峸鸿沉声道：“他们的目标是我。若再继续呆在南天洲，可能会给岐南带来危险。除非我能掌握完整皇天秘术，否则我没办法保证他的安全。”
“一些皇天剑门的秘法必须以特殊丹药辅助修炼，而那些丹药却难以储存。在南天洲有能力炼制的，恐怕就只有那位‘行墨客’。”
“我只能回大荒洲。”
燕南歌了然。
他轻笑一声：“你很重视岐南啊……我倒是挺好奇你是怎么认识岐南的。按道理说，他应该很难接触到你这种人才对。”
峸鸿的睫毛微颤了一下，半晌没有答话。
“燕先生，茶泡好了。”逐光剑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燕南歌和峸鸿招呼一声，旋即转身向船舱内走去。
峸鸿安静地凝视着南天洲的方向。
如今，就连那黑点也彻底看不到了，只余下南天洲源灵那微弱的光还点缀在一片黑暗之中。
他是怎么认识岐南的？
那是在六十三年前，他独自探索一片上古遗迹时不慎被困于一片禁制之中，而此时一个不知道怎么会在那里的出窍修士凑巧出现在他面前。
这位出窍修士看上去十分精通阵法和炼丹，在禁制外鼓捣了一会儿，就成功帮他破开了那禁制。
这算得上帮了他个小忙，毕竟如果光靠他自己强行破阵的话，估计还得再被困上个十天半月的。
而那位出窍修士也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只是在他问起时向他要了些修炼资源。而他当时已经是大乘期了，身上并没有出窍期能用的资源，便提出让那人随自己去一趟皇天剑门。
后来。
他知道了这位出窍修士的道号叫做“岐南”。
他知道了岐南是一名散修。
他知道了这位散修这些年过得十分困难。
他有些同情也有些钦佩。这位散修品行心性皆可，而能有如今的成就，悟性定然也颇高。他想要将之引入皇天剑门，或者随便找个借口——比如把相助破阵的小恩情夸大成救命之恩什么的——多接济他些资源也行。
这种想法一直维持了很久，直到那天他与岐南路过一个二流门派。
那个二流门派正大开山门招收弟子，然而即使他们的要求在他看来极低，却还是有数不清的凡人被否定驱逐，从此无缘仙途。
这种情况他早见惯了，也难有什么感触。
一抬眼，便看见岐南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目光盯着那些人，好像回忆起了什么，表情却又十分平静。
他听见他的呢喃低语：“总有一天，灵根将不再是对修士命运的唯一评判标准。”
比这慷慨激昂的豪言壮语峸鸿听过许多。
却只有这一次，他看着岐南眼中坚定决绝的光芒，居然相信了这人能够将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实现。
大概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有什么事情开始逐渐变得不一样了。
峸鸿冰冷疏离的眼中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岐南，我心悦于你。
当我道侣可好？
第19章 准备渡劫的十九天
岐南在拍卖会结束后的第七天再次前往了那片秘境，换回最初的伪装向鸿羽商会索取物品拍卖所得的灵石。
“最终成交价是三万两千八转灵石，扣除半成寄卖的费用后还剩下三万零四百八转灵石，都在这里了。”
岐南接过鸿羽商会掌事人双手奉上的储物袋，随意用神识扫了两眼，确定数额没错后便将之收入怀里，转身准备走。
掌事人见状顿时有些着急，立刻上前挽留：“公子请留步。”
岐南停下脚步，回头有点疑惑地看向她：“怎么？”
这位掌事人是专门为了行墨客从鸿羽商会总部赶来的，修为足有大乘期巅峰，一双丹凤眼不笑而媚，模样分外撩人美艳。她状似不经意似的福了福身，胸口的衣襟垂落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抬眼抿唇微笑：“妾身珍藏了一壶千年桃花醉，只愿与知己共赏。这位公子……不知可否赏脸与妾身小酌一杯呢？”
岐南眨巴了一下眼睛，惊奇道：“但我们又不是知己，你找我作甚？”
掌事人：“……”
掌事人从没有见过如此不解风情的男人，暗暗怀疑这人是在故意装傻。她有些不愉，不动声色地又笑了一下，柔柔弱弱地叹息道：“真可惜呢，妾身本以为能与公子交个朋友……罢了，公子不愿，妾身也不能勉强。”
她还没说完，见岐南点了点头又要走，顿时无奈了，赶紧放弃了绕弯子：“公子，妾身听闻你是代人送此丹来寄卖，却不知，您所说的‘那位’，是否便是行墨客大人？”
岐南挑了挑眉，笑道：“你们都已经将那五更天打上行墨客的名号出售了，怎的如今又来问我？”
