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南愣住。
峸鸿跑到南天洲来……是为了找他？
岐南脑中有些混乱，下意识问道：“他不是为了南天洲出世的‘界藤’而特意赶来的吗？”
白令憴撇嘴：“你在说什么傻话呢，若无精通空间之道的源神出手，从大荒赶往南天洲至少需要在混沌海漂泊三月。区区一株界藤哪值得我们少主浪费这么多时间亲自去取。”
岐南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他都忘了，峸鸿是皇天剑门的少主，生来便高高在上，是源界最尊崇的人。
他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在他看来十分珍贵强大的界藤，在峸鸿看来却是不值一提。
大概是因为峸鸿这家伙……在他面前表现的实在太平易近人了吧。
不然他怎么可能会忽略这一点。
岐南的心底莫名涌上来一股压抑的难过，有些憋气又有些懊恼。他好像沉默了许久，事实上却只有一瞬，甚至没让白令憴发现他情绪的异常，他便露出了十分惊奇的表情道：“竟然如此！那我也不知道了，前辈您觉得是什么原因？”
白令憴：“我觉得是因为少主他喜欢你。”
岐南：“……”
岐南：？？！！！
岐南惊悚道：“你确定？他怎么会喜欢一个平平无奇的散修？”
白令憴和他大眼瞪小眼：“这我怎……嗯，他也可能是看中你的炼丹天赋，想拉你进宗，我们少主看人一向很准的。”
岐南呆呆地问：“是这样？”
白令憴特别真诚地睁大了眼睛：“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岐南：“原来如此。”
白令憴见他似乎被糊弄过去了，顿时松了口气，同时传音和自己道侣说话：“灥，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说实话？我们少主明摆着就是喜欢这个人类修士。”
银灥冷静道：“你忘了我们接任务时，备注里说让我们低调一些了吗，尤其还有一句，是让我们别乱说话。”
白令憴：“但这明明是实话啊。也不知道少主为什么不直接表白，以他的条件，只要他说了，我不信有任何一名单身修士不心动。”
银灥：“峸鸿剑君行事从无差错，他自有他的理由。你不要坏事。小心被扣供奉。”
岐南冷静地看着身边那只尾巴摇晃速度微微放缓、目光隐隐放空的白蛟。
它在和外面那叫银灥的蛟龙传音。
之前它突然改口，应该也是“银灥”传音提醒的吧。
为什么？
岐南收回不着痕迹审视着白令憴的目光，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发现。他翻手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药瓶，双手递给白令憴：“前辈，突然想起我还没祝贺您结契，这是晚辈亲手调配的丹药，便赠与您充当贺礼吧。”
白令憴回过神，看着那个药瓶好奇道：“这是什么？”
岐南诚恳道：“高阶修士专用鳞片保养药膏，用过的修士都说好。”
白令憴瞬间来了兴致，接过药瓶后倒出来一点往自己尾巴上擦了擦，看见自己的鳞片真的变得光滑闪亮了一些，顿时高兴起来：“果然好用！我也开始喜欢你啦！”
话音未落，他们乘坐的车辇忽地一个震颤。白令憴好像听到了什么，讪讪地缩了缩脖子，然后夹着尾巴起身对岐南道：“那个，我先出去了，你……就修炼一会儿，反正就一个半月嘛，很快就到了。”
现在已经错过大荒与南天洲最接近的时间点了，如果正常乘坐源境飞舟赶往至少需要花费三个月。不过这两条白蛟精通空间之道，倒是能节约不少时间。
岐南当然不会拦住他，但白令憴刚掀开门帘钻出去了个脑袋，忽又缩了回来，转头对岐南再次开口：“对啦，还有件事我忘了说。”
这条白蛟的表情看着有些尴尬，因为一开始他进来就是想说这个的，结果不知不觉被岐南带歪，就一直忘了说。他道：“你应该知道‘涅槃劫’吧？”
岐南略微有些疑惑，旋即点头道：“我知道一些，但也不是很明白。”
南天洲修为较高的修士都知道，源界十二洲在漫长岁月中不断吸引其他星球、小世界坠落融入边际地带，会慢慢变成越来越扁平的形状；当这个重力平衡被打破，十二洲的边际地带就会开始向中部高地坍塌收缩，最终让十二洲恢复成比较厚实的椭圆，而这个过程便被称为涅槃劫。
不过涅槃劫数百万年、乃至于上千万年才会来一次，因此绝大多数修士都是听听就罢了。
“那你知道涅槃劫还分大小吗？”白令憴笑着问道。
岐南错愕地摇头。
白令憴道：“十二洲都呈现内厚外薄的扁圆状，而越外侧的地域灵力与法则显现最明显，相反最中心处灵力会随时间的推移而变得稀薄，直到成为‘无灵之地’。”
