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罗想到这一整个高中都得坐慢悠悠的老人机上学就相当不爽,由此现下掌控着流星舰的时间也显得尤为宝贵起来。他打算定个足够远的目的地开飞舰去溜溜,不然才几分钟就到了,飙起来不够痛快。
要说哪个地方够远嘛……
赛罗的手指无意识地点着控制台,各个地名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终定格在今天三番两次被提到的,存在感相当鲜明的地点。
W区。
……那什么海高中来着?
“随便了。”
反正是没必要占用脑容量的东西,赛罗耸耸肩,和AI报了区名,屏幕上航线自动生成,因为W区范围很广,AI直接将目的地定为了W区的地标所在地。
“路线图已生成,请您扶好坐稳,谨记安全驾驶。”
AI的话音刚落,赛罗一把将变速手杆推到了底,流星舰骤然加速,Alpha在引擎的咆哮中痛快地低呼出声。
W区作为皇城的最边缘区域,离A区到底有多远呢……赛罗开着流星舰以最高速整整飙了一个小时才出了排行倒数第二的L区的地界,进入了W区的地域范围,AI自动生成的地标还要在更前面一点。
持续一小时的注意力高度集中,赛罗缓下飞舰的速度,他心里那股劲发泄了一半,觉得开到这里就差不多了。
随眼往外面一打量,和A区差不多的层层高楼,只是没那么密集,楼与楼间的距离远得多,相比起来闲散而偏僻。赛罗意兴阑珊,没有半分再往前开的兴趣,流星在半空盘旋了会儿,迅速打道回府。
又是一路飙回来,等飞舰落进停机坪,赛罗关闭飞舰的控制系统走出流星舰后额上不知不觉已经密密布了层汗。他两只脚踩在地面上,大脑有微微的眩晕,扶着舰体稳了两秒才站住。
这种等级的飞舰操作起来确实吃力,更何况他还连着高速开了两小时。困意袭来,赛罗进门匆匆吃了晚饭、冲了个澡就一头栽进了床里,精疲力尽时入睡的速度近乎于昏迷。
昏迷前瞅一眼终端显示的时间,才九点。我靠,第一次睡这么早,这是什么老年作息。
这念头只存在于脑海一瞬,接着就是沉沉的黑暗。
晚十二点整,上将府的大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只穿着纯黑色厚重军靴的脚踏了进来。感应装置启动,一楼大厅的灯自动亮起,摩西从睡眠模式里苏醒,迈着小碎步过去伸长胳膊。
扣子解开,军装外套由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提着,稳稳落入摩西怀里。
Alpha正值壮年,浑身精实鼓胀的肌肉都包裹在贴身的衣物之下,彰显出富有力量感的流畅的身体线条。这位上将剑眉星目,鼻梁高挺,面无表情时像一只狩猎状态的豹或鹰,此刻缓下神情,低声问一句。
“夫人睡了吗?”
摩西连连点头,“本来没睡的,好像是打算和您说一件事,后来就睡着了。”
安德烈上将颔首,抬步上了二楼。主卧里他的伴侣已经肚皮朝天在床上睡得呼呼,安德烈摸一摸他暖乎乎的脸,微微一笑,余光瞥到床头在亮着的台灯下压了张字条。
上将抽出字条一看,明白了法安等着和他说的“一件事”是什么。
夜深人静,整个上将府都陷入沉睡。其中一扇房门被用最高权限打开,军靴踏地发出轻响。
晚零点又三十分,赛罗隔着一层被子被他爸用皮带活生生抽醒。
第4章
次日,前往学校的飞舰上。
“哥哥,你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啊?”赛西尔抱着书关心地问。
赛罗眼下一层淡淡的青黑,干巴巴地笑了一下,没说话。
他昨天晚上被安德烈抽醒就不谈了,为了不闹出动静吵醒母父连反抗都不敢,硬生生被堵在被窝抽足了半小时。虽然闹醒母父他爸肯定不能再动手,但赛罗压根不会干出这种事。
更何况安德烈一上来就丢给他两个字,“闭嘴”。赛罗毫不怀疑他要是真弄出点大动静,那条皮带就不是隔着一层被子抽他那么简单了。
夏初盖的被子薄,尽管没在身上留什么痕迹,赛罗还是想起来就肉疼,英挺的眉宇之间也透出点郁气来。
赛西尔还以为兄长是为了睡不好而不开心,哄小孩似的挨过来用手掌软绵绵地拍了两下他的背。
下了飞舰,又是五分钟的生死时速。赛西尔的吃饭速度相当稳定,好在今早餐桌上只有他们兄弟俩,不然赛罗估计会消化不良。
踏着铃声走进教室,赛罗在位置上坐下。诺丁伸手为他鼓了鼓掌,赞扬道。
“不愧是你,全班唯一一个出场自带bgm的Alpha!”