“公子，莫要取笑妾身了。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南天洲源境修士不足百，其中修炼道的更是稀少。其中能将丹药炼制得如此神异、还喜好以俗世俚语为丹药取名的修士，除了行墨客前辈却也没有第二个了。” 掌事人叹气，“妾身有此一问，不过是想托您为那位大人带句话。”
岐南摸了摸脑袋，腼腆地笑了笑没有吭声。
这话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掌事人便全当他默认，柔声道：“自上次行墨客前辈的《丹方改良》出新已过去了十二年之久，此间除了零星的丹药寄卖……那位便再未与我等联系。请公子为那位大人带句话，我鸿羽已迫不及待想看见那位的新作了。”
岐南看了这位满脸真诚的女子一会儿，耸肩道：“我过段时间会与家师提及此事。”
掌事人一喜，再次福身：“那妾身便先行谢过公子了。”
送走了岐南后，掌事人缓缓收起柔媚的姿态，舒了口气。她身后一名男子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低声道：“姑姑，我们是否要……”
女子蹙眉斥道：“胡闹！”
男子脸色微变，眼神似有不甘。
女子看向他，稍微缓和了一点语气：“宇儿，你才入商会不久，不知此事倒也正常。姑姑现在告诉你，你可要记牢了。”
她顿了顿，改为传音道：“与行墨客签订灵源契约的，是我鸿羽的首领。”
男子嘴唇动了动，眼中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所谓“灵源契约”，指的是那些在绘制时便参入了十二灵源气息的契约符箓。这是十二洲最顶级的契约，若违约，则必被法则排斥，此生再难有所进境。
这个代价对于修士来说实在是太重了，若非无路可走，签下契约的人是绝不能违约的。
但这一举动虽得罪人，却也无疑能带来无比庞大的利益。
而行墨客之所以愿意相信鸿羽商会不会屈服于其他门派的压迫出卖自己，愿意与他们保持长期合作，正是因为这一份契约。
行墨客此人太不讲规矩，三天两头破解人家的丹药秘方改良着玩也就罢了，居然还把改良完的秘方拿出去公开售卖，简直是逼的人家门派没活路。不过此举也为他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名气与利益——这份量，已足够让鸿羽商会的首领为留住他而亲自下场了。
***
岐南出了秘境，没察觉到有人跟踪自己。不过他还是随手拿出了一瓶药剂往面前一泼。嗤嗤……药剂迅速扩散开，形成了一座繁密的一次性阵纹。岐南毫不犹豫抬步跨入了阵内，下一瞬阵纹上空间扭曲，他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啪。
阵纹崩碎消失。
而与此地相隔十万余里的另一片山脉中，一片扭曲的空间波动在一座山洞中扩散，岐南的身影也随之出现。
刚刚他用的是一枚蕴含空间法则的印神丹，效用与符修的千里瞬身符差不多。
岐南钻出山洞打量了片刻，辨认出了这里是“天音门”的地盘。
当然，这不意味着这附近就只有天音门一个门派了。相反，方圆万里内大大小小的门派数以千计，而天音门距离此地更是有近两万里之遥。
之所以他只认天音门，当然是因为天音门是这片地区最强的门派，有足足两名大乘巅峰的修士坐镇——而这两位修士，也勉强能算得上他的熟人。
岐南盘算了一下，觉得离和峸鸿约的日期还远，自己还有时间绕点路去天音门推销一波丹药。他随手去除了脸上的伪装，辨认了一下方向，向着天音门门派所在地赶去。
随着距离的接近，岐南逐渐挑起了眉。
算算日子他也有几十年没来这里了，而这片区域……
变化有点大。
他神色微妙地打量着周围那些越来越高、颇有异域风情的金属建筑，一转眼又在那些建筑间被刻意捶平铺满玄重泥的路面上看见了一个个载着人跑的粗劣练气期机关兽。
这什么情况？
他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不还是正常的土木矮房和马车吗？？？
岐南怀着满腹疑惑降落在离天音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踱步向山门走去。守门的天音护卫是个修为在元婴期的陌生面孔，吊儿郎当的坐在一个箱子上，手里正捧着个会发光的黑色板子不知道在做啥。
那元婴修士见岐南盯着自己手里的板子似乎有点好奇，当即站起身把自己坐着的箱子掀开一条缝给他看：“这位道友，买个平板电脑当纪念吗？天音门最新款的哦，只要一枚四转灵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