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韶安抬眼看向她,那明艳的笑容里,夹杂着浓浓的疲惫。
她心底有些发沉,上扬的眉尾转而又落了下来。
累成这样,还要专门跑去买这个么。
祁韶安双手回落在腿上,袖子里的瓷盒隔着内袖,传来丝丝凉意。
屋子里又一次没了声响。
吃饱了的人总容易犯困,叶久感觉眼皮子越来越沉,也顾不上祁韶安还坐在饭桌前了,便起身径直往床边走。
她随意踢掉鞋子,一头栽倒在床上,滚了两滚,还是软软的床舒服啊。
困意打头,叶久支撑不住,脑子慢慢放空,就在她满足的闭上眼睛的瞬间,耳边响起了一道涩然的声音:
“对不起。”
空气寂静了三秒,叶久刷的睁开了眼睛。
???
刚才是不是有人在说话?
而且还是……对不起??
她脑中的瞌睡虫顿时跑了一大半,赶忙翻身坐起,带着一脸的茫然望向这屋子里唯一的可以制造声响的人。
“韶安?”
只见祁韶安背对着自己坐在桌前,一手垂在身侧,没有应声,也看不到表情。
有点……不对劲。
叶久愣了三秒之后,连滚带爬的从床上跳下来,两下蹬上鞋子,几步就窜了过去。
她停在祁韶安身后,犹豫了一番,终是伸出手,轻轻掰过了她的身子,让她面向自己。
只是入眼的一幕,叶久登时傻了。
面前的丫头竟然眼眶微红,贝齿紧紧咬着下唇,甚至微微泛白。而在察觉到自己的视线后,又倔强的别过了头。
“韶安,怎么了?”
叶久的声音一下子柔和的不得了,生怕大一点声都会吓到她。
祁韶安深深吸了口气,眼神一直盯着一桌子残骸,良久,才闷声道:
“若不是我执意留你在家,可能…就不会有这许多事。”
你也不用像现在这么累。
不用昼夜不分的赶制,不用连吃饭睡觉都顾及不上,也不用……因为怕人暗算甚至要抱着罐子在库房的地上随便将就。
眼眶突然的酸涩超出了她的控制,祁韶安索性闭上了双眼。
叶久怔愣地眨了眨,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她从未想过,像祁韶安这么骄傲的女子,居然会因为……这个道歉??
怕不是在做梦吧。
事实证明她确实没做梦,因为下一秒她就听见了一声轻轻吸鼻子的声音。
这就好比一声闷雷,炸在了叶久纷乱如麻的脑子里。
祁韶安……竟然……
哭了……
这下她剩下的瞌睡虫也顿时跑了个一干二净。
眼前的姑娘紧闭双眸,睫毛轻颤,蓦地淌下一道泪痕,那一颗颗泪珠掉在祁韶安的裙摆上,如昙花一般肆意绽放。
同时,也在砸在了她的心里。
叶久忽得哑然失笑。
就这样还绷着一股倔劲儿呢。
真是一点儿也不可爱。
她心底一酸,没再犹豫,伸手轻轻揽过她的身子,把她圈进了自己的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
祁韶安气自己不争气的哭鼻子,却又不想示弱,便顺势把脑袋埋在了叶久腰间,不让她看见自己失态的样子。
叶久见状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不在意的笑笑:
“安啦,即便我在这儿,估计也无法避免,谁会想到竟然有人会暗中使绊子呢。说到底还是我年少不经事,不知这商场的险恶。”
“这和你没一丁点关系,你不必自责。”
叶久低头看着她的发顶,柔柔一笑:“你照顾了我那么久,我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
“傻姑娘。”
祁韶安身子有些颤抖,又执意的不发出任何声音,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宣泄着心底的愧疚和委屈。
闷闷的,像只找不到家的小海豹。
叶久看在眼里,只觉得心里有人撕扯似的,又酸又疼。
她轻叹一声,伸手把祁韶安的脸颊从怀里捧了出来。
然而小丫头不想就这么暴露在她面前,有些不悦,推拒着她的手掌,想甩掉脸上的禁锢。
叶久顺手抹掉她挂在脸上的泪珠,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忽然狡黠的一笑:
“韶安,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你们真的太可爱了,我发现大家整体分成两个阵营,一个是跪搓衣板型,一个是陪-睡型,讲真我脑子里疯狂出画面哈哈哈。
我觉得以后情节可以有哈哈。
下一章要开始整沈家了,叶久脑子是该用用了~未来几章久安同框+并肩作战,冲鸭!
