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着母子小叙之后,水文柏还是问了正事,“你在天山修行,怎么会突然回来?”
水长欢笑了笑,“天遥他也来了啊,我们是出门历练的。”
水文柏是眉头一皱,“没大没小,怎么能直呼仙尊的名讳?仙尊来了也不早说,实在是太失礼了。”站起来就要出门,这仙尊到了律心门没有远迎也就算了,还没有好好款待就是律心门的过错了。
水长欢忙拉住他,“爹,你先别忙活,天遥又不是外人。”
“你应该叫师尊。”水文柏瞪他,“自小学的礼仪都吃了?”
“好好好,师尊就师尊,”水长欢心里默默嘀咕,天遥都不在意了他怎么称呼的,不过自己的事自家爹应该不知道,还是别太刺激他了比较好。
“师尊一向低调不喜张扬,除了我们也没有谁知道他就是仙尊,这次他陪我回家而已,没有什么事的。”
水文柏想了想,长欢说的也是,“那也该拜见,快走。”
“好,走走走。”水长欢拗不过他,只好一起前往守正阁了。
守正阁外,紫藤花又开了,花开多烂漫,随风处处芬芳,楚天遥并未待在房里,只是坐在外面的花架旁,一本书,旁边一盏清茶,不受纷扰的怡然自在。看到眼前一幕,水长欢忍不住低头一笑,眼前景是旧时景,眼前人一直都是心上人。
在水文柏他们上前之前,楚天遥已经先抬起了头,对他们点了点头,制止了他们行礼,“水掌门,水夫人,别来无恙。”
水文柏略一迟疑,“楚公子,实在是失礼了。”
“无妨,此处不是天山。”楚天遥站了起来,目光落到了水长欢身上,水长欢轻摇了下头,意思是还没来得及说,这次回来是该告诉自家爹娘关于地元的事的。
“这里风大,还是到书房吧。”水长欢说道,率先引路过去书房,四人坐下,楚天遥坐了上首,随手在书房里设下了结界,看楚天遥这般小心,水文柏和白昭月不由对视了一下,莫非是魔门圣女的身份出了差错?
水长欢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爹,娘,我有一件事要说,我已弃了仙道,修了魔功。”
这句话宛如是晴天霹雳,震得夫妻两人是目瞪口呆,“长欢!”
“此次并非长欢的过错,一切都要从天灵地元说起。”楚天遥接过了话,将关于天灵地元的事解释了一下,当然是隐去了双修的这种事,“地元如今已和长欢融合,对他并无伤害,只是他再难立于仙道。”
听完这些,白昭月是深深自责,“都是我的错。”若非是她动了心贪念了这世间的情爱,长欢也不会一出生就带着地元,而此后更是要被束缚一生。他可是律心门的少主、仙尊的徒弟,可竟然成了魔身,那以后又该怎么办?
水长欢连忙安慰,“不是的,娘,能被地元选中也很是幸运的,你看我现在可是金仙修为了,而且可以压制魔气,不管是仙门还是魔门,谁也伤不了我的。”
白昭月擦了擦眼泪,“这哪一样,仙魔两立,你的处境又怎么会好?”
水文柏也是深深的忧心,若要说错,也是他的错,他们夫妻两人的果,终究是还到了自己儿子身上,“仙尊?”
“无妨,天灵地元自古有之,仙魔都应该存在,也许以后这个世界也会有新的局面吧。”仙魔也可以和平相处的,楚天遥希望,这个新的局面是由他和长欢来打开。
☆、楚天水长夜色浓
即使再怎么担心,水长欢修成了魔身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水文柏和白昭月能够做的唯有接受,而后种种风雨,唯有他们一起承担。值得庆幸的大概是水长欢就算修了魔功,也是无人能匹敌的,二十五岁的金仙之境,又有地元加持,除了楚天遥能与他并肩,想必这世间无人能够伤害到他,而楚天遥既是水长欢师尊又是了解内情的,自然不会为难。
心情很是复杂的夫妻两人先回了正心阁,水长欢取了不少的糕点果子过来摆了一桌,“这些都是我自小爱吃的,这么多年都没吃过,这次一定要吃个够。”
“喜欢就吃。”楚天遥也是任着他自己玩,走到书桌这边坐了下来,桌上笔墨纸砚摆得很是整齐,右手边还有一叠水长欢之前常翻阅的书籍,他随手拿起了一本看了看,是一本诗集。看到他翻书,水长欢忙放下手里的一块糕点,擦了擦手走过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他从书架上拿出了一本很是厚重的书,翻开后拿出了一张纸,很是宝贝的放到了楚天遥的面前,楚天遥看了看,纸上只写了十个字,他开口念了出来,“目断楚天遥,唯见水长欢。”
