然杀害了自己的双亲,即便他是情有可原的。
“于是,在仙界的藏书阁里,为师销毁了一切有关他们的记载,只为了不让你看见有关白唤夫妇叛变的说辞。这件事,只有为师与你在天之灵的双亲,并无人知晓事情的真相。”白长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