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游戏里赤手空拳地互相殴打,靠的就是对键鼠的灵活操作能力,需要手速和脑速的相互匹配。
敢挑战他顾扉舟的手速和预判能力……这位欧洲鸟人大兄弟也敢?
程牧余光瞥见室友的表情有所松动,慌了:“扉舟,你可不能答应他!”
要是这一局吃鸡了,他的分数就能往上提不少呢!
“好,”顾扉舟开口,对室友的恳求置若罔闻。
程牧捂着胸口,差点哭了出来。
林今鸥闻言,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打架挺牛逼的——
至少在现实生活里,靠拳头这回事儿他还从来没怕过谁。
不然当初在校门口,还不至于一挑三把那三个欺负人小姑娘的小混混给揍得差点进医院了。
然而,现实教他做人。
顾扉舟很守信用,果然就将自己背上的枪给扔掉了下,顺带还解下了自己的背包、一级头,以及有点烂了的二级甲。
林今鸥看着对方的动作,真心实意道:“兄弟,你太有诚意了。”
说完,便也把自己的枪、背包、甲和头盔给扔掉了。
顾扉舟看着地面上闪闪发光的崭新的三级头、三级甲和三级包,眼睛感受到了一丢丢的刺痛。
然而,弹幕的画风却是:
“??”
“我看的是吃鸡直播吗?”
“你们在干什么?”
“直播脱衣服?”
“直播脱衣服,然后其中一个人吃鸡……吧?”
“我怀疑你在ghs但我没有证据。”
“来吧,”林今鸥兴致勃勃地对着对面的mumu大神喊道,意气风发,仿佛自己下一秒就要吃鸡了。
可是——
三十秒后,他的电脑屏幕画面陡然褪色。
“祝下次好运!”
林今鸥:“……”
靠,辣鸡游戏。
跟他现实中的战斗力一点都不匹配!
而那一边,程牧看着“大吉大利,晚上吃鸡”八个大字,松了一口气。
顾扉舟斜睨了一眼好友,语气凉凉:“你这是不信任我?”
“不不不,”程牧否认,连吹彩虹屁,“Boat大神风采不减当年……要不,再来一局?”
顾扉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却在返回大厅后,点了一把随机匹配双排。
既然答应要给程牧上分的,怎么着也得多打两把,他决定下一把换个口味,玩双排。
林今鸥返回游戏大厅后,自说自话:“我掐指一算,觉得今天不适合单排。”
弹幕跟着他的语气侃了一波:“巧了,本半仙掐指一算,觉得小鸟弟弟今天不适合吃鸡。”
“这把一定吃鸡,”林今鸥与弹幕互动,信誓旦旦地说道,“我这次打双排。”
弹幕继续调侃他: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绕过去再起来’?”
“可以可以,这很小鸟弟弟。”
林今鸥在模式那里选了双排,很快系统给他配了一个好友。下一秒,他被传送到了素质广场。
再看了一眼左上角好友的ID——
mumu。
“??”林今鸥笑了,“我们很有缘啊,兄弟。”
“……”听到队友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顾扉舟看着自己的队友ID,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可能,这真的……就是缘分吧。
60秒倒计时之后,96名玩家被送上了飞机。
林今鸥看了眼航线,问道:“跳哪儿?”
不等对方回答,他又抢先开麦:“算了,位置我来选吧,你不要又选了个天谴圈。”
想到这位mumu刚刚从机场一路跑到了Z城,他就觉得腿疼。
顾扉舟:“……”
弹幕快被“哈哈哈哈”给填满了:
“卧槽哈哈哈,这是什么缘分啊!”
“被突然嫌弃的mumu大神哈哈。”
“来自欧洲人的嫌弃。”
“求mumu大神的心理阴影面积。”
乐开了花的,除了屏幕外的一众发弹幕的直播间粉丝外,还有程牧,他就坐在顾扉舟旁边,想笑又不敢笑出声音来,疯狂抖着肩膀。
顾扉舟睨了他一眼,眼神凌厉:“想死?”
“卧槽哈哈哈哈,”程牧实在是憋不住了,整个人像是被解封了,狂笑不止,就差从椅子上摔下去了。
顾扉舟:“……”
到底是什么支持他玩这个游戏玩了这么久的?
