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想说出来,但这时顾润安在他身后,轻轻的捅了他的腰一下。
尹浩然顿时改了口风,“放心,有什么事儿,您先和我说说,我们先回去再想具体的办法。”
村长听了尹浩然的话,好像得了主心骨一样,“走,都回去,我说,我什么都说!”
他们几个还能走,但刘勇已经堆遂在了地上,根本动都动不了。
尹浩然冲着他的同伴喊,“还不拽着。”
龚乐和崔波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上前,拖死狗一样的把刘勇往回拽。
但他们两个也都是娇生惯养的,平生最大的活计估计就是在女人身上用力气,所以拽到半路就已经呼哧带喘的了。
村长心事重重的,根本没注意这些,尹浩然有心帮忙吧,但顾润安忽然拽住了他的手,他没法过去。
最后还是老王叔过去,薅住了刘勇。
老王叔看起来瘦小枯干的样子,但手上真有那么一把力气,居然直接就把刘勇给拽进了院子。
到了地方之后,他一甩手,刘勇就跌在了地上,不知道是真的井水起了作用,还是他在自己吓自己,现在他整个人都已经傻了一样,那样子和死人就差一口气了。
村长见状对老王叔开口,“把他弄屋里去吧,还能暖和暖和。”
可刘勇一听这句话顿时叫起来了,“我不,我不,别把我自己弄屋里去,我不自己待着。”
村长看了他一眼,“我们都进去。”
总不能在院里说话,太冷了。
于是一行人进了厢房,老王叔把刘勇给扔到了炕上。
村长女儿送饭的时候,估计也烧了火,所以屋子里现在并不冷,炕上也是一片火热,但刘勇就是觉得冻的不行,甚至牙关都在相互敲打。
那种寒意是从心里发出来的,根本不是外面的温度可以驱散的。
虽然看他可怜,但这会儿也没什么人的注意力在他身上。
村长把屋子里的两把椅子推过来,龚乐和崔波见状就想坐上去,却被村长一把推开了。
他对着尹浩然开口,“大仙,你和你朋友坐,坐啊!”
尹浩然不想坐,但村长殷切的不行,他只能拉着顾润安坐下,然后开口,“死人的事儿,是真的?”
村长听了这么一句,表情顿时萎靡的不行,差点就老泪纵横了啊,“是真的啊,我也不瞒着了,喝了这口井水都死了,都死了啊!”
尹浩然又问他,“死人的事儿,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二百来年前吧!”村长回答了尹浩然一句,然后又抬头对着他们解释,“我实在是因为这是村里最好的房子才给你们住——再说你们也看到我们村的情况了,哪家也不可能让人住进去,我家又小又破的也住不下……再说这大冬天的,本来一般人就不会打井里的水喝,我也警告过他们了,他们怎么就不听呢?”
尹浩然和顾润安看着村长那张快要痛哭流涕的脸,一时间心情都有些复杂。
尤其是尹浩然。
他甚至想着,要不是村长刻意警告那么一句,那个刘勇还真不一定逆反的去喝那井水。
可事已至此,他也不好这么说,会增加村长的心理负担。
而且喝都喝了,现在的关键是要解决问题。
但他还是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不填了这口井?”
或者用个石板什么的压上也好啊。
村长颓废的摇摇头,“我们填过,还堵死过井眼,可一旦要动这口井,村里的鸡鸭鹅畜,就一批一批的瘟死。”
家里的牲口,对村里人来说是无比重要的财产,死不起。
“到后来反正大家都知道这井水的事儿,不想找死的话也不会来喝,所以也就放任它在这了,这都几十年没死过人了,谁知道今天会这样啊!”村长又补了一句。
尹浩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问村长,“具体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吧?”
村长叹了口气,一副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
还是顾润安开口问,“这口井多少年了。”
“得快三百年了。”村长这倒是回答了。
快三百年的井,二百来年前开始死人。
所以中间隔了将近一百年,要出事也肯定是在这一百年中间。
尹浩然想了下村长之前说的话。
三百年前差不多是天光村初建的时候,而二百年算起来,应该是清朝中期,和村长说的那位大官的时间倒是有点吻合,于是他问道:“是那位大官的原因?”