赛罗无语凝噎,快准狠地给了他一下肘击。
诺丁受到重创,趴在课桌上装死不动了。
一早上的课,生物化学轮着来,班导的课排在上午最后一节。平时大家对这堂讲大虫子的课毫无兴趣,今天心中却微微起了波澜——主要问题在于昨天填的那个表,也不知道一天半过去了交换生的名额确定了没有。
主任导师南希在全班隐晦的骚动中踩着高跟鞋优雅地迈入教室,她眸光一扫,看透了自家学生心里的三六九,把教材往讲台一放,抚一把海藻似的秀发。
“同学们。”南希声如黄鹂,“在正式上课前,我先讲点大家感兴趣的。”
“昨天发下去让大家填的那份表格,没有遗漏地收齐了,和高二年级其他班的一起送到了学校。经过紧凑、严谨的一轮筛选,学校的交换生名单今早已经发到了各个班导的终端上。”
“我们班很幸运拥有了一个交换生名额。”
全班倒吸一口凉气,每个人那点细微的声音汇聚成了响亮而整齐的嘶声。南希双手撑着讲台,视线在众人身上缓慢地滑过,最后停在教室右下角,最后一排。
诺丁开始紧张地抖腿,赛罗和南希对上视线,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不祥。
“这位幸运儿是——”
南希抑扬顿挫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就是你,赛罗!这么小的几率,让我们为他鼓掌!”
教室里骤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夹杂着响亮的欢呼,全然一副劫后余生的兴奋。诺丁腿不抖了,全班就这孙子嚎得最响。
幸存者们上岸,赛罗被巨浪淹没。他难以置信,自我怀疑,和老爸如出一辙的浓黑剑眉纠结在一起,沉着脸举手。
“班导,我认为这个名额不适合我。”
他声线沉稳而有力,破开了喧沸的掌声和欢呼,凭一己之力镇压了教室里的热浪。
全班有短暂的安静,南希四两拨千斤,丢给他一句“我们下课再谈”。
全息投影开启,南希投入课堂,其他人也装模作样地翻书。事情暂成定局,赛罗反抗不能,压着眉头把手放下来了。
“其实……”诺丁庆幸过后良心回笼,凑过来想要安慰两句。一开口想到自己昨天幸好没抄他的表格,不留神笑出两声。
“嘿嘿。”
赛罗掀眼,诺丁从他视线里读出“你去死吧”四个大字,顿时挺直脊背盯着投影目光炯炯,仿佛已入无人之境,和课堂融为一体。
收回满含杀气的眼神,赛罗垂眸思索,抵触中间杂一丝疑惑——怎么会是他?
“为什么是我?”
下课铃响,南希和赛罗前后脚走出教室。两人隔一步距离踏入办公室的大门,赛罗站定在南希的办公桌前发问。
“为什么不能是你?”南希反问。
赛罗一时无言,停顿片刻后由衷道,“我不合适。”
“您看看我填的表,那就是我的态度。”他十足十的诚恳,“交换生是我们学校的脸面,我去了难以为学校争光。”
一番话合情合理,处处透着真情。哪成想南希一听直接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一拍他的胳膊,略带激动地说。
“看中的就是你填的表!”
赛罗:?
“这件事情呢,说来话长……”
南希平复了一下心情,重新坐了回去。“你是很优秀的学生,我知道的,让你去做交换生是一种资源的消耗——实际上,正像你在表格里回答的那样,这种活动本就是在浪费资源。”
“但是嘛,尽管我们都不太赞同,由于一些必要的原因,还是要进行这种活动。学校发下去的表格,大部分学生呢,都填得很漂亮……也许他们心里不是这么想,不过从填表这件事可以看出,如果他们真的作为交换生去了其他学校,出于同样的心理动机,他们也会把这两个月过得很漂亮。”
“其实,我们不需要那么‘漂亮’。”南希看着赛罗的眼睛,“你明白吗?”
“……”
赛罗悟了。
也就是说学校也非常不乐意把好学生往外送,但是迫于教育局的原因又必须参与这个活动。这两个月相当于试用期,如果让那些乖学生过去,他们一通操作好好表现,上面一看这个活动其实效果还可以啊,以后长期举办,这种结果显然是学校不愿意看到的。
为了躲避这个灾难,这两个月过得越烂越好,他那份直白找茬的表格霎时入了校方的青眼,要的就是他这种刺头!
赛罗头晕目眩,面前南希还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他,他一咬牙,艰难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