顺便说一下,我的预收《徒弟不是这么教的》改名成了《师父求你做个人吧》,大家没看错,是我改名了……还有新一篇古百《王妃,你家王爷掉了》也发了文案,大家感兴趣可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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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内鬼
溪水唐。
“叶大哥?”小白推开后堂的房门,探头问道。
叶久正在桌前写写画画,闻言抬头,“哦,小白啊,怎么样了?”
小白笑着点点头,“芸香姑娘那边都安排好了,保证不会说漏嘴。”
叶久此时倒是有些诧异,“让他们平白对外说价格翻了一倍,都没有异议?”
“那可不,叶大哥你想啊,芸香姑娘是谁,那是南阳村村长家的女儿,她要做的事,谁敢不给面子。再者您救下芸香姑娘,村长说没登门拜谢已经是很难为情了,这点小事还是不足挂齿的。”
叶久闻言一愣,无奈的笑了笑。
真是出门靠朋友,做事靠关系。
谁能想到当时碰巧救下的姑娘,会是南阳村村长的大女儿,不仅帮店里解决了牛乳的问题,还愿意同自己联手设计。
叶久放下手里的炭笔,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看向小白:
“对了,让你找的水性好的姑娘可找到了?”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小白应了一声,点了点头:“找好了,北延村的清沅姑娘,生的标致,水性也好,自小就是在河边长大的,咱这个燕津河根本不在话下。”
叶久闻言,唇角不自觉的勾起,如此算来,就差一个关键人物了。
“吱呀——”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一鹅黄襦裙的窈窕女子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面上还带着纱巾。
衣裙飘飘,不是祁韶安是谁?
看样子心情不错,步伐比平日都轻快了许多。
叶久眯眼一乐,来的正好。
果不其然,只见祁韶安款步走到桌前,朝她点了点头。
“正如兄长所言,确实是有人混了进来。”
小白一听就炸了,“真特娘的有狗进来了?!”
这溪水唐的伙计厨娘都是自己一手挑的,竟让人就在眼皮子底下溜了进来,他怎能不气。
叶久朝小白摆摆手,示意他冷静点,又提壶倒了两杯清茶,递给了他俩,“别急,都坐下说。”
祁韶安依言坐在她旁侧的椅子上,这才缓缓开口,“那人名叫吴勇,来铺上一月有余,平时在厨房里摇机子,干些体力活。而且此人家住城南花里街,离沈家不远。”
“吴勇?怎么会是他?”小白眉头皱起,脸上有些惊讶,“这人我有印象,平素里老实巴交的,怎么会是沈家的人?”
自家小姐办事他自然是信得过的,只不过这结果……实在让他有些惊讶。
叶久看了小白一眼,她对这个吴勇倒是没什么印象,倒是听千云提过这人做工踏实认真,还开玩笑说得加工钱呢。
她略似一瞬,转头看向祁韶安,“你觉得,这人可疑在何处?”
祁韶安一点也不奇怪这俩人的态度,只微微一笑,“这疑点有三,其一,根据小黑的说法,此人平素回家总会路过沈记,明明有更近的路,却好似特意绕去沈家,估摸是多年来习惯使然。”
叶久点点头,示意她接着说。
祁韶安端起茶盏,押了口茶,接着说道:“其二,这人做工时候总时不时往窗外瞟,有几次果汁漫出来也不自知。”
叶久有些疑惑:“这从何得知?”
“这是吴大娘告诉我的,因为漫出来的果汁撒了她新买的绣鞋。”
似是想到吴大娘当时那委屈的样子,祁韶安说话的语气都轻快了许多。
“吴大娘?”
叶久和小白闻下意识问了一句,但仔细想了想,没忍住乐出了声。
那么好脾气的大娘都被惹得抱怨起来,看来是真心疼那新鞋子啊。
叶久下意识往窗外看了一下,厨房的窗子开口朝东,正对着仓库的门口。
她心底瞬间敞亮,转头看向了祁韶安,只见她眼里藏着笑意,似是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朝自己微微点了点头。
叶久笑得更开了。
祁韶安眉眼弯弯,又接着说:“这其三嘛,是这人在兄长去衙门那日之后,身上就挂了伤,似是利器划伤,但他自个说是做篾条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