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对于乐清而言,她最喜欢的时光, 是一天中的清晨, 做好粥后, 与徐清君一起吃。那个时候, 她好像有了一个家,家里有人, 会与她分享一切。
时光缓缓流淌,一日复一日, 眨眼便是两年, 两年间, 乐清适应了长安的气候,欣赏了南方冬日的美景,喝过最嫩的雀舌, 煮过最香的龙景,学了琴棋书画的皮毛,万象楼也开了两家分店。
乐清甚至以为,她的后半生可能会按照这舒心的退休生涯来过了。
然后在秋日的第一天,她从翠容口中听来了一个消息。
当今陛下下旨,要将皇城移至北都,命长安郡主于一月后回宫。
“又要移新的皇城?移就移,为什么要让郡主回去!”乐清简直无法形容她听到消息后的感受,那简直是晴天霹雳啊!
长安不好吗?长安不香吗!回皇宫干什么?在长安,徐清君是最大的那个,是无冕之王,回去后,徐清君就不是最大的那个了,她上头还有长公主、太后与皇上三座大山。
最可怕的不是这个,是乐清在翠容的提醒下,终于想起来,她是在一本书里,岁月静好并不代表剧情不会开始,而剧情的开始便是长安郡主回皇城,路上侍女惨死!
这侍女,说的不就是她吗?
夭寿啊!
“你这样惊讶作甚?郡主已经出来两年,今年皇宫传来的信件越来越多,大多是催着郡主赶紧回宫的。”翠容对乐清的惊讶表示不解,“郡主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谈婚论嫁?乐清一愣,这个话题从来没有出现在她脑中过,大概是因为徐清君本人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况且在原书中,连魅力非常的男主都无法打动她,乐清更觉得徐清君是个天生冷清的性子,不可能成亲什么的了。
但是现在,翠容跟她说,徐清君到了该成亲的时候了。
“成亲啊,陛下下旨让郡主回去,是已经有人选了吗?”乐清低头闷闷的问了一句,她心里不太好受。
翠容肯定的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她怎么听着乐清的话,觉得那么不对呢?
“小清,你不会……”这两年,翠容一直在观察乐清与徐清君,她发现乐清好似一点儿不曾动心。
当初那句当众表白的玩笑已经随着时间被人淡忘,看乐清与徐清君后来的相处,人人都只当她们是平常的知己,虽然郡主与平民最知己挺奇怪的,但谁让乐清自己有本事呢?
万象楼日进斗金的盛况,每个人都看在眼里。
可现在,好像情况不太对了。
翠容仔细打量着乐清,大概是因为每日都与乐清见面,她一直觉得,这两年来,乐清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可今天仔细看看,翠容发现,乐清的变化真的很大。
两年前的乐清,脸上胖乎乎的,身上却没有多少肉,前后一般平,跟个搓衣板似得,眼睛大大的,笑起来特别的可爱,头发有微微的泛黄,不是很健康,身材瘦小,比同龄人看上去还要小上两岁。
也就乐清的气质与平常人不大相同,才显得成熟些许,没有特别大的幼年感。而两年后的乐清,身高长了不少,脸上的婴儿肥消下去些许,突出了原本五官的精致,眼睛似乎更大更有神了,连前后平平的身材都变的有些伏线了。
当然,还是比不上郡主那动人的曲线,甚至比不上席大人,可比以前已经好太多了,至少能让人感觉到少女的美好。
现在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无端的生出三分无辜感,叫人心疼。
“小清,你不想让郡主早些嫁人吗?”
“郡主她长得好看,武功也高,人又温柔,最主要的是,她有钱有权,什么都不缺,为什么还要嫁人呢?嫁了人,被困在后院,甚至连出门都要同另一个人说一声,每日都要服侍另外一个人,甚至还要容忍他人在自己头上戴绿帽子,这些都有什么好的!”乐清理直气壮的开始细数嫁人后的难处,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对,还煞有其事的点头,给自己鼓励。
翠容无语一瞬,随后叹口气,“但那是陛下的旨意,郡主所得的一切,都是陛下赐予的,而且,身为女子,迟早要嫁人啊。你说的那些也不对,郡主位同公主,就算嫁了人,那也是郡主的夫婿入赘,钱与权肯定还掌握在郡主手中,绿帽子这事儿,更不用担心,以长公主的性子,谁给谁戴绿帽子还不一定呢。”
想想长公主后院那堪比皇帝后宫的面首人数,翠容认为,郡主不会守着世俗的规矩。
乐清随着翠容的话,想到了徐清君左拥右抱的场面,只觉得一股火气自胸口燃起,一股脑的窜到了她的头顶,她当即狠拍桌子,大喊道:“那怎么行!”
