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厉害。”元岳又重复了一次。他们已经接近目的地,而元岳也已经压下了徒劳的不安。
就像元岳之前说的那样,祝弃既不会法术,也没有特别强壮,既然他都能做到的事,元岳自然也可以做到。
两人目前所处的又是一块废弃工地,与找到满满的地方十分相似。元岳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无人,放出了自己的纸鹤。纸鹤翩翩然转了个圈,动作优雅地滑动翅膀,向前方飞去。
元岳抱起满满,亦步亦趋跟在它身后。此时他真想让纸鹤飞得再快一点,可没走多久,他就没心思再想这些——远处的地面上,散乱地堆着一些砖头,其中一堵未砌成的矮墙边,此时正露出半个脑袋。
“哥哥!”满满大叫。
元岳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奔跑起来,几个呼吸间便绕过拿道矮墙,看到了倚墙而坐,正垂着脑袋的祝弃。
满满仍在喊,他却没有动作。元岳脑子里“嗡”的一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祝弃面前,颤着手去摸他的脉搏。
肌肤滚烫,元岳却松了口气,看了看祝弃潮湿的头发,烧红的脸蛋,又紧紧皱起眉。
“他烧得很厉害。”元岳说,“得送他去医院。”
满满乖巧地从元岳怀里跳下来,难过地用手触碰祝弃的额头。
这一动,祝弃恢复了点意识,睁开眼看到满满,有气无力地嘟囔了一句什么。
“哥哥。”满满搂住他的脖子,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哥哥,我去上学,我去新家,我乖乖听话。你不要生病,快点好起来。”
祝弃叹了口气,大约是发烧难受,他的声音比往常沙哑了一点,却更加温柔:“别担心,哥哥没事,明天就好了。满满靠远一点,别被传染。”然后他仰头看到元岳,像是反应了一会儿,才认出对方的脸,很轻地“哼”了一声。
元岳却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弯下腰,手臂穿过祝弃的腿弯,正要发力。祝弃却往后躲了躲:“我还能走呢。”
元岳只好暗自惋惜着放弃抱起他的念头,转而将人搀扶起身:“我送你去医院。”
祝弃一下子就精神了:“不行!”
“你担心花钱?”
“我没有身份证。”祝弃吐出一口气,身子摇摇欲坠,不得不靠在元岳身上,“给我买点药就成。”
元岳很想带他去看病,却拗不过十分坚持的祝弃。最后,他只好将人带回宾馆,安置在床上。
吃过药,祝弃沉沉睡去。满满原本靠在另一张床上看着他,此时也打起了瞌睡。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正是很适合睡觉的天气。
元岳静静听着屋内两个不同频率的呼吸,坐在祝弃床边,虽然他现在一无所有,却好像拥有一切那般满足而安心。
祝弃的眉头皱着,似乎在做一个不太好的梦。元岳忍不住伸出手去,刚一触碰到紧皱的眉头,睡梦中的祝弃便感知到他的体温,情不自禁追逐着温暖的掌心。
他一直在发抖,似乎很冷。元岳想着,干脆爬上祝弃的床,钻进他的被子。
狭小的床上挤了两个人,空间原本应该十分局促。但生病的祝弃比平时柔软得多,他紧贴着元岳的身躯,近乎贪婪地汲取对方身上的温度,两个人好似变成了一个人。
“难受……”梦中的祝弃呢喃着,进一步贴近对方,像是迷路的小孩在索求一个温暖的拥抱。
这样的祝弃,真是前所未有的乖巧,前所未有的惹人怜爱。元岳心里痒痒的、又涩涩的,有什么澎湃的情感呼之欲出,可他却不知如何发泄纾解,只是抱住他,安慰地抚摸那光滑的肩背。
“睡吧。”元岳低声说,“等你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祝弃醒来的时候,病已经好了大半,不再头重脚轻,也不再忽冷忽热,扭头往边上一看,满满四仰八叉躺在另一张床上呼呼睡得正香,一切都是最好的模样——只除了一件事。
“哼。”他用膝盖蹭了蹭某个正顶着自己的硬邦邦的东西,感受到自己偎依着的身躯骤然绷紧,用气声发出威胁,“小子,别装睡了,等死吧。”
第26章 情愫暗生
元岳依然闭着眼睛。他确实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祝弃能看到他的眼珠正在眼皮底下不安地转动,呼吸声也异常急促而粗重,但他显然很有毅力,坚持着假装自己仍在沉睡。
祝弃想踹他一脚,但实在是没有力气——也可能是因为这小子身上太热了,好像他才是发烧的病人——于是最后,祝弃的腿软绵绵地搭在了元岳的腰上。
年轻人的腰结实而细韧,平心而论,触感相当棒。可祝弃没来得及继续感受,就感觉对方身躯猛地一抖,以一种迅捷无比的速度翻了个身,面朝下趴在床上,脸完全埋在了枕头里,只露出两个通红的耳朵尖。
“喂。”祝弃轻声叫他。
元岳抖了抖,像是要把自己埋进床里一样用力地趴着。所以他没有看到,祝弃转了转眼珠,脸上渐渐浮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狡黠笑容。
“哎呀,你身上怎么这样烫?”祝弃“关心”地抚摸他露出的一小节脖颈,用指尖轻轻刮搔着领口附近的肌肤,凑近他耳边吹气,“是不是我把你给传染啦?”
