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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的意识里,连朦胧的雾气都像寒霜一般冷,燕其浑浑噩噩,以为自己睡了许久,可睁开眼时,眼前还是虞山巍峨的影子。
“醒了?”燕息白好整以暇地扶起他,“我给你喂了枚护心丹,对了,你的心上人已经从虞山后崖跳下去了,我可没杀他,你要去看看吗?”
燕其身体一阵阵发冷,汗湿的发丝黏在脸颊上,嘴角染着殷红,透出一抹惊心动魄的羸弱的美。
他冷笑:“这个时候装好人?未免太晚了吧?”顿了顿,他又问:“你的人去山脚找过吗?”
谁知燕息白讶异地看他一眼,随后轻笑道:“看来你完全没了解过啊,虞山的星河之所以成为天下奇景,最重要的原因有一个,便是虞山的后崖崖底,那儿是一片深不可测的寒潭。”
看着燕其苍白的脸色,燕息白心情颇好地抚摸上去,慢慢解释:“寒潭中温度极低,还蕴含了某种不为人知的毒素,没有任何的人、妖或是其他活物能在里面待上半个时辰,甚至连落叶花瓣,掉进去后都会在短时间内消融。”
“那片寒潭,也被西界人称为夺命池,没有任何东西敢靠近,因此清澈无比,星星倒映着的光,能将虞山的半个后崖照亮。”
燕其怔怔地盯着他,想起陆谜那日在君山给他得意地介绍着那璀璨星河,表情茫然得像个孩童:“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会死?”
燕息白笑眼盈盈:“正是这个意思。”
耳边的风声嗡嗡响,燕其的眼前一片黑暗,所有的场景、人影都化成光怪陆离的曲线,在他脑中蛇形蜿蜒,宛如失了三魂七魄,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
他不信陆谜会死。
好不容易抢来的一点清明在脑中逐渐清晰,他不相信陆毕雄做了这些事后,会让陆谜葬身在他所熟悉的西界虞山。
他一定有后手!一定有转机的!燕息白不知道的、陆谜体内的赤焰鎏金,就是陆谜的转机!
燕其赤红着眼,还未开口,便又有清理陆府的人来报。
“启禀陛下,在陆府中发现了陆夫人的尸体,还有重伤的陆家小姐,陆筱。”
“什么!?”燕其不可置信地看过去,“陆筱没死?”
燕息白兀自挑眉,有些疑惑:“付雅兰怎么会死在府中?”
燕其眸光一闪,眼神变得悲戚:“有陆家的仇人趁乱找上门。”
随即,他神色几经转变,回过头猛然揪住燕息白的衣襟,祈求着他:“不要杀陆筱了,求你......”
“......哥。”
兴许是这声多年没再听过的称呼让燕息白石头一般的心震颤了几分,又兴许是陆筱比陆谜还要构不成威胁,燕息白听见自己在当下那一刻掷地有声的声音。
“好。”
第43章 三年后
春去秋来,都城的海棠花开了又谢,三年过去,燕国在血与火的洗礼中逐渐喘过气来,在燕息白的暗中操控下,多个江湖势力与妖族群落大伤元气,而在南境,门派与妖族之间也已互生嫌隙,再想有以往那种亲密无间的合作,短期内是不太可能的了。
西界的秩序尽管在逐渐恢复,但自从陆家在燕息白的手里分崩离析之后,西界这个昔日‘猎妖师最大聚集地’的影响力也远远不如以前了。
西界的猎妖令牌被废除,零散的猎妖师单干很难在两三年内闯出名头,辑妖司便成为了最大主力,也是燕息白手里的利刃。
燕息白做到了他想做的,天下的权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可以不慌不乱地,在这些风雨波动后的江湖势力中慢慢安插他的心腹、他的暗探,慢慢渗透,控妖、也控人。
况且碎妖草还在他的手中,一株草,便可炼制成千上万枚那样的毒丸,有了碎妖草和照日照月军,他完全可以高枕无忧了。
但燕其对这些形势根本没兴趣去了解,他也没力气去了解。
景王府就是一个奢华的镀金囚牢,他被困、也甘愿被困在这里面。
都城在三年里出了多少时兴的玩乐方式、冒头了多少天资聪慧、前途无量的少年人,多少风云变幻,他一概不知。
刚开始对外称病的时候,还有世家官员们遣人登门,送礼或是探望,被管家一一拦在门外后,便慢慢地不再有人来此了。
时间一久,若不是当朝的燕帝时不时从宫中来往一二、被人瞧见过的话,估计那个‘景王爷在西界战死’的传言就有不少人信了。
燕其不在意那些流言,他一天比一天累,一天比一天厌倦。前两年的时候,他还怀揣着希望,一边用骨血滋养着陆筱的身体,一边等着陆谜。
可最近一年他的精神越来越恍惚,越来越力不从心,鲜红的血从身体里毫不吝惜地放出去,床上躺着的女孩却吊着微弱的气息,迟迟没有醒来。
连对于陆谜,他也在想着那人是不是跳入寒潭中就再也没起来了?
