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他死的很难看?”
老板抬头看看他,欲言又止又欲言又止,叹了口气:“说难看也不难看……说不难看也……唉~”
“他死在房里虽不是什么小事,但幸而这人是个远近闻名的泼皮,六亲具无。就算突发恶疾死了吧。我就买了张草席,找了几个胆子大的人,想趁黑给抬出去埋了。谁知……谁知。”老板惊恐瞪大眼睛。“那人看起来完整的一个人倒在地上,轻轻一碰就碎了……”
“碎了?”陈相与好奇。“怎么个碎法。”
老板道:“当时一碰,他身上就像有一张网,沿着纹路碎成一块一块大小整齐肉块。”想起那场景他就觉后背都是凉的,忙闭眼睛双手合十,叽里咕噜念叨:“无意冒犯无意冒犯。”
陈相与点评。“的确死的别致。”
“哎呦。”老板苦道:“您了别说了,可吓死我了,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鸡啊鹅的,这么被人剁成了无数块,可真是造孽。”
陈相与道:“不是说个泼皮吗,生前肯定作恶多端,如此死法倒也配了。”
老板叹了口气。“虽这么说,可那场景,哎呦,我想都不敢想。”
他低头叹了口气。“不过那泼皮倒也真是无恶不作,南边街头有个寡妇,那天这泼皮喝醉,夜里闯门进去把人给糟蹋了。那妇人本就命苦,被侮辱的第二天就上吊死了,她也真是命苦,本来丈夫儿子过的好好的……”
陈相与打断。“她不是个寡妇吗?”
老板道:“没寡之前。”
“哦哦。”陈相与心道糊涂。寡妇又不是天生的。
老板继续道:“她那儿子可聪明,小小年纪,见什么都能记住,有个词怎么说来着……”老板翻着眼皮想了想。“过目不忘,对!过目不忘!那可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又听话又乖巧,在我们这里是出了名的。可惜啊,那么好的孩子,跟着她丈夫出去行商,半路遇到匪徒,死了。”
陈相与同老板一起惋惜。“确实可惜。”
老板道:“可不是嘛,这妇人就这么成了寡妇,本来还有个公公,后来他公公去了南边一个什么大家族里做活去了,这么多年都没回来过,一个老人,我看八成也回不来了。”
江西泽一直自顾自的吃饭,突然放下手中筷子。
“那个大家族可是明月城。”
他一直没说话陈相与以为他没在听,突然这么一开口有些疑惑。
“对对对。”老板拍着大腿道:“对对,就是明月,明月山庄,我记得名字怪好听的。”
陈相与蹙眉。“福伯?”
老板道:“不知道你们说谁,但她公公我们平常都叫老福。还都说他这辈子会有福。”叹惋道:“有什么福……”
老板再说什么陈相与没去听,这也太巧了吧。
夜晚,他趴在江西泽怀里,勾着他一缕青丝,有一搭没一搭玩弄着。
“在想什么?”江西泽摸着他光洁的后背,扯过被子为他盖好。
“西子。”陈相与下巴抵在他的胸口。“你说面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我真的越来越不明白了,昨日他告诉我他想屠尽百家,我觉不似玩笑。”但什么仇怨能让一个人与整个修真界为敌。
江西泽拢着他,说到屠尽百家他只能想到一个人。“当年藏佛府君为何要灭世。”
陈相与道:“这个我听师父提过。这人年少成名本修的善途,有一次下山歼邪时,被人偷了后方,他的发妻因此丧命。此人便疯了。”
江西泽不言,就算发妻身死,他疯癫后为何要杀世人。
“回去问问兄长吧。”
陈相与叹了口气。“只能如此。”但愿他们离开这段时间江家一切安好。最近修真界可谓暗潮涌动。
二人赶回明月城时,江城正在门口眼欲穿。
“无垢,快!兄长要见你!”
江西泽知不好,忙奔至江世钦房中,江世钦闭着眼睛,身上几处大穴都落了银针。江城别过脸去擦干泪水。“兄长一直强撑着,等你回来,说有话要留给你。”她收了针,再也忍不住,捂着嘴跑了出去。
江西泽喉咙滚动了两下,干涩发了两个音节。“兄长……”
昏迷中的江世钦蹙眉,缓缓睁开眼睛。“无垢……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江西泽答。
“无垢,我想同你说……”江世钦想要起身却无半点气力。
江西泽把他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肩头。江世钦泛白的唇轻笑。“陈叔叔回来以后你真的变了好多。”以前的江西泽根本不会如此温柔待人。
江西泽垂眸,沉默了许久。
“兄长……恨我吗?”