“对,有没有觉得这句话很适合形容望月山的夜色?”水长欢略有些得意的说着,这十个字的有感而发终于可以让天遥知道了。
听他这般说,楚天遥倒是想起了之前在沧林县时,有一天水长欢突然问他会不会画画的事,原来是因为这句话,唇角露出浅浅的笑,“很合适。目断楚天遥,唯见水长欢。”他又念了一遍,回想望月山上月色,确实是一大佳景。
“我也觉得很合适,楚天再遥远,也有流水一路相伴,就像你我永远都会在一起。”水长欢笑着低头,拉起楚天遥的手,轻轻的亲了下他的手指,“携手一生,真情不渝。”
指间被他这一亲有点微痒,楚天遥缩回了手,“不是想要望月山的画吗?你研墨,我来画一幅。”
“真的?我还没见过你画画呢。”水长欢是倍加的欢喜,连忙张罗开来,找了各种颜料画笔出来,按照楚天遥的要求将颜料化开。
桌上铺开了一张雪白的绢纸,楚天遥提笔沾墨作画,记忆里的山水佳景被细细描绘,高山危崖石块以墨色深浅晕染,树影重重,明月悬空,月下流水宛如白练奔腾而去,五分画功道出十分意境。画完景色,楚天遥随即题字,写上了‘目断楚天要,唯见水长欢’。
赞叹的看着这幅望月夜景,水长欢忍不住的搂住了楚天遥的腰,“看来,没有什么是你不会的,我真是捡了大便宜了。这幅画,可以拿来当传家宝了。”
“是你的诗好,我太久没动笔了,生疏了许多。”画画这种事还是上辈子闲来无事学的,也就胡乱涂鸦勉强可看,如今画来也是有点力不从心了。
“诗好画更好,这幅画,送给我吧?”
“嗯,送你。”楚天遥很是大方的点头,走到一旁洗了洗手。水长欢仔细的将画又看了好几遍,待着墨迹干了方小心的收了起来,打算亲自拿去装裱了,然后收藏起来。
天色已经不早了,今天的晚饭是在守正阁里和水文柏夫妻一起吃的,一桌菜清淡而又温馨,水长欢知道楚天遥的习惯,只夹了一些清爽的青菜给他,看着一碟青虾新鲜,他夹了一只,细细的剥了虾壳,将虾肉放到了楚天遥的碗里,微微一笑不需要言语也很是有默契。
水文柏将这一切是都看在眼里,越看越是疑惑,这长欢和仙尊相处的模样似乎有点奇怪?不像是师徒不像是朋友,倒是比夫妻情人还要的再腻歪几分。白昭月看着心里倒是很放心,其实今天见到他们两个,她就觉得两人不是之前那种朋友之间单纯的相处氛围了,如今看来自家儿子的心意应该是如愿了。
吃完饭,白昭月催着水文柏去万卷阁看书,自己坐了一会就拉着水长欢送她回去,路上很是自然的提起了楚天遥,“真没想到楚公子就是仙尊。”
水长欢很是得意,“对呀,天遥十五岁就成了仙尊,十八岁修成金仙,可厉害了。”
看他得意洋洋的,白昭月有些无奈,自家儿子真的是彻底是别人家的了,“然后呢?人家是仙尊,你还好意思开口?”
水长欢抿着嘴笑了笑,“当然了,虽然还有些其他的缘故,不过,”他很是羞涩的微低头,小声的道,“我和天遥确实在一起了。”
白昭月看他一副小媳妇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叹息了,这个傻儿子,也不知道是便宜了楚天遥,还是自家儿子占了便宜,不过楚天遥那般绝世品貌又是仙尊,怎么算都是自家儿子占了便宜,也是不亏了。
“那就好,娘也可以放心了。那你们以后要怎么办?总不能这样不清不楚吧?”白昭月还是提醒水长欢,名分这种事还是很重要的。
水长欢敛住了羞意,正经了起来,目光也很是坚定,“娘,天遥是仙尊,和他在一起,自然也是要讲究个门当户对,能与仙尊匹配的,我觉得魔君那个位置倒是很好。”
白昭月瞬间皱了眉,“你想入魔门?”
“我已入魔门,既然如此,那就坐最高的那个位置,以魔门为聘,以天下太平为礼,这才是我能给天遥最好的聘礼。若做不到这些,我又如何能够站在他的身边。”这是水长欢告诉自己必须做到的,他也会坚守着自己的心去做到这些,将一个全新的魔门,一个真正的太平天下送给天遥。
这一刻,白昭月才觉得自家孩子真的长大了,这种震慑人心的气魄,这郑重宛如誓言的言语,皆在表达着水长欢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天真闹腾的律心门少主了,他已经成为一个有责任、承担、成熟的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