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是谁伤我,只是我未曾亲眼所见,亦不能妄下定夺。”
“是谁?”晏孤云问道,手中骨节不自觉发出声响,“我就是翻遍落照山,也得找出来。”
“祖父,不可…”
“你这般吞吞吐吐,那人你是认识还是颇有交情?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养虎为患,今日你被伤成这般,那明日呢?难保不齐他不会要你的命?”晏孤云有些激动。
晏虚白坐起身,将一直附在眼上的绸带扯掉,拿在手中,低声说道:“应该…不会。”
晏孤云看着他这般模样,心中除了担心只剩焦急。他想赶快把事情弄清楚,把这个伤了晏门少宗主的人给剥皮拆骨。可是这个孙儿死活不说,他也只能不住地叹气,没有办法。
“祖父,等我稍微好些。我自然会找那人算清,祖父这段时日便不要来道场发难了。此时…晏门最重要。”晏虚白喘了口气,心中感觉怪怪地,既有怒意又有不甘,甚至还有些许伤心。
“好,那就等你稍微养好些,再议此事。”晏孤云也妥协了,其实他心里也有了想法,至于是谁,真当他看不出来吗?那他这八十多年就是白活了。
“多谢祖父。”晏虚白虽然起不来,可还是微微躬身,朝晏孤云行了一礼。听着晏孤云脚步声从房间消失,晏虚白独坐在床上,手中的黑绸布已经被他整齐地叠好,握在手心。
“我这算…打草惊蛇吗?”晏虚白哑然笑出声。
除去最后这般不愉快,这一年,在道场还是得多谢傅归岚照拂。
可是…以后,若能不见便不见吧。
晏虚白躺在床上,身上疼痛好些,面容也舒缓了,嘴里却喃喃念着:“明日…还有好多事要做…”
明日,就要重新修炼秘法,修补灵根。
明日,还要和祖父说劫数已至,所幸我还活着,可以带我回晏门了。
明日,若有机会,还想和絮絮也告别一番。
所有的事,都留到明日吧。
第14章 惊变(1)
盛夏傍晚,太阳早已归山,只余些许余晖覆满龙梭山,漫山金黄银杏,浸泡在山间薄雾里。
混着暮光与秋日寒气的银杏密林中,一座巨大山庄矗立其中,山庄入口,金匾黑字写着“龙梭晏门”。山庄位置极好,就在龙梭山顶,乃俯览群峰之地。
而山庄里楼台水榭,雕飞画栋,约有十几个小庭院布散于山庄各处,处处又以回廊相通,蜿蜒曲折,景色各异。
这样精雕细琢的山庄,居于此的主人,若不是簪缨世族,那也是玄门贵胄。
于这山庄中,又有一小筑,落日辉光漫撒庭中,院中一楼一树。楼是两层画楼,树是百年银杏,树下亦有一石桌,上面落满了黄澄澄的银杏叶子。
画楼门口有两名弟子守着,蔫蔫地,无精打采。
“哐当——”
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
晏虚白刚刚醒来,惊异于眼前的窗棂上透射出的昏黄暮光,温柔的金黄色。窗纱上还有些树影,随风微微浮动。
不敢想象自己突然可以看见了,晏虚白抬手揉了揉眼睛。
确实没有消失,确实还可以看得见。
晏虚白再看了看房间中的景象,这个布局,明显不是度卢涧,在看见床尾帷幔上的花纹。
龙盘太极。
“原来,祖父已经带我回来了。”晏虚白低头,又看自己自己衣衫完整,穿的也是晏门的衣服。
床头案几上的杯盏里还盛着茶水,似乎是有人来看过自己。
晏虚白起身想去拿杯盏,手指圈成环形,碰触瓷杯,微微抬手。可是杯盏却从他手里滑出,落回案几,滚了两下,掉在地上。
这一声,倒是把外面两个打瞌睡的守卫弟子吓醒了。
“从楼里传来的?进去看看?”一弟子势作开门。
另一人连忙拦住,“不行!我们去找二公子,二公子说过但凡里面有任何声响,第一时间去通知他。”
听到声音的两名弟子,立刻清醒了,讨论一番,便小跑着出了小筑。
晏虚白听完外面两个人的对话,心想:“明怀还这么小,去找他有什么用,我还是去找祖父吧。”
有了刚刚打碎瓷杯的经验,他也知道自己必然是失血过多,四肢无力,所以得注意点。
若是灵根没有破碎,还可以靠灵气维持力量,可是现在自己却和个重伤的俗世人一样。
晏虚白又想起之前在道场被伤的情形,虽然那时候眼睛看不见,可是脑海里却可以清晰浮现出场景。
傅归岚、度卢涧、夜合欢香气,还有一场春雨和自己的劫。
缓缓起身,坐在床边,看着脚边一堆碎瓷片,他慢慢站起身,想找鞋袜来穿。
在床边看了一圈也没有。
晏虚白有些不满,嘀咕两句:“知道我要养伤,至于把鞋袜都不留吗?真的是要卧床不给起吗?”