“一般而言，当十二洲边际过于靠近源灵，将投往中部的源灵潮汐彻底挡住时，十二洲便会迎来一场“小涅槃劫”，也就是外围那圈较薄的大地会被源灵牵引着开始螺旋形坍塌。”
“这种情况几千万年便会发生一次，引发的灾难倒还算在承受范围内。”
“不过还有另一种涅槃劫，你大概不知道。”白令憴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低声道，“大涅槃劫。”
“即，源灵衰亡之劫。”
第25章 准备渡劫二十五天
世间万物皆有劫数，纵使是拥有无上伟力的源灵也不能例外。
源界虽自混沌纪元劫数后便一直拥有十二源灵，然这十二源灵却并非一直是那十二个，而是曾经历过更替的。
同样，依附于源灵而存在的十二洲也曾经历过更替。
“源界十二洲，经历过大涅槃劫的其实也就只有大荒洲和圣魔洲。”白令憴道，“其余十洲，都没能撑过上一次的大涅槃劫，最终崩溃重组了，连如今的源灵也是从上一代的源灵残余力量中新生的。”
白令憴说到这里顿了顿，笑道：“大荒有源境修士超过十万，圣魔洲不与外界联系且不提，但排行第三的谷昌洲却只有源境大约两万。为何差距如此大？当然是因为大荒存在的时间太过漫长，一代代积累至此。”
“根据记载，大荒洲总共经历过三次大涅槃劫，小涅槃劫不下百次。而我皇天剑门，正是崛起于第二次大涅槃劫之时。”
岐南喃喃道：“而南天洲甚至连一次小涅槃劫都未曾经历过。”
“对。”白令憴摊了摊手，“当源灵走向衰亡之时，它的引力会骤然间急剧削弱——这对于十二洲而言是多可怕的事情你该知道。若是失去源灵潮汐的牵引，十二洲会瞬间脱离它所在的运转轨道，而后向内坍塌、变成一个无比巨大星球、最终无法承担那过高的密度变为一个‘奇点’吞噬一切。”
“最后……”白令憴张开五指，做出一个爆炸的手势，“嘭——什么都不存在了。”
“而我们大荒洲，正要迎来第四次大涅槃劫。”
岐南抿唇看着他。
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太遥远了。他自出生之日算起，满打满算也不足四百年，这涅槃劫却动辄以千万年计数。
他之前甚至都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亲身经历一次涅槃劫……
白令憴说完笑了起来：“好啦，和你说这个也不是要吓你。我们大荒都成功渡过三次大涅槃劫了，替源灵续命这种事做起来也算有经验。而且那事儿估摸着也还有十来年才会发生，你只要提前回南天洲避难，那就和你关系不大了。”
“我和你说这个，是因为在涅槃劫前后六大门派都很忙，经常会有人趁机跳出来捣乱。”白令憴道，“你自己小心点，注意安全，去了大荒洲最好不要乱跑。”
岐南眨巴了一下眼睛，乖巧应是。
白令憴说完便准备要走，岐南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又喊住了他：“前辈，既然大荒涅槃劫将至，那为什么你们还要举办庆典？”
白令憴挠了挠头，道：“我不是说了嘛，皇天崛起于第二次大涅槃劫，所以最近也正好是皇天万年一次的庆典。而且六大门派需要抽时间一起商议涅槃劫的事情，就刚好趁我们皇天庆典的时候一起做掉啦。”
原来还有这种门道。
岐南问完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便闭了嘴。
有了白令憴加入，他们前行的速度越发快了几分。岐南阖目静修片刻，终于还是感觉心绪不宁，停下了运转灵力，抬手掀开了遮挡在侧窗处的帘布。
窗外是一片静谧的无边黑暗，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隐约能看见几道色泽并不相同的源灵光芒。
它们沿着自己所在的轨道运转着，向外弥漫开一层如同潮汐般的蒙蒙光亮，照亮了它们周围那扁圆的大陆，也在他的瞳仁上落下一道光。
这里是源界。
这里是十二洲。
这里是一切生与死的起源之地。
岐南慢慢的深吸了口气，混杂着微弱的、有别于南天洲源灵潮汐的混乱法则气息从他的皮肤上一点点渗透入体内，将他沉寂的灵力激起点点波澜。
他很清楚，若非这辆车辇上铭刻了非常高级的防护秘纹，这些混乱的法则气息还要更加浓烈。修为在源境之下的修士，都没有办法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毫无防护的凭借肉身抵抗源灵的伟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