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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雪禅在客栈中住了几天,忽然一天晚上,他听见有人敲窗。
他一手握住快雪剑,另一手打开了窗户。
两个人从窗户中进来,正是空慧和悟明。他们本就在欲城中,看到了客栈上的标记,知道有同道在此。
“是你们。”萧雪禅看两人安然无恙,略微放心。
空慧肃然道:“纪雅正和苏氏兄弟被魔族擒住了。”
“怎会如此。”萧雪禅皱起了眉。
悟明忧心忡忡地说:“这下子,我们该如何是好。”
空慧在房间里中踱步,“只能放弃纪雅正和苏氏兄弟了,他们如今被关在魔天宫中,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而魔天宫戒备森严,若是我们前去相救,说不定又要折损人手。”
“只能如此了。”悟明叹息道。
萧雪禅想到纪雅正是平安的师父,平安大概不会对纪雅正下毒手。他说:“你们可听到魔君即位大典的消息了?”
空慧点了点头,“我已知道此事,我们不如就在即位大典那日,刺杀魔君。虽然即位大典上魔族高手齐聚,但反过来一想,谁也不会料到,有人敢在这个场合做出如此惊险之事。”
悟明补充道:“而且这几日我们在欲城之中收集消息,魔族对于这位魔君,也未必都一片忠心。”
“便如此吧。”萧雪禅垂下眼眸。
曾经他将那个孩子送给他人抚养,希望那个孩子一世平安。可是命运弄人,他们还是有了刀剑相向的一天。
而那个孩子,只将他看做师伯。不过这样也好,他希望那个孩子一辈子都不知道。
不知道彼此的血缘关系,这样无论是他杀了那个孩子,还是那个孩子杀了他,对于他们双方来说,都比较好。
第18章
纪雅正醒来的时候,感觉浑身都疼,特别是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他想要动,却连指头都抬不起来。
平安见纪雅正醒来,连忙倒了杯水,递到纪雅正的唇边。
纪雅正一看到平安,昨夜种种,就在脑海中浮现。他一生沉稳谨慎,没想到竟然连连在平安身上犯错,甚至与平安发生了这种事,失了元阳之身。虽然嘴唇干涩,他却没有喝水,怒视着平安。
平安在纪雅正的目光中低下了头,“师父……”
纪雅正质问道:“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平安马上供出了斛律春,“是斛律春给的,我本来想丢掉的,但是一时忘了扔。”
“斛律春。”纪雅正恨恨道。
事情已经发生,他难道能杀了自己的徒弟吗,只能恨斛律春,把平安带坏了。当初槐树村中,也是斛律春想杀平安,此人真是罪大恶极,不千刀万剐难以泄心头之恨。
平安听到纪雅正的嗓音都有些嘶哑,心中十分心疼,劝道:“师父喝点水吧。”
纪雅正看了平安一眼,终于就着他的手,将一杯水慢慢饮尽了。
平安看着纪雅正绯红的唇瓣,心中一动。昨夜的他,便饱尝了这两片唇中的甘甜。他移开视线,放下茶杯,“师父,我……”
纪雅正打断了平安的话,“今日之事,你忘了吧。”
平安听了纪雅正的话,一呆,随后鼓起勇气说:“我是真心喜欢师父的。”
纪雅正愣住了,他本以为今日之事只是一场错误,没想到平安竟然真的对他有情。
“从很早很早开始,我就喜欢上师父了。”平安低声道。
纪雅正嘴唇颤抖,良久才说出话来,“我是你师父啊……”
平安动情地说:“难道你是我的师父,就不能做我的道侣吗?”