罢了,没有鞋袜也不妨事。
拖着还有些瘫软的身躯,晏虚白推开了房门。
未见一人,只有满地金黄落叶,和清清余晖。
看着院中景致,晏虚白扶着门框,垂下肩膀。深吸一口气,跨出门槛,缓慢走向院中。
停在石桌前,晏虚白一手撑着石桌,身子也微微依靠上,闭上眼睛,放任闻寒凉的空气窜入他的鼻腔,嗅到了银杏树的草木芳香。
果然是龙梭山,灵气充盈,甚至比定陵还要好。
晏虚白沉浸在灵气环绕的氛围里,不自觉就想催动气海,进行吐纳。
下一瞬,他立刻就把这个想法止住了。
灵根被损,还能运转灵气吗?而且他也不想再回味,灵气流转破损灵根时的痛感。
灵气却已经习惯性的运转起来。
“这个伤…”晏虚白一手覆上了腹部,却没有感到自己料想中的疼痛,甚至连包扎也没有。
“兄长…”
还没来得及细想伤口的事情,一身呼喊从身后传来。
晏虚白刚想寻声回头,却感到一阵撞击,就要站不稳了,紧接手臂处传来一阵外力,拉着了他。
“兄长…我终于等到你醒了。”声音里带着激动,还有些不安。
晏虚白低头看到抓住自己的手,修长又骨节分明。他慢慢抬头,见是一青年男子,月灰色衣衫,五官柔和俊秀,目光清亮,浅棕瞳中带着点泪光,可是脸上满是高兴到不能自抑的神色。
“兄长,我等了你好久。”
“兄长,你的伤好了吗,每月我都会找人给你探脉,他们总说你已经恢复了,可是我还是不信。”
“如今见到兄长万全无虞,我想祖父也会高兴。”
“不若我们先进屋,把衣服穿好,兄长你只穿了里衣,而且身体也不好,可能会着凉...”
男子看着晏虚白消瘦的身形,还有未穿鞋袜的赤足,脸上满是担忧,立刻拉着人就要往小楼里走。
晏虚白有些恍惚,眼前这名男子,容貌和自己堂弟确实有七八分相似,可是明怀应该才十四岁。当时他还未眼盲时,明怀就更小了。从小个子也不高,和眼前的男子实在差别很大。
眼前的人是二十多岁模样,俊秀飘逸,眉目柔和,完全不能想象是那个小皮猴子。从前堂弟难得去定陵看他一次,也是缠着他,让一块去爬山下河。
晏虚白不禁歪着脑袋,细细打量着,半天才迟疑道:“你是…明怀?”,若非眉眼五官还有点一样,他也不会说出这话。
晏明怀先前见到兄长一副迷茫模样,还以为他想不起来自己,可是这一声,让晏明怀心里安定许多。一时激动,又和小时候一样,一把抱住晏虚白,轻声说道,“对..对..我是明怀…”
“兄长,你终于醒了..”晏明怀松开抓着的手,嘴里话都说不清楚,又把手中泛着灵气的折扇紧紧抓在手里,骨节泛白,微微颤抖,很是激动,“兄长…兄长…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晏虚白现在还有些迷糊,为何明怀变成这副模样,可是他还是好好好的,实在太过奇怪。他一手轻轻推开晏明怀,淡淡地说道:“我先去见祖父,之后..”
话还没说完,庭院西侧月门洞那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和煦春风一样清亮的声音。
“晏公子…”
晏虚白心下一惊,顺着声音方向望去。
一个男子从月门洞缓步走入院内,一下子就被这人的桃花眼所吸引,眼尾上挑,眼中含光,此刻尽带笑意,看起来和四月桃花一样,着实温柔。
身上穿着明黄长衫,袖口衣襟处绣着星云纹,没有制式,就是普通常服。
晏虚白看着不远处的人。
这个人。
晏虚白在眼盲之前从未见过,可是心里却已经认定他是谁了。
眼前这个人,和自己脑海里想象的先生重合。
他一定是傅归岚。
“是道场傅先生,今日来晏门做客,马上就要走了。”一旁立着的晏明怀回头看了一眼,解释道。
男子已经走到晏虚白面前,眼中依旧是先前神情。
“晏公子出关了。”傅归岚上前几步,嘴角微动,轻声问候道。
“对对,兄长闭关多年,终于出关了,刚好就被傅先生遇上了。”晏明怀想起兄长昏睡之事不能和外人说,赶紧接上话,脸上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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