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南君面色沉了下来。宗室与蓟侯府联姻,那是司姓与燕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姓林的外姓人在这里攀亲戚了?看来一直在宗正府内部商议的将临原侯府剔除宗亲一事也该有个结果了。
燕岚沉默不语,溪南君也没有答话,临原侯世子自讨没趣,在心里啐了一口,面上却是不显。
等到了垂花门,临原侯世子正要跟着燕岚进去,没等燕岚发作,溪南君却伸手拦了一拦。
“此乃天家亲事,姻亲可进,世交长辈可进,无关人等,还是莫要进此门了罢。”
临原侯世子表情顿时扭曲了起来,道:“蓟侯夫人可是我嫡嫡亲的姑母,燕侯是我表弟,临原侯府与蓟侯府为姻亲关系,我凭甚不能进?”
溪南君心知此事不能让燕家人出面,不然事情落到外人嘴里不好听,他不等燕岚出声便喝道:“噤声!蓟侯夫人乃宗室所出贵女,以郡主身份嫁予蓟侯,蓟侯府之姻亲乃是宗室,是司姓,你有甚资格以蓟侯府姻亲自居?!”
临原侯世子接不上话了,他恨恨地盯着溪南君,道:“此事与你何干?!”
“老夫今日,便是以长公主长辈身份,来蓟侯府做客。”溪南君瞥了他一眼,道:“回去告诉临原侯,你们临原侯府未必还算得上是宗亲。”
临原侯世子面色顿时变了。
临原侯府如此落入境地,还能在外边招摇过市,便是靠了宗亲的牌子,只要不犯大错,哪怕得罪了人也有宗正府出面,一旦被剔除了宗亲的身份,那下场……
“老夫也曾与故临原侯有过一些交集,他带兵还是有一手的,却不想子孙如此不肖……”溪南君看着临原侯世子狼狈而去的身影,不禁叹息道。
燕岚跟着一起摇头,却是在心里冷哼。老临原侯要真是个明事理的,就不会胆子大到宠妾灭妻,上梁不正下梁歪罢了。带兵有一手?呵,能征善战的将士里不知有多少善于吃兵饷喝兵血的呢。
有才华可从来都不代表人品好,可惜世人总是不明白这一点。
燕赵歌在房里坐得快要发霉了,今天每个人都忙的脚不沾地,就她最清闲,清闲到只能在房里坐着,等着宗亲长辈上门。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绣一绣香囊好了。她最近除了风雨无阻的晨练之外,剩下的时间都用在刺绣上了,而不仅仅是香囊,大婚那一日用的礼服也需要自己亲手做,还要再给长公主缝一身衣服,内外都要有,还要纳两双鞋底。她指头上被扎得全是窟窿,深感女子的不易。
努力的时日尚短,香囊目前还没有什么飞跃性的进步,只能说是从看起来又像鸡又像鸭变得像鸡多一点。尾羽也没有再绣的像海草一样了,至少能看出这不是海草。
燕赵歌盯着成果半响,长长叹了口气,丢进一旁的篮子里。
“哥哥,我也想要。”燕宁越坐在一旁,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在燕赵歌看来是个失败品的香囊。
“不行——,这不是给你的。”燕赵歌又拿出一块锦布,又看了看被缠起来的十个指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怎么就这么难啊……”
“都是送给长公主殿下的吗?”
“是啊。”
“这么多,那哥哥给我一个也不要紧的吧?”
燕赵歌抬眼看着他,挑了下眉毛,问道:“你柜子里有那么多糖,分我一些也不要紧的吧?”
“不行!”
燕赵歌轻哼了一声,道:“所以这个也不行。”看燕宁越还是恋恋不舍地盯着那个香囊,她抬手捏了捏燕宁越头上的总角,道:“每一个都是为了长公主做的,也只能送给长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随便断言我写的情节是赘余哦。
我在家里宅着好舒服,唯一问题是好多想吃的店都不开门了,没有外卖可以吃ORZ。
圆是六十的简写(想不出标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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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圆叁
“因为是哥哥嫁出去, 所以香囊是哥哥做吗?”燕宁越好奇地问道:“就像父亲用的香囊都是阿娘绣的一样。”
燕赵歌微微一笑, 道:“这只是一部分理由罢了,就算是长公主嫁给我,我也会有想要给长公主绣香囊的想法的。”
“但不会很奇怪吗?”燕宁越眨着眼睛看着她, 问道:“父亲就不会绣这个。”
“如果父亲有一日给母亲绣了香囊,你会怎么想呢?”
