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条深且狰狞的伤口。
腐蚀性的精神力隐隐还有残留。
一瞬间他抓着龙拾雨手腕的手用力了几分,眼眸晦暗,一字一顿说:“是沈翟干的?”
……
水烧开了,凯伦将开水倒入茶杯里,茶叶回旋。
无日光的环境总是很令人疲惫的,奥古斯塔和其他雇佣兵在远处的帐篷睡得昏天黑地。寒风呼啸,远远能看见达摩克利斯之桥的巨大身影。
她放在身后的诗集被人轻轻拿了起来——
凯伦猛地回头,精神力像是海潮一样就要涌出。
面色苍白的男人却拿着《星光如你的裙摆》,冲他笑了笑:“海克娜小姐,不必那么紧张。”
他胸口别着一朵艳丽的折纸玫瑰,花瓣层层叠叠,要开未开。只是他这回左手夹着一个小熊玩偶,一个老式的收音机已经放在脚边。
“诺,”沈翟笑说,“我去了一趟你的城堡,把你喜欢的东西带过来了。”
沈翟指导着凯伦做了不少事情,包括如何快速猎杀其他海中的异兽,并将它们在不被沈朝幕和阿卡萨摩发现情况下,堆叠在桥梁之下,以此布置出她全新的“歌曲”。
但她对沈翟还是十分警惕,毕竟那种异兽和龙类的气息出现在人类身上,还是太诡异了。
奥古斯塔他们注射血液时,也是身上有明显的异兽气息。但人与兽的界限还是十分清晰,和沈翟完全不同。
他像个怪物。
凯伦小心地从沈翟手中接过了那个小熊玩偶,搂在怀中,然后目光落在收音机上——
这个是艾奇沃斯·墨菲留下的东西之一,平时他面对着大海写诗的时候,就会在这种老旧的仪器上播放些歌曲。
据说这些歌曲来自诗人的母星,或是悠扬或是婉转,有着凯伦从未听过的韵律。
不会有多少人留意到这种来自旧时代的机器,这是她和墨菲先生之间的秘密。
但是沈翟却给她带来了。
凯伦微微蹙起好看的眉:“你是怎么知道它的?”
“我冒昧进到你房间的时候,刚巧看到了摊开的日记本。”沈翟的语调依旧不缓不急,不会给人带来半分压迫感,加上纯正的联盟母星口音,一听便知道是从小在顶尖的家庭环境下长大的,“或许是之前那帮闯入者干的吧。不管如何,”他又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你能高兴就好,我很开心帮到你。”
他还把一些旧磁带带来了。
凯伦迟疑片刻,点头说:“……谢谢你,沈先生。”
沈翟只把手中的诗集扫过几眼,就合上,放回它本来的位置。然后他突然问:“海克娜小姐,我能请你跳支舞么?”
凯伦略微愣神片刻,随后在王室出身的良好修养令她回答:“当然。如果你想的话,我的收音机里就有舞曲。”
她挑出一盘磁带放进收音机里,缓缓转动。
那是一首悠扬的交谊舞曲。
在这片雪已融化的地面上,沈翟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胛骨之下,慢三起步,裙摆扬开。他们都是出席过无数舞会的人,进退间分外优雅。
凯伦却并没有往日的专心。又一个旋身,她垂眸看向沈翟的手腕——
几日前,那种和螳螂身上一样的拉扯伤痕不见了。尽管那看上去,不是那么快能愈合的伤。
但是在老式西装的袖口之下,她看到了别的痕迹。
那是可怕的烧伤,皮肤起伏不平。和普通的烧伤不同,皮肤完完全全皱了起来,纹路格外诡异,像是荆棘或是利爪,仿佛轻轻拨弄就能脱落,牵连下层层的血肉。
龙息的伤痕。
应当是阿卡萨摩留下的。
她微微愣神,耳边就听见男人的嗓音:“怎么了?”
“没事。”凯伦重新抬眼正视对方,“沈先生,我为我的分心道歉。”
沈翟低低笑了两声,半搂着她又是一个回旋:“你是如此可爱的一位女士,当然没关系。”他又以低沉嗓音耳语道,“但是啊,看起来你不能毁掉那艘破冰船了。有了吹笛人号,他们就能继续深入冰川,找到你真正的‘心脏’。”
少女微微抿紧了唇。
男人再次轻笑:“只能期待,你的演唱能大获成了。我可是很相信你的。”
一曲终了,放在一旁的茶早已凉了。
沈翟坐下来后又开始烧水:“我再给你泡一杯。”
“嗯。谢谢。”凯伦在旁边的小椅子上坐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蛋糕裙。
等水开的过程中,悠悠转醒的奥古斯塔也过来了。
其他雇佣兵倒和往常一样没有跟来——他们都不大习惯于和塞壬这样的异兽近距离接触。又或者说,都是猎龙家族出身的奥古斯塔和沈翟,会和她在一起,本来就是单纯的利益驱使。
凯伦问:“沈先生,我能请问一下,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阿卡萨摩先生呢?”
