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长授权,自动清理程序开启。”
“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启动成功。”
“哔”一声。
下一秒,淡黄色的激光网从房间两边投射下来,灼热的线条令周围的空气都模糊几分。
激光网从房间左边至右边滑行,惨叫声不绝于耳。
所到之处,每一样东西都被切割成边长为一厘米的正方体,六个等边因为过高的温度呈现出金橙色的烧灼后创面。
“伊万诺维奇先生,求求您!救我出去!”
“伊万,伊万,让他们住手…”
医护人员被切割成了碎块。
而出生不到短短一分钟的蜘蛛似乎也知道即将到来的命运。
它六只深黑色的眼睛直直望着伊万,口器大张,锋利的獠牙摩擦着玻璃表面,粗壮的触手如断裂的弓弦般颤了颤——
接着,一滴眼泪从它令人发麻的眼睛中流出,“滴答”一声落到地上。
【妈妈…——】
哔——
最后一个音节还没有彻底发完,口器还在不断摩擦,但是它已经被切割成了碎块。
均匀的碎块甚至能看到里面的分层——
最外面是一层硬甲,中间是稍薄的过渡甲层,里面的粉色肉.体被包裹在柔软的皮肤中,哗啦啦落在地上,码了一摞。
☆、(空)
(本章可直接跳过。)
☆、Chap.4
灾难过后的医疗室一片狼藉,推开门的那一瞬间酸臭扑鼻而来。
猩红色的血液与浅蓝色的维生液交融在一起,大面积的泼洒在破碎的玻璃门上,然后“滴答、滴答”的流向地面。
一块一块的碎块鲜血凝固,肉.体暴露,一颗眼珠被切成两半,里面的晶体悠然可见。
地面上,只剩下三分之一的狰狞口器重复着生前不断发出“沙沙沙”声音的摩擦动作,腥味浓重的触手微微颤动,仿佛离水的鱼鳃一开一合的无声呼吸。
灰蒙蒙的隔离带影影绰绰,负责维持舰内安全的纪检队全副武装的跨进医疗室。
几个人蹲在地上拾起不知道是人还是什么生物的肉.体碎片,另外几个人手持莹莹发光的仪器,在近乎断壁颓垣的房间里详细记录着环境数据。
凌晨3:18,肖恩出现在廊道尽头,臭着脸,走路带风,深黑色并扣的舰长风衣被他掀起一道漂亮的弧度。
“封锁全舰,对已执行任务的所有探索队进行紧急身体检查。”
“还有,通知检疫科,我要在三分钟后看到今天负责α-03号队的蠢货。”
他一边雷令风行的发出命令,一边抬起头望向蹲坐在隔离室旁边的伊万。
黑发蓝眼的精致年轻人看起来像丢了魂,白的透明的脸上沾着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的鲜血。
袖笼里露出一截青白色手臂,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死死抓着膝盖,就像一只淋了雨的又没人要的小猫。
——如果忽视掉旁边那个碍眼的少尉的话。
肖恩眯起眼睛:“罗斯,给老子滚出去。”
坐在伊万旁边,手里夹着根香烟的罗斯少尉抬起头。
他对肖恩咧了下嘴:“头儿,干嘛占有欲这么强,你一个人又照顾不好他。”
“放屁。”
“起码我一直在这儿,而你现在才来,不是吗?”
肖恩嗤笑一声,接过纪检队递过来的检查单,垂下眼眸,挥了挥手:“去,把罗斯少尉随便扔到哪个角落里面去——反正不出现在老子面前就行。”
“哟哟哟,心虚了?”
“心虚个屁,老子只是看见你那张脸就不爽。”
“那我把你弟弟一起带走啦?”
“你可以试试,然后我会把你扔进垃圾回收炉——你应该闻闻自己身上那股子臭味,天知道等你进去后垃圾会不会把你当成同类,说不定可以推选你成为‘垃圾之王’什么的。”
罗斯耸了耸肩。
他拧过头,眼睛看向伊万:“和我一起走吧,伊万。”
伊万慢吞吞的抬起眼皮,在肖恩“你敢说是就把你一起扔进垃圾回收炉”的眼神中慢吞吞的顿了顿,又慢吞吞的低下了头。
“………………”
“罗斯,还不滚?”肖恩漫不经心的拉长声音。
罗斯笑着举起手,吊儿郎当的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遵命,舰长。”
……
当被清理干净的医疗室外只剩下兄弟二人时,肖恩终于觉得世界清净的让人可以接受了。
他若有所思的在原地停了半秒。
然后迈着长腿走到伊万面前,屈尊纡贵的蹲下身,一条腿半跪,碧绿色的眼睛在确定了鲜血并不属于伊万后,在年轻人眼前晃了晃带着战术手套的手。
“傻了?”
