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林时然甚至有些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
“郑国?”林时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对啊。”少女点点头,又看向官宏,“听说国师大人去过许多地方游学,若不是我们这有个穷酸书生认出了您也曾经去过阳城拜访白先生,还真不知道您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郑国国师。”
官宏没说什么,只是一副“随便你说,搭理你算我输”的样子。
少女好像就吃准了官宏这套,自己一个人就能把戏演下去。
“反正国师您现在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了,不如就和时然哥一同启程?反正您也顺路回国不是?”她只有在有事求他的时候才会用敬称。
但官宏还有一点没有搞明白,即便是幻境,它的逻辑也是很严谨的,不然就极容易崩溃,而看那个鬼的样子,也不像是马虎的鬼。
那么,他一个郑国的国师,为什么会来陈国?
林时然好像读懂了官宏的心思,接过话茬,“不好吧。国师来到陈国,应该还有别的的事情要做。”
“什么别的事情,不是说人已经找到了吗?”少女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官宏。
所以,他来陈国是为了找人?如果这么说的话,那么他以前“游学”,说不定也是在找人。什么人?又什么时候找到了?
官宏心念一动,视线落到了林时然身上,眼皮跳了一下。
“嗯,找到了。”官宏说。
少女合掌一拍,高高兴兴地说:“这不就得了吗?时然哥可是国师的救命恩人,国师一定会好好保护时然哥的!”
好话坏话都给她一人说了,没有给官宏一点拒绝的余地。
这丫头还挺精,倒是有点像印象里的谁。官宏想。
虽然这信息还不够全面,但下一步的行动路线已经掌握了,他们再问也问不出什么,若是引起这里的“人”怀疑,说不定他们还会群起而攻之,到时候就麻烦了。
林时然和官宏离开了这个村子,准备借一下这里的交通工具,按照少女所说的,往北边走。
村子里只有牛,没有马,不过就算是有马,林时然也不会骑。
还好,林时然小时候放过牛,现在应该也可以……
村民在车板上铺了一层稻草,又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们。
“时然啊,你真的要大晚上走吗?要不等明天天亮了再走?”村民们劝道。
林时然摆摆手,“时间就是金钱,再晚就来不及了。”
虽然他不明白怎么他到现在都一点也不饿,也不想解决生理需求,但是早点找到“门”,早点出去,总归是好的。
林时然坐在前头赶牛,官宏跟大少爷似的,撩起衣摆,盘腿坐在后面铺了稻草的车板上。
村民们看着官宏的眼神又生气又畏惧,到底是不敢说官宏什么,只能用狰狞的表情表达他们对官宏这种行为的谴责。
怎么能让他们的恩人给郑国人驱车呢?时然真是个好人啊,那郑国国师可真不是个东西!
林时然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笑着摆摆手,驱着牛车往前头赶去。
是有些生疏了,不过还好,赶得动。
落在后头的村民们目送林时然和官宏远离村子,走出结界,然后一个个褪去了他们的伪装,变成了原来鬼的模样。
“哎,我这演技,都能得奥斯卡了。”
“为了这一句台词,我把鬼王大人寄存在鬼王殿里的记忆看了不下一百遍!”
“哼,原本这句台词是分给我的好吗?”
“滚呐,明明就是我的!”
而那位给他们透露了最多信息的少女眨了眨眼睛,比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靠近耳畔,用不同于刚刚的声线道:“第一个任务点已达成,目标正在前往第二个任务点。over。”
“收到。第二任务点准备就绪。”那头传来了一个女声,如果林时然在的话,他应该可以听得出来,这个女声属于别墅里的白裙女鬼。
林时然所行走的这条路十分开阔,抬头便能看到满天的星星,晚风吹过来的时候,还会带来他身后人独特的气息。
“没想到你还会驱牛车。”官宏很意外。
林时然背对着官宏,看不见他的脸,与他说话的时候倒也没有那么紧张。
“小时候放学回家,会帮着爷爷放牛。”林时然是在农村长大的,现在农村建设得很好,地虽然还在,但耕作的人少了,也没人放牛了。
后来他去镇子里上学,有些镇上的学生家庭条件比林时然好得多,知道他回家之后还要干活,就在私底下嘲笑他身上有股酸臭味。
林时然有些黯然。
在那段不成熟的时间里,他很自卑,也非常讨厌别人看他的眼神,但慢慢的,他学会了自我调节,他的成绩优越,长相也讨女孩子喜欢,那些嚼舌根的人样样都比不上他,所以只能从他的出身条件找攻击点。
但撇去这些不能受本人控制的因素,那些人又能拿什么和他比呢?