奥古斯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插嘴道:“我们都是猎龙家的,不应该执着吗?反而是沈朝幕那个混蛋脑子大概是被驴踢了。 ”
凯伦笑了笑:“他们确实是个很奇怪的组合。”
那边的沈翟只是笑笑,没有参与这个话题。他给那两人重新冲了茶,但没给自己倒一杯,反而是将胸前别的折纸玫瑰拿下。
玫瑰娇艳,他用手细细碾着一片片的花瓣。
薄可透光的花瓣很快被碾碎,大片的红色在手上漫开,湿漉漉的粘稠。他就手抹了抹,并不在意染上了衣服和龙息造成的伤口,那色泽像血,像吻。
这朵完美的花朵很快凋零了大半,美好与毁灭就在短短的数分钟。
最后他将残花丢在脚下,靴子一踩碾烂了它,红在雪地上漫开。
这种行为令凯伦有些畏惧。
沈翟站起身,冲他们两人笑了笑:“我去附近转一转。”
奥古斯塔顺口说:“老板你要早点回来啊,桥下的巢穴就快筑好了。‘乐曲’就要完成了。”
沈翟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独身走向一望无际的雪原,手上还带着玫瑰残留的色彩。
他轻哼着刚刚的交谊舞曲,精神力在周身隐隐波动。他的精神力并不耀眼,在晦暗与半透明之间,此时在周身缓慢而凝滞地飞舞——
到底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辉芒的。
只是这辉芒反而吞噬掉了头顶的星光,流转时,他周身是错乱的影。
每一个落在不同方位的影子都样貌不同,有些恶鬼般头生犄角,有些拥有人鱼翕张的耳膜,有些曳出荆棘的长尾,有些如恶龙背生双翼。
他就这样哼着歌,一直往黑暗的雪原行去。
……
“快点快点”猎人吼道,“上长矛”
骸骨人鱼在飞速逼近吹笛人号——这艘重型破冰船还没完全出水,上百吨的打捞机器努力运作。而作战船环绕成一圈以抵御人鱼的狂潮。
这人鱼狂潮被削减了两次,数量已经减少了太多。只是在它们有明确进攻目标时分外难应付,那艘老船可承载不了它们锋利的爪牙。
固定在船头的特质猎鲸长矛架好,作战系统令它们瞄准了活物,几个猎人们则站在旁边辅助瞄准。它们和炽热的光矛一下下刺出时,每次都是瞄准了人鱼群最疯狂的区域。
一枚枚改良后的信号弹同时被投往那些方向,红光在海下亮起,超声波驱逐着这些可怕的异类。他们不断打散人鱼,争取不让它们完完全全集结起来。
海浪上已有无数碎骨,靠得最近的一批人鱼有力地跃起,想要扑向甲板又被猎人们击碎了脊椎。相对的,成群人鱼的尖牙利齿能很快毁掉外骨骼,不少猎人都有了几个血淋淋的伤口。
但到底这边的防御措施充足,他们咬牙注射了镇痛剂继续战斗,情况还是慢慢稳定下来了。
远远地出现了一艘作战船,随后金色光絮飞舞在空中,绚烂光辉再次刺入海下。人鱼在它化作的金色长枪下扭动,肋骨都完全粉碎,却因脊椎被钉住而不能挣脱。
沈朝幕的重新加入,立马让猎人们的气势旺盛起来。
“还有三分钟还有三分钟”有人高声呐喊着,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三分钟后,吹笛人号彻彻底底被三个打捞机器托住。而人鱼们的攻势彻底衰退,念念不舍退去远方觊觎了一阵这边,尾巴一甩,重归了冰海深处。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龙拾雨站在船头吹风,看着打捞机器带着巨大的破冰船,缓缓朝着正北的方向驶去。再过半个小时,它们就能抵达船厂。
公主刚刚非常生气,让他自己撩着衣服,然后给他缠了一大堆绷带——尽管对于这种伤口来说,两人都知道绷带并不大管用。
他现在面包的情况越发地严重,不但走路一摇一摆,而且腰还弯不下去了。
沈朝幕和猎人们交代了什么之后,又回到了这艘船上。
然后他又开始一层层剥开面包龙。
龙拾雨赶忙躲开:“你干嘛老是要看,这才过了不到十分钟。你、你老是剥我的衣服,就是个流、流氓公……”他险些脱口而出,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谁知道伤口有没有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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