伊万听到这个低哑的、带着一丝丝不耐烦的熟悉声音,抬起头,颓废的抱着腿:“离我远点。”
“哟,小崽子,长大这么点就胆肥了?”
男人用粗糙的手套皮面反复摩挲着伊万的脸颊,又狠狠的揪了下:“敢这么跟你哥讲话了,嗯?”
他呼吸声平稳,身上带着些烟草味,是一种属于成年人的气息。
尽管尼古丁的味道刺鼻,但却用一种粗糙的方式缓和了伊万紧绷的神经。
“怎么了?”
“......”
“说给我听听?”
“......”伊万用鼻音说道,声音像患上了重感冒,“我觉得...我有点没用。”
肖恩嗤笑了声:“对自己有自知之明就好。”
伊万翻了个白眼,显然已经习惯了肖恩这种无法好好讲话的坏毛病。
“肖恩,说真的,难道你不觉得换一个人在场,他们肯定可以活下来吗?”
“不见得,毕竟全世界没东西能撬得开SS级防护合金的玻璃——不过如果是老子的话就说不准了。”
“那你是什么东西?”他嘟囔着问道。
“老子是神。”
“……”
果然不该期待狗嘴里能蹦出什么象牙。
肖恩把他的脸扒到一边检查耳后细小的伤口,一边淡淡道:“而且,男孩,我如果是你——尽管这个假设荒谬到令我发笑——我会振作起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学会听前辈比如说哥哥的话,学会忽略一些心怀鬼胎的小人,然后在下一次诸如这类事情发生时有能力阻止一切,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抱着腿偷偷抹眼泪。”
伊万涨红了脸:“…我没有抹眼泪。”
“是吗?那这是什么…”
肖恩漫不经心的用手套抹去伊万脸颊上的鲜血,动作粗鲁。
闻着那熟悉的冰冷皮革味,脸蛋被搓的生疼,伊万?谢尔盖耶维奇窥视着他哥哥的碧绿色眼睛,心中决定不告诉任何人关于那只蜘蛛叫妈妈的事。
——毕竟那太怪了。
他沉默片刻后:“死了多少人?”
“2个医生,3个护士,还有5个探险队成员。”
“……哎,这么简单的吗?10个人眨眼就没了。”
伊万叹了口气,几乎是情不自禁的自嘲道:“肖恩,你说有一天我也会变成报告上的一个数字吗?”
“………………………………”
肖恩动作一滞,收回手。
他半掩住那双漂亮的碧绿色瞳孔,微抿薄唇,然后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从男人身上散发出一种隐隐约约的发怒前兆。
果然,下一秒。
“啧,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男人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力气大的就像钳子。
然后冷笑一声,一言不发的用带着黑色皮革手套的大拇指用力的上下摩擦他的双唇,就像在试图擦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肖恩…唔…肖恩你他妈在干什么???”
——如果不是情况有限,伊万毫不怀疑肖恩会把他打包塞进浴盆里然后好好搓一顿。
肖恩的动作没有停下,大拇指像揉搓樱桃一样挤弄着伊万的微微发白的唇瓣。
他的眼光幽深,令人难以捉摸,动作幅度越来越大——
直到伊万的一只手“啪”的打在他的脸上,才冷漠的轻嗮一声,然后正大光明的收回手。
“给你消毒,傻孩子,说什么死不死的。”看着那变得通红的双唇,肖恩轻蔑的“啧”了声。
伊万:“....................”
肖恩:“敢死我就把你打包从船上扔下去。”
伊万:“......”
肖恩:“然后老妈会把你的六岁还尿裤子的事情一边哭着流鼻涕一边告诉所有人。”
伊万:“......”
肖恩:“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
伊万好奇:“为什么?”
肖恩:“因为有老子在,你死不掉。”
伊万:“哦。”
肖恩看起来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不耐烦的皱着眉,拍了拍伊万的唇瓣,不顾他瞪视的目光。
“给我好好呆着,别动你那双驴蹄。”
如果说伊万还有什么伤春悲秋的话,那么在接下来肖恩表演出三百六十种花式嘲讽的刻薄训话后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腥风血雨中,那个图麻烦工作失误的中士粗脖子通红,看起来恨不得这辈子就没有从娘胎里生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