这次,元岳努力缩起脖子,终于憋出一个闷声闷气的“没有”。
过了会儿,他似乎积攒了足够的勇气与力量,非常非常小声地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咳,我生病了,你照顾我,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祝弃说,“再说,咱们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常有的事嘛。”
“……常、常有?”元岳可怜巴巴地、犹犹豫豫地问。
“对!”祝弃和气地告诉他,“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当然也有这种成年的需求。唔,需要我帮你吗?”
“你、你帮我?”元岳结结巴巴地重复,好像变成了一台接触不良的复读机。
“哈哈,不用不好意思,我会好、好帮你的。”
望着元岳的后脑勺,祝弃活动着手腕,捏得关节“咔咔”直响,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元岳却丝毫没有危机意识,他非常诚挚地道谢,声音清澈无辜得犹如初生小鹿发出的呦呦鸣叫:“谢谢,我感觉……好多了。昨天、昨天我看到,那些事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半是羞赧半是愧疚地说:“我吐了。”
祝弃正准备恶作剧的双手猛然顿住:“什么?”
“那些男人,都没穿衣服,把别人压在地上,跟虫子一样动。”元岳的话支离破碎,好像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可祝弃却能立刻想象出那是怎样的画面,因为他已经见得太多。
“现在,我变得跟他们一样了。”元岳沉重地说,“你生了病,明明那么难受,我该照顾你的。可你不停地往我身上蹭,头发总是碰着我的嘴唇,所以我就——”
“停!”祝弃打断了他,大为不满道,“你个小色鬼,胡乱发情还是我的错了?”
“我辜负了你的信任。”元岳沮丧地说着,依然锲而不舍地想把自己在枕头里闷死。从祝弃认识他以来,这个少年就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自信模样,可是现在,他连头发丝都蔫蔫的,像一株得不到阳光照射的小草。
祝弃气呼呼地瞪了他一会儿,最后认命地叹口气,说:“你跟他们不一样。”
元岳稍微动了动,翘起的发丝轻轻地一抖。祝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从那个后脑勺上看出疑惑的情绪,妥协地继续道:“那些人以伤害别人为乐。他们并不是单纯想发泄欲望,而是因为这样能让他们感觉自己很强大罢了,别人的哭喊挣扎才是他们最想要的。你刚才想伤害我吗?”
“怎么可能?!”元岳惊恐地说,“我一想到你难受,心里就酸酸涩涩的,恨不得替你难受。”他还想说自己差点就软了,但鉴于后来祝弃又把他蹭得硬了起来,就没好意思说。
祝弃则是罕见地被噎了一下,磨了磨牙,在心中暗骂一句“油嘴滑舌的小混蛋”,才继续说:“这不就结了。食色性也,**是人之天性,这不能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我太英俊潇洒有魅力。”
元岳终于抬起了头,因为缺氧与羞涩,他的脸蛋红得简直可以摆在路口指挥交通:“这句是孟子说的。”
祝弃看着元岳,真难为他能用一米九的个子做出这种极有说服力的可爱表情,像只求表扬的小奶狗,眼睛亮晶晶的,简直比满满还要单纯无害,心头情不自禁地一软:“对,圣人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嗯,我看过书,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元岳羞涩地垂下睫毛,目光闪烁,“可是、可我……”
祝弃耐心等了一阵子,元岳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羞窘的模样让祝弃疑心再过一会儿他的耳朵会往外冒出蒸汽。
终于,祝弃不知道今天第几次地叹气,将手探了下去。
“你?!”元岳反射性地挺动了一**子,又惊又喜地看着他。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祝弃的手正忙着,没有空闲,“不许傻笑!”
“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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