村长一愣,但最后还是点了头,“没错,是有些关系。”
村长猛的吐出一口气,终于开了口,“我也是听说的……”
这其实是个很俗气的故事。
当年这户人家,在天光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所以才能供出这个大官来。
而这个大官看起来虽然风光无限,但在官场哪有可能不得罪人,只是那次他得罪的仇人势力很大,于是他把自己的家眷和两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偷偷的送了回来,还雇了镖师保护。
可即使这样他也没能保住自己的家人。
那个仇人雇了一群亡命徒,直接冲进了这个院子,把镖师都给杀掉了。
这家的家眷也是有见识的,见状直接和这伙人的首领谈判,让他放了自家那三四个家仆,然后自己会带着儿女赴死。
首领觉得这女人有胆识,于是把人给放了,甚至说要是这女人肯给自己做压寨夫人的话,就放她一条生路,只把孩子杀了就行。
儿女都是母亲的心头肉,这女人当然不同意。
但她见家仆离开,就和首领开始拖延时间,因为她觉得自己的仆人都忠心耿耿,一定会向村民求救。
而村民受了自家恩惠,如果赶来救人,未必是死路一条。
或者就算死了,也有人给自己报仇雪恨。
可她拖延了将近半个时辰还没有人来,就觉得村民们都是那忘恩负义之徒。
而首领这时候也不耐烦了,想要用强的,于是她直接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跳入井中。
只是跳之前她恶狠狠的发下了诅咒,亡命徒杀她,村民不肯救她,那她就诅咒这些亡命徒不得好死,而在村子里的人,只要吃了自己和儿女葬身的井水,也会不得好死……
尹浩然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跑偏,但他就是忍不住想,死过人的水井了,怎么可能有人还喝里面的水,就算再不讲究也不至于吧?
他还没问出来,床上的刘勇就干呕起来了。
崔波烦的不行,见他这样就说了句风凉话,“二百年前的死人水了,不至于让你恶心到现在。”
刘勇听了恶狠狠的瞪着崔波,却觉得自己爬起来扑过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时赵菲在一边问了句,“都死过人的井了,还有诅咒,你们村的人为什么还要喝啊?”
尹浩然就觉得……哦,原来思想跑偏的人不光他一个。
但还是盯着村长,等他的回答。
“那是二百多年前,你当是现在呢么?那时候整个村子都没几口井,而且一到旱天别的井根本没有水,就这口井的水最好,不喝?不喝就得渴死!”
村长顿了一下,“总之就是后来喝了井水的那些人,真的就都死了,再后来这口井,就没人用了,村里也打了更多的井。”
虽然村长说的言之凿凿,但尹浩然却觉得诅咒这事儿也太玄乎了,于是提出了个可能,“有没有可能是投毒?”
村长摇了摇头,“不是,因为人都不是喝了井水马上就死的。”
他又想了想,“那有可能是瘟疫么?”
这也是有可能的,毕竟那个年代缺医少药,尤其这种偏远的地方,更是没有什么常识。
村长又摇头,“也不是……因为有的人就不是自己死的,是……是……”
他有点说不下去,还是老王叔在旁边阴森森的补充了一句,“有些是被杀的,还有些死的莫名其妙。”
他说完都打了个激灵,可见这件事的真实程度,在他们心里是根深蒂固的。
村长又马上接着说了下去,他是在为村民辩解,“可是其实这位夫人误会了,她完全的误会了,她不知道那些亡命徒之所以能找到这里,又能那么轻而易举的杀了那些镖师,是因为他们的家仆里出了叛徒!”
那人和其他仆役逃出去后,担心另外的人去找村民,所以直接杀了另外几个人,然后等到夫人死了,才跑回去找那些亡命徒邀功。
可他没想到的是,那头领见女人死了,又诅咒的这么厉害,气的想要捞尸体出来砍了,可走到井边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脚下一滑,直接大头朝下的也栽倒井里了。
他的那些手下见状立刻想要把自己老大拉出来,可那些亡命徒用尽了力气,他们老大好像在下面被人死死的抓住了一样,怎么也拉不上来,最后和那娘三一起,活活淹死在了井里。
那些剩下的亡命徒见状就有点怕,想要赶紧离开,可还没走出门,不知道为什么就为了以后谁做老大的事儿吵了起来,到最后互相残杀,居然就死在了这里,连门都没出去。
那个叛徒也被他们波及砍死,算是死有余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