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菱嗟叹不已,但不服也无用。他即便真的想逃,想逃过陵光神君,这难度不比上青天逊色。“你先放了我。”青菱只好答,“我自己去。”
绛天手一挥,解了他的束缚,对那四人道:“你们跟着,看好。”
“多此一举。”青菱哼哼道,“本神君若真想逃凭这几人拦得住我?”青菱想着还不是看在你是陵光神君的面子上才不多计较?假使换成天神,天塌下来他都会先干上一场。实在打不过他才肯心甘情愿地领罚,如此一来现在他已经算是言听计从了。
四人不敢说话,因这两位神君说的话都挺头头是道的。“是。”但没办法,即便这样这些仙官也只得应下陵光神君的命令,也祈求着孟章神君能让他们好过些。
也没事可说了,青菱转身离开,但还是能隐隐听见他的声:“你们几个离我远点走,碍着我视线了……”
“是……”几个怯生生的声音回着。
闹剧收场,白衣人也是面容平静地回了正殿。
回正殿,落座,手里拿着方才青菱给他的那部书卷。绛天打开书卷,匆匆一目十行过了一遍后便搁在一旁了。里面的东西其实他也晓得,但如今封印之地还是算较为平稳的。现在当务之急便是如何从根源上解决那些没完没了一次又一次侵上天界的邪物,像他方才修的封印术除了能封四大凶兽外,亦同样能一次性封住大批大批的邪物。
可偏偏就是封印术破镜的最后关头,遭了青菱那么一搅。绛天叹下气,从桌台上拿起另一书卷。卷上载着几个字:月亏水溢。比起南部的离心之地,他更忧心的是东部的月亏水溢。毕竟那里锁着两头凶兽,且皆靠着青菱一人的法力被封印着。
绛天提笔于一卷上落下款,便又将笔搁回砚台上。合卷,他有些不走心地看向了窗外。其实他有些后悔了,后悔把青菱送到戒堂里。其实他不是真的无情漠然,哪怕青菱道歉道得稍有那么点诚意,语气收敛那么一点,他顶多说个几句便也不了了之了。说到底,这也是青菱自己作的。
“报告……陵光神君……”一名仙官喘着粗气推门而入,这般急迫的样子,事情的炎凉程度不言而喻了。
“何事?”绛天眼睫微抬,隐约预中了什么。
“天界又遭入侵,尤其是天宫,毁损严重。现在那些邪物已经向天界深处袭来,恐怕不用一刻钟便会抵达神君你们这儿了。“仙官颤了颤嗓道。那些邪物真的是一波接一波侵来,不知何时是尽头。在这样下去,天界怕是真要沦陷了。
“约莫有多少邪物,估算过了吗?”绛天从容不迫答,置放好桌上的纸笔。
“一……一万左右……”仙官吐字都已经不利落了。怪不得他,往常一次最多也就三千左右的邪物欲攻占天界。这次……生生来了三倍之多,如何招架?
绛天眼神忽冷,立即起身,瞳孔微缩。“报信,让他们找准机会就逃,不要恋战,我稍后便会过去。”他淡淡说。
“是。”仙官得令,退下,合上了门。
绛天担心的就是这一天,在天界心力交瘁之时,再予以一个重击,就比跨无疑。想必这也是那些邪物的总进攻了。只要这一次将它们一举歼灭,便是再没什么后顾之忧了。倘若方才的破镜能成功的话……绛天的神情也不会这么凝重了。
对了,倘若那些邪物往这个方向来了,那它们首先抵达的地方,不正好就是……
掐点算了算,还有十分钟左右。该死,绛天立即破门离开莫幽殿。径直往那个地方御风,他很少有这样心绪焦炙的时候,甚可以说百年都难得有一次。此时却有些慌了手脚,这样莫名的心焦,他一点也不想要。
御风落地,面前就是尽欢殿。
青菱趴在榻上好生休息着,那二十杖还真不是说来玩的,这挨下来差不多两天都没法落地了。 其实行杖的那两位神官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他们瞧见来者为何人是也是震惊了。自然不敢落太重的杖,但又怕因此得罪到陵光神君,二人只好适当减了点力度。殊不知青菱可曾受过这样的罚,即便少了点力度仍是挨不住。所以,青菱已然记好了那俩人的名字长相,他日再算这笔账。
一反平日的敲门习惯,绛天直接推门而入,而看见的就是青菱趴在榻上的情形。
“邪物无预知的入侵,数目庞然。还有几分钟这里就要沦陷了,你先随我离开这里。”绛天开门见山。
“又被入侵了?”青菱想了也有一会儿了,问的却是这样一个毫无水准的问题。