恨他吗?这是江西泽一直想问却又不知如何说出口的问题。他自生下来便风华绝代,江家万千宠爱于一身。江世钦身为江家长子,无法修炼已是难熬,还经常会被人拿来跟弟弟做比较。甚至后来,他不负责任,不管不顾的扔下江家担子,江世钦迫不得已以羸弱的身躯扛起来,走到今天。而如今……江世钦用生命去保的江家,又送到自己手里。
江世钦眼睛弯起,虚弱笑道:“你是我弟弟,亲弟弟。你我同胞之恩血脉相连,我怎会恨你。”
江西泽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聪慧如江世钦,怎会不知道江西泽这话由何而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从未恨过你。相反,我一直都很喜欢你。”江世钦轻轻笑着,平常温柔的笑在垂死之人脸上总有无限荒凉。
“阿娘怀你的时候,我就盼着你出生。你一出生就被检测出白虹剑气,我当时就想,这是我弟弟,真好啊。”他眯着眼睛虚弱的笑。
江世钦说出口的只是心中一角。
那时襁褓中的小家伙还不懂事,伸出白胖小手抓住他停在空中的手指,心上那层平静坚固的城墙被摧拉枯朽推平,顿时惊涛骇浪。
这是他弟弟,他的亲弟弟。
弟弟好小,好软,好像只要微微用力抽出手他就会散掉。他暗暗决心:要保护好弟弟,保护好这个白白软软的小家伙。
一个信念,在此后数年中默默践行。他愿意在他闯祸时偷偷为他收拾,愿意在他被罚时谆谆为他求情,愿意站在身后衬托他的光芒,愿意永远潜伏暗处,为他铲平将前进道路。
谁要动他,他便杀谁。
哪怕万劫不复是归宿,也终究执迷不悟。
“无垢,让你接手江家确实勉强了。”江世钦道:“我想同你说……”头开始昏沉,他缓了片刻继续道:“若有一天你找到合适的人可以托付江家……天高海阔,去过你想过的日子吧。”
江西泽生来无垢,不喜尘俗权势他知道的,若非逼不得已,也不愿把江家丢给他。
“兄长……”江西泽眼眶微红,听着江世钦犹如交代遗言一般,一滴泪滑了下来。
“小泽。”江世钦眯着眼睛,声音轻到没有底气。“还记得小时候,你从别院回来的第一天见我喊了什么吗?”
江西泽红着眼眶道:“记得,姐姐。”
江世钦道:“后来,阿娘纠正你了,你喊了什么。”
江西泽已经哽咽,虽强装镇静,声音却还是低了下去:“哥哥。”
江世钦闭上眼睛,沉默许久。
“好了,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陈相与一直默不发声,此时突然开口。“你有什么话要留给谢惜朝吗?”
江世钦摇头。“没有。”
江西泽扶他躺下,从未如此深切体会到他身躯的单薄,为他掖好被子,带好了门。
江世钦睁开眼睛,将手腕上的红绳,贴身靠在胸前,隔着薄衣仿佛能感觉到他的体温。
那个阳光少年郎,双目炯炯,灿若繁星,从小便跟在他身后一句又一句的喊世钦哥哥。
为他留话,怎能留。好不容易狠下心做到这个地步,让他放下自己,已然熬到尽头。
留下只言片语都是拖累,功亏一篑。
惜朝,终究是我骗了自己,骗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世钦哥哥从此下线,他想保护江家,我给他开了挂,现在被封号了。
第63章 送葬
江家婚礼后第七日,翠屏湖上赤色鞭炮炸过纸屑还未沉尽,白色素缟便挂上庄门。
谢桓坐在厅中上首,听到这个消息时愣住了。摆摆手让门生下去。
那日江世钦所言他虽存疑,但回来后还是让颓废的谢惜朝去闭了关,原以为是助他修养身性,今日才知真实用意。
谢夫人扬了扬挑高的眉毛,对着门口家仆吩咐:“去把少主喊来。”
谢桓吃惊道:“你喊他作甚!”
谢夫人反问:“为什么不告诉他?”
“你难道不知道他对江家那个存的什么心思,你现在告诉他……”
“现在告诉他怎么了,他如今跑过去还能在下葬前见最后一面。你同一个死人计较什么,这事你满的住吗。臭小子的脾气你知道,你现在不说,等他闭关出来不得闹的死去活来的,后悔自己没有见他最后一面,你给他留下遗憾,以后他还放的下忘得了吗,还不如就让他去,去亲眼看看,也好死了这条心。”她叹了口气。“世钦那个孩子有如此心机我倒是欣赏,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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