官宏在稻草堆上躺下,将手枕在脑后,虽然偶尔颠簸,稻草躺得也不舒服,却并没有觉得这样的条件有多简陋,好像一切都因为有前头这人,而变得不一样了。
“我的小时候,只做一件事,那就是修炼。”
这是官宏第一次提起他的曾经。
林时然竖起了耳朵。
或许是气氛太好,星空太美,月光太温柔,一向对外人话不多的官宏,竟然也有了倾诉欲,他想要告诉那人,自己曾经所过的生活。
“我的师父是官家的大长老。他曾说过,我天生便是为了还债而来,只有努力修炼,成为更强的人,才能够守护官家。”官宏陷入了回忆里,“我没有什么同龄的朋友,因为天分过高,我都和比自己大许多的孩子一起学习。但很快的,我便把寻常天师能教的都学会了。”
他有的时候也会想,为什么那些孩子从来不和他说话,又为什么总是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林时然听得很认真,听到这里,他忍不住开玩笑道:“这听起来倒像是在自己夸自己,要不是我和你熟,知道你说的是真话,我可就要打人啦。咳咳,这种感觉我可以理解,那些同龄孩子肯定都把你当别人家的孩子,不过他们肯定想不到,昔日别人家的孩子,今日竟然会坐在牛车上赶路~”
官宏刚酝酿好的情绪,一下子就被打乱了,他用手臂捂着眼睛,却依旧掩不住自己的笑意。
好像曾经那些缺憾都不再是缺憾,他也不需要那些童年的玩伴,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
好在,他现在遇到了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了,因为我不知道牛车长什么样子,多查了一下,然后看起了电视剧(小声)。
☆、第 48 章
在幻境中,时间的流速似乎和现实里不大一样。
林时然感觉也没走多久,四周围的环境就大变样了,而且夜色也由深变浅,好像快要天亮了似的。
“休息一下吧。”官宏提议。
林时然便寻了一处地,让牛车停了下来。
官宏将自己身旁的位置让了出来,拍了拍稻草堆,“躺会儿?”
既然人家都邀请了,他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林时然顺理成章地在官宏身旁的位置躺了下来。
牛车的车板不大,足以躺下两个成年男人,只是有些拥挤罢了。
林时然心里有鬼,躺在官宏身边的时候不敢太过靠近他,而是紧贴着旁边的木板板壁。
他身下的稻草还残存着官宏刚刚躺下的温度,而身旁的那人好像也没有察觉他的心思,却收起了枕在脑后的手,规规矩矩地将双手交叠,自然地放在腹部,平躺着看着天空。
四周围很安静,只有牛时不时甩着尾巴的或者发出无意义的鸣叫声。
林时然的呼吸不自觉地也放轻了,他害怕官宏会从自己的呼吸节奏中听出自己乱了心。
“这个幻境看起来没有那么简单。”官宏提起这个话头。
林时然第一次进入幻境,也分不出什么简单不简单的。
“怎么说?”
“一般来说,幻境应该是以假乱真,让人分不清自己所处的是现实还是幻境。”官宏只说了个开头,林时然便明白他的意思了。
“我们进来的这个幻境一眼便能看得出来这是幻境,毕竟和我们所生活的年代背景完全不同。”林时然顺着官宏的话继续分析。
也就是说,这个幻境的创建者主要目的并不是混淆现实与幻境,那他到底是什么目的,又或者说,他想要告诉他们什么?
官宏闭上眼睛,稍微想想就明白过来了。
“那鬼属于鬼界,又自称鬼官。”很显然,他是站在鬼王那边的。创建这个幻境的背景又像是在鬼王转世之前。
林时然撑着身子,坐起身来,扭头去看平躺在稻草堆上的官宏。
“我们所处的这个幻境,说不定就是鬼王的记忆。”鬼官是想借助这个幻境,尽快让他恢复自己的记忆。怪不得他觉得这样熟悉。
官宏点头,他一睁开眼睛,便能看见林时然兴奋的样子,好像好不容易解开了谜题,内心充满了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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