“出去再议。”已临危急关头,容不得他闲聊谈话了。
“你自己走就是了,干嘛要过来喊我?”青菱不领他的情,找个更好的姿势继续歇着。
“一万多的邪物,你想凭一己之力抗下?”绛天有些不耐了,现在根本不是逞强的时候,若是凤凰这样的神祇才大抵还有希望,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我疼,不想动身。”青菱有理有据道,“它们来就来,实在打不过了我再换出真身逃跑就是了。我现在疼的要死,懒得动。”
“换出真身,你这尽欢殿不要了?”绛天不解他用意何在。他们皆为上古神兽,真身祭出,其大小自然可轻而易举破了此殿。青菱的真身比这尽欢殿要大上几倍约莫快赶上十倍,确实不是玩笑话。
“没办法,谁叫你非让我去那个鬼地方的。”青菱似乎就是在赌气,“疼也就算了,脸都丢尽了,我跟你讲这事不可能就这么完了的。”
“这么说,你是不会主动走了?”绛天沉着脸色,声音也陡然沉了几个度。
“怕什么,不过邪物罢了,死不了。”青菱没留意到白衣人面色的变化,还在自说自话着。
绛天走路几乎没有脚步声,像踏轻云般,几步就来到了青菱身旁。还未等青菱反应过来以及说上什么话时,他便感觉自己被那人强行翻了个身。这么一动自然会触及伤处,这抽了灵魂的痛,可以说是生不如死了。
“疼啊,靠你以为我没痛觉的吗?你是故意的吧啊?存心要谋杀我啊?”此时的青菱巴不得离这家伙远远的,避犹不及般。咋的了,就因为他不走,这人便要私报恩怨了吗?
绛天没睬他,俯下身,下意识避过他的伤处,动作利落地拦过青菱的腰直接打横把他抱起。
他没什么表情,青菱反倒被他这一举动惊愣成了个石头人,一晌两晌都没个反应了。身子都是僵直的,连带说话都断几截了:“你,你你……你这是……”其实这么抱着也是出乎意料的没有违和感,因青菱恰好比绛天要矮半个头。这样的姿势,青菱就算是把脑袋埋到这人怀里,也是足矣。
绛天没看他,抬眼看了看顶上。周身顿时腾出赤焰,青菱本是一惊,但发现这火焰并未伤到自己。感到奇怪的同时,青菱才发现自己随着那人升空了。
绛天足尖轻轻一个助力,御风攀过虚空。青菱这才想起这里可还在殿内啊,“喂喂喂,你要一心撞房顶求死的话也别带上我啊……我还年轻着呢……”
下一刻,绛天直接是破了尽欢殿的顶,出了殿外,滞留于虚空之上。出殿的一瞬,他祭出真身,全身上下刹那融进明焰。随后双翅延出这明焰,每片翼羽都燃着焰。摄魂的红瞳,在一片焰里显格外瞩目,独不会失色,遮天的羽翼一展,挡下了一片灼日。
“我去,干嘛突然换真身,你就不怕我不小心摔死了。”前一秒还是绛天抱着青菱,下一秒青菱就死死抓着他的羽翼,生怕他一个动作就把自己给甩下去了,“还有,你要飞就飞,弄破我房顶干什么?你以为这好修得很呢?”
朱雀对此不放心上,漠不关心道:“你都舍得用真身破了这整个殿,还心疼着一个屋顶么?”
“即便要破坏也只能是我来破坏。”青菱还来了一番强词夺理。手还是死抓着朱雀的翎,一边在他身上找个较平缓的地儿呆着。
朱雀载着他又高几个度,俯瞰不远处,道:“你自己看,十一点钟方向。”顺着他道的方向望去,这样的高度,瞧见了不远处黑压压的大片涌过来的邪物。有天上飞的也有地上爬的,长相形态各异,长爪利齿,身首连接处毫无规律。就是这些邪物,随便一只的体积都大上普通仙人五六倍之多,可想而知那些仙人压根就无法与他们为敌。
“居然这么快就到了。”青菱稍稍探前身子看仔细了,再往远处眺望,忽而笑了:“它们这次是下了血本啊,这数量确实起码得上万了。且它们还就非挑着白琼出去之时来了,有点意思。”
“你还待在我身上做什么?想眼睁睁看着尽欢殿被那些东西踏平?”朱雀言语冷冷的,其实要甩下这个人不是难事,一个小小的俯冲就足够。但绛天觉得那样不太厚道,毕竟是自己把他带上天的。
“我觉得你一个人也打得过,应该……不需要我了吧?”青菱试探性问问,以半商量半不如意的口吻道:“我现在连走路都有问题,你还要我去打架,你还是不是人啊?”
“你再说一遍?”朱雀十分平易近人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