碎妖丹的毒丸没有能彻底解决的解药,他被折磨了三年,日日辗转反侧,五脏俱损。
而每月看着从身体各处伤口中流出的鲜血,甚至恍然间想过,会不会某一天他的血都流干了,陆筱也醒不过来。
陆谜也不会再回来。
他在等什么呢?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盏快要熄灭的油灯,盏中的灯油快用尽了,灯芯也烧到了最后一截,光芒黯淡。
就要撑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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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涩睁开眼的时候,房门前的位置已经洒满了夕阳的余晖,金灿灿的,燕其却感觉不到什么温度。
他是午后躺上床的,没想到又昏睡了这么久,怎样都累,睁开眼也觉得眼皮沉得很,身体酸痛又倦怠,提不起气力,很想就这么放空所有,一睡不起。
管家估摸着时间来敲门,试探地敲了两声后便停下了,大约是怕打扰到他睡觉。
燕其声音冷淡地应他:“今日不用给我摆饭了。”
“......王爷,陛下来了,现下就在前厅坐着呢,说是等着和您一起用晚膳,您不出来,他就不走。”
管家心里也苦,这两年,燕其拒绝见燕帝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起初他还惊慌地觉得王府快完了,久而久之却也习惯如此。
照今天这种情况,他本应该按燕其说的去回了燕帝,可他家这主子近日不愿意吃饭了,今日更是连早膳午膳都没用,整天水米不进,长此以往,身子怎么吃得消?
更何况燕其这两年身体本就差,每每路过他的时候,纱衣轻扬,他都觉得自家主子没了重量,要跟着飘然成仙了。
兴许可以趁着跟燕帝用晚膳的时候,多少吃两口呢?管家思及此处,便卯足了精神,在门外小声规劝着。
燕其头疼得不行,打断他的碎碎念:“让青竹进来给我更衣。”
管家大喜:“诶!这就去!”
等他慢吞吞地打理完毕,再拖着步子踏进厅里后,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燕息白托腮坐在正中的位置,眼神似笑非笑地望过来。
“几日不见,小其你又消瘦了不少。”
“托皇兄的福。”燕其面无表情,随意行了礼,挪着发软的双腿,在燕息白的下首坐下。
燕息白不在意地笑笑,亲自给他盛了碗参鸡汤:“先尝尝,这是用雪参熬的,这参只在西界能长出来,可稀罕了,倒是会挑地儿长。”
燕其顿了顿,眼中泛起一丝凉意:“再稀罕的东西,对皇兄而言,恐怕也是司空见惯了。”
用银勺舀来喝了一小口,味道的确不错,竟还甜丝丝的。可燕其就是觉得像在咽石子一般,明明只是顺滑的汤汁,可想要将之咽到肚子里,却要花费极大的力气。
心肺隐隐作痛。
燕其放下碗,小口地喘息了片刻,才稍稍恢复。
燕息白搅着碗里的汤,冷眼看他,嗤笑道:“你这样不吃不喝,是想寻死?”
燕其神色淡淡:“不是我想寻死,是你不让我活,被碎妖草之毒每日折磨着,我活到现在,已经是很努力的结果了。”
燕息白闻言,放下汤匙,饶有兴味地看着他:“那不如这样,我......给你一个更努力活着的理由好不好?”
燕其猛地抬眼看他,燕息白的笑容让他心寒如霜,甚至泛起了久违的恐惧,身体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你就是不肯放过我......”
燕息白从善如流地点头:“小其的反应这么有趣,为什么要放过呢?”
“再说了,”他又道,“我是给你带来好消息的,遑论放不放过。”
燕其冰冷地盯着他,燕息白接下来说的话,却让给他迎面泼来一盆隆冬的雪水。
他说,陆筱体内的毒已经炼制出了解药。
燕其怔然地盯着手腕上露出来的一截纱布,面色惨白,出神地问:“她什么时候中的毒?我怎么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燕哥就是精神病啊~是个疯子啊~冷血无情啊~
第44章 燕帝失踪
燕息白戏弄着他,就好像猫捉老鼠,连手指轻敲着桌面的声音都让他胆寒。
“把人从西界带回来的时候跟的是我的队伍,大夫是从府外请来的,你难道不觉得,我有多得是机会给她吃下一点什么东西,同时不让你发现吗?没必要这么惊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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