“小、小清?”翠容被乐清吓了一跳,目瞪口呆的看着愤怒状态下的乐清,乐清别过头去,气的呼呼喘气。
到这一步,如果翠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就白活二十多年了。
“小清,你喜欢郡主?你爱慕郡主?那怎么可以呢,你怎么能喜欢上郡主呢!”
乐清被翠容的话砸蒙了,什么跟什么啊?她喜欢金大腿?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发言,要是被人听到,怕不是要被拉出去砍头十次八次。
“我怎么可能喜欢郡主,我只是觉得,只是觉得以郡主姿容,天下没有人能配的上,他们站在郡主面前,看郡主一面,都是郡主给的恩赐,他们碰郡主一下,郡主都吃亏了。”
乐清语无伦次的解释着,自欺欺人的态度太过明显,翠容已经不想说话了。
身为全府最清醒的人,翠容此刻心很累。
“算了,你不想承认,我逼你也没用。回宫的旨意郡主已经接下,过两天就要开始收拾细软准备离开长安了,小清,你要不要留在长安啊?万象楼在这边,你留在这儿,后半辈子可以随心所欲的活。”
翠容希望乐清能想清楚,万象楼才是乐清在徐清君身边的根,乐清捏紧了万象楼,不管做了什么事,看在钱的份上,郡主应该不会太生气。
留在长安,还是跟着徐清君回皇宫呢?
前者的好处显而易见,除了翠容所说的那些外,还可以让乐清逃过小说中原主的死劫,毕竟长安是徐清君的大本营,乐清在这儿的生命安全是得到全方位保障的。
而跟着徐清君,有什么好处呢?
仔细想想,皇宫那地方踩高捧低最为严重,乐清出身低,跟着过去也是受罪,如果得罪了如同长公主那样的贵人,即使是徐清君,也不一定能护好她。
但是,乐清想来想去,还是想跟着徐清君回去。
怎么说呢,来到这里后,她基本上一直和徐清君在一起,徐清君离开了,她心里会觉得空落落的,甚至有种深深的不安全感在折磨她,好似徐清君不在,她的整个世界就不在了。
“我晚上去问问郡主,我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该选哪个,不知道该怎么做。
此刻的徐清君也在犹豫,接下旨意后,她就一直在犹豫。
这两年,朝中局势变化多端,皇帝身体康健,又接连喜添两位皇子,两位皇子的生母位分不低,身后家族也很强势,所以后宫的争斗一直没有停歇过。
若不是因为后宫争斗不休,徐清君也不可能在长安过两年清闲日子。
不过那些人再怎么斗,徐清君自己还是看好太子的,太子宅心仁厚,颇有主见,还礼贤下士,能听得进去劝告,再加上母家强势,曾在军中任职,手握部分兵权,简直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
大周已经在走向衰败,徐清君看得清楚,现在的大周需要一个有能力的君王来力挽狂澜。
可无奈老皇帝昏庸,他身体还好,就不想放权,太子已经长成,就成了他的威胁,虽说现在太子和皇帝之间的感情还不错,但以后怎么样,就不一定了。
长安离皇城到底是远了些,很多消息传来后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决策期,若是能回去,徐清君能更好的帮助太子,稳固储位。
但是回去之后,就不得不面临两个问题,一个是她年纪已到,可能要选夫婿,另一个,则是乐清。
将乐清放在长安,以后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见一面,将乐清带回皇城,她能在母亲的眼皮底下,护好乐清吗?
徐清君实在不清楚。
“郡主你还在犹豫什么呢?圣旨上催得紧,要求赶快动身。若是能早些回去,正好赶上太后六十大寿。”
席紫桐进屋后,就看到徐清君望着窗外枫树怔怔出神,她等了一天徐清君准备回皇宫的命令,迟迟等不到才来看看。本以为徐清君是在梳理长安政务,谁知道竟然是在发呆!
“你两年没见父母亲人,是想念他们了?”徐清君冰冷冷的语气让席紫桐瞬间意识到,她好像撞冰山了。
席紫桐仔细想了想自己该怎么回答,她可不想被徐清君惩罚,前两天她说错话,调戏了小丫头两句,郡主就让她去刷夜壶!
唉,郡主被小丫头带坏了,惩罚人的手段都多了。
“我怎么可能想念他们,他们只想着让我赶紧回家,老老实实嫁人生子,我已经是少将军了,比我哥哥的军功还高,他们竟然还做白日梦,觉得我能当个大家闺秀呢。”席紫桐自幼于军营长大,与家中老小感情并不算深厚,别说两年没见,之前她在战场拼杀,五六年都没见到家人一面,不也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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