燕宁越皱着眉头想了想, 然后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感觉只是很平常的事情。”
“那如果, 我要你给母亲亲手绣一个香囊呢?”燕赵歌一边仔细琢磨着针脚, 一边说道:“下月就到母亲生辰了罢。”
燕宁越眼睛一亮,喊道:“我也要给母亲做!”
“为什么要给母亲做呢?”
“因为是母亲啊。”
“理由就是这个了。”
燕宁越不解地看着她。
“就像因为是母亲, 所以你想要给母亲做香囊一样。因为是长公主,所以我想给长公主做。和长公主嫁我或者是我嫁长公主,这两者之间没有必然联系。只是我内心的想法罢了,如果一定要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我的心意如此。”
“心意?”
燕赵歌道:“是我对长公主的心意, 就好比母亲对父亲的心意,阿越对母亲的心意, 虽然并不是相同的情感,但其饱含的情谊却是同等重要的。”
“哥哥,我不太明白。”燕宁越听得懵懵懂懂的。
燕赵歌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道:“听不懂也不要紧,你只要记着这份心意就好了,无论男子对女子, 还是女子对男子,心意都是同等的。若是出现了一些非同寻常之事之人,也不可以因为世人言论便轻视人家,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不能因此而自甘堕落或是过分骄傲自满。”
“……是因为哥哥嫁到皇家去,有人说了些什么吗?”燕宁越看着她,他年纪还小,并不明白入赘到底意味着什么,但也知道这是一件极为不合常理的事情,因为他从来没听过谁家的男子入赘了去,又或是哪家的女子娶亲回来,都是男子娶亲女子嫁人,话本上也从来没有这种情节。他问道:“哥哥为什么要入赘呢?”
“这个理由啊……不如改日去问问母亲吧。”燕赵歌道:“我的心情,想来和母亲嫁给父亲时的心情应该是一样的。”
临原郡主总不会傻到告诉她儿子,她是不得已才嫁到蓟侯府的。
燕宁越点点头,道:“等送走了客人们我就去问母亲!”
“我记得你前些时日看了庄子的书罢,看得是哪一篇?记得内容吗?”
“记得!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那篇!”
“而宋荣子犹然笑之……
“且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
燕赵歌失笑,道:“你倒是囫囵吞枣背下来了,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燕宁越摇摇头,道:“夫子还在讲《论语》。”
“那要记好这句话,时时刻刻记着。”燕赵歌也没有多做解释,燕宁越的年纪是不会明白什么叫做宠辱不惊的,仔细解释了他反而容易忘掉,她不解释,燕宁越就会一直惦记着,惦记很长时间,会牢牢地记在心里。等到年长遇事就会明白了。
“我可以去问夫子吗?”
“当然可以,你还可以去问父亲母亲,你二哥三哥,学堂里的同窗。但是最后要总结一个你自己理解的意思给我。”燕赵歌道:“这是我校考你的题目,等到你能回答上来,就可以骑大马了。”
“喔!我要骑大马!”燕宁越欢呼道,他一直对马厩里那几匹属于燕赵歌的高头大马眼馋得很,可惜身板不够骑不上去,燕赵歌又不肯骑马上朝的时候带他,这下终于有了希望,简直要高兴得跳起来。
至于燕赵歌成亲之后,这几匹马就要带走这件事,可没人和他说。
嗯,燕赵歌也从来没说可以骑的是马厩里那几匹。
门外,一直听着的溪南君长叹一声,道:“果真是个麒麟儿,可惜不生在天家。”
燕岚只觉得他这话别有用心,道:“我儿入赘皇家,以后便是天家人,为君效力分忧自不在话下。”
溪南君皱了皱眉头。这蓟侯似乎有些……防备心过重?
“老夫是说,若是皇子……哎。”也不知道如今皇帝宝座上的奶娃娃将来长大是个什么模样,若再长成了先帝一般的模样,国朝堪忧啊。
燕岚更警惕了,道:“陛下年岁尚小,待成长起来定是圣明君主。”
溪南君:“……”
他叹道:“罢了罢了,是老夫多言。进去和大公子说几句话,老夫便走,左右只是走个场面。”
寿宁宫里,长公主正和赵太后显摆自己的香囊。她已经在朝会上显摆好几天了,是时候在后宫里也显摆显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