可能是他骄傲的倔强。
于是,骄傲又倔强的顾大神开口:“跳P城。”
林今鸥摇头:“不,去Y城。”
顾扉舟:“……”
他还真就杠上了,在P城标了个点。
林今鸥:“……”
大神这小暴脾气。
到了快跳伞的时机了,可林今鸥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操作,就听到从外面传来开锁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林今鸥眯了眯眼睛。
他是单亲家庭,从自己被林冉瑕从乡下接回来之后,也没在家里看到过林女士从外面带过什么男人回家。
那么,那个男人是谁?
林今鸥一时也顾不得游戏了,连带着“一定要吃鸡”的雄心壮志也给抛在了脑后,他摘下耳机,径直出了房门。
甫一开门,即便与林冉瑕隔着十来米,也能闻到扑面而来的酒味。
林今鸥拧了拧眉头。
只见林冉瑕闭着眼睛,一副已经醉了的样子,整个人重心不稳,东倒西歪的,要不是被那个男人给扶着,恐怕早就摔地上了。
林今鸥看着那个男人,男人也看着他——
这是一个年龄跟林冉瑕相仿的男人,五官周正,穿着一身裁剪合体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透着一股精英范儿。
不知为何,林今鸥的眉头下意识地就锁得更紧了。
不等他开口,男人已经自我介绍了:“我是林总的助理,我叫周易拓。”
林今鸥意外地挑了挑眉。
眼前这个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着贵气,他还以为对方至少怎么着也是个“总”级别的人物呢,没想到却是助理。
林今鸥闻言“哦”了一句,便往前走几步去接住林冉瑕,那个叫周易拓的男人想要把林冉瑕给箍得更紧一些,却被林今鸥给硬生生地制止了。
“我来吧,”林今鸥虽然只是个高中生,但身高摆在那里,在周易拓的面前气势也没有很弱,他平视着眼前的男人,平静开口,“这是我妈。”
我来照顾就好。
这是一种宣誓主权的方式,男人没想到林今鸥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一时间也愣了愣,沉默了三五秒钟,这才笑着开口:“嗯,我知道。但作为林总的助理,照顾她是我的……”
“职责”二字还没说完,林今鸥却已经打断了他:“那是工作中,下班了,就不用了。”
男人没说话。
林今鸥揽着林冉瑕慢慢往主卧走去,但醉酒的林冉瑕力气格外的大又有些没有章法,林今鸥从来没有应付过这种情况,一时间有些无措。
好几次周易拓都想去帮他,但都被林今鸥的眼神给逼退了。
林今鸥开口:“你先回去吧。”
周易拓看着林今鸥,半晌,这才叹口气:“好吧。”
转身时,他听到身后的少年一声极小的“谢谢”。
周易拓一愣,旋即脸上浮现一层淡淡的笑意。
这小子,别扭得还怪可爱的。
三分钟后,主卧。
林今鸥终于把林冉瑕给安顿好了在床上,现在是六月份,是墨城一年中最热的月份之一,他将空调开好,想了想,又拉了一床薄薄的毯子给林冉瑕盖上,而后转身去了主卧独立的卫生间。
半分钟之后,他带着一条湿热的毛巾来到了床边,再细细地给林冉瑕擦了脸、脖子和胳膊。
尽管林冉瑕现在身上一股酒臭味,但已经是半大小伙子的林今鸥也不方便给对方擦洗身子和换衣服,即便对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床上的林冉瑕已经沉沉地睡下了,一动不动地很安分。
林今鸥看着自己的母亲,轻轻叹了口气。
不带任何滤镜地说,林冉瑕很美,有着东方女人传统的婉约美,就这么一个婉约的美女子,要不是林今鸥曾经亲眼见识过她在工作时的样子,他都不知道就这么一具看似较小柔弱的身体,能爆发出那么大的威力和能量。
一众男下属被她给治得服服帖帖的,心甘情愿地喊她一句“林总”,死心塌地地为她卖命。
那时候林今鸥的脑子里的那句“巾帼不让须眉”终于有了具象。
彼时林今鸥才十一岁,正好外公身体不舒服,病来如山倒,看起来特别的可怕,小小少年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凭借记忆来墨城的城区找妈妈,看到的便是林冉瑕在工作中一夫当关的样子。
那会儿林今鸥还没到中二的年龄,叛逆的种子还来不及萌芽,就已经自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些年来,对于林冉瑕,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恨吗?
恨。
恨老妈为什么把他扔在乡下,他和外公相依为命,被全校的小朋友们嘲笑说“被妈妈抛弃的孩子”。
孩子的话最天真,最真实,却也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