纪雅正沉默了一会,说:“在我的心中,把你当做我的孩子一般看待。”
“你才没有我这样大的孩子,而且在我的心里,你比我的父母好得多。”说到后面,平安声音渐低。
他自从有记忆开始,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何人,是由纪雅正抚养长大。天长日久,纪雅正成了他心中最特殊的存在。也不是没有羡慕过别人,有父母的疼爱,可是如果人得到一些,就要失去一些,那么没有父母,也没什么可怜的。他只要有师父,就心满意足了。
纪雅正听了平安的话,心中触动,但他闭上眼睛又睁开,还是斩钉截铁道:“总之,我是不可能与你结为道侣的。”
平安趴在了床边,看着纪雅正,“我并不是现在就要你的答案,反正我有一辈子,我可以永远等你的回答。”
纪雅正也看向了平安,如今的平安,介乎于男孩和男人之间,但眉目间那一点熟悉的稚气,仍然让他心软。他柔声道:“你只是遇到的人太少了,等你遇到了更多更精彩的人,你就会知道世界上有很多人值得你喜欢,也会有很多人喜欢你。”
“我只要师父。”平安固执地说。
纪雅正偏过了头,“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平安犹豫了一下,站了起来,“那师父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恋恋不舍地走了。
……
平安初尝这般销魂滋味,对纪雅正更是情浓。他几乎日日都要到地牢中探望纪雅正,不过纪雅正倒是与以往相比,待他冷淡许多。
他当然察觉到了纪雅正态度的变化,虽然他在纪雅正面前没有显露出现,背后却是时常闷闷,但他又不知道如何解开纪雅正的心结。要他放弃对纪雅正的感情,只做一个单纯的徒弟,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如此过了几日,就到了即位大典之期。
魔天宫前,搭起了一台高台。台阶上铺着红毯,红如鲜血。在台阶的尽头,是一口造型古朴的鬼面铜鼎,鼎中有木柴。
身穿黑龙炮、头戴金冠的平安,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他面无表情,不怒自威,配合着满身魔气,犹如魔神再世一般。
众魔齐声高呼:“六梵天主,魔罗化身,逐佛乱道,极恶无上。”
平安一步步,向着高台走去。
所有的魔族都将目光看向了平安,注视着他们日后的君王。
突然,窜出了两名魔族,联手向平安袭去。
然而不等平安出手,斛律春和荆傲就拦住了两人——这两人,一人是悟明,另一人就是萧雪禅。
斛律春斥道:“竟敢在即位大典上袭击魔君,你们好大的胆子,今日便让你们命丧当场!”
他手中长鞭如蛇,向悟明卷去。他之所以抢先攻向悟明,就是看出了两人之中,悟明的修为较低。这样扎手的那个,就由荆傲对付了。
荆傲与斛律春共事多年,哪里不知道斛律春心中所想。他啧了一声,对上萧雪禅。
他与萧雪禅交手过数次,虽然此人身穿黑袍,但他与这人过了几招,就看出了面前之人的身份,“是你,萧雪禅。”
萧雪禅不语,手中的剑更快了。
荆傲没想到与他上次和萧雪禅过招相比,萧雪禅更加厉害了。当他看萧雪禅与别人打斗的时候,这种感觉还不明显。但当他作为萧雪禅的对手的时候,他才发现萧雪禅越来越可怕了。
如果说别人是剑道上的天才,那么萧雪禅就是剑道上的怪物。
这个人,让所有与他同时代的剑客都黯然失色。
萧雪禅与荆傲打了几百招,心生不耐,极招出手。他手中的快雪剑化为千剑万剑,向荆傲飞去。
荆傲知道这千剑万剑之中,只有一剑是实,其余都是虚。他凝神细观,居然找出了哪一剑是实剑,然而就在他以百鬼刀架住快雪剑的同时,萧雪禅的左掌击中了他的胸口。
他吐出一口血,倒飞了出去。
另一边,斛律春与悟明斗了个旗鼓相当。
悟明久居般若寺,甚少出寺,与他名闻天下的师父相比,他的声名少有人知。不过,他的修为却是丝毫不弱于许多赫赫有名的禅师。
斛律春与悟明交手,暗暗心惊,他竟不知正道何时出了这样的人物。这个年轻僧人的修为,与般若寺的主持相比,恐怕都差不了多少。
他浅笑道:“和尚,佛途辛苦,何不入魔道,权势地位,美色财富,都唾手可得。”
“佛途纵然辛苦,于我如甘霖;权财美人,虽世人所求,于我如毒蛇猛兽。”悟明念了声佛号。
斛律春看悟明年轻,才想诱惑于他,见他心志坚定,便不再语,只是手中长鞭愈发狠辣。
悟明以不变应万变,纵然斛律春的长鞭如何变化多端,他的禅杖只是徐徐挥舞,却有泰山压顶之势。
两人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荆傲落败之后,应无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那双多情又无情的眼睛,看向了萧雪禅,“果然只有我,才是你的对手。”
“我今日为杀魔君而来,你不要挡路。”萧雪禅冷冷地说。
应无真笑道:“我若是轻易就让你过去,岂不是让人怀疑我与你有私。为了我的清白,只能请你与我打上一场了。”
萧雪禅哼了一声,快雪剑出手。
应无真举起天河刀,与快雪剑撞在一起。
两人不仅兵刃相击,面孔几乎要贴在一起,眼睛看着彼此的眼睛。萧雪禅的眼睛,像是一汪冰湖,清冷无底;应无真的眼睛,像是沉沉夜色,深黑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