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毅衡一见那位年轻人活像见了鬼,浑身抖如筛糠,没等对方将话说完,便白着脸想要关门。岂料,那位年轻人眼疾手快,迅速将脚卡进了门内,硬是撑开一条裂缝,连珠炮发地朝他说道:‘难道你就甘心一辈子碌碌无为吗?难道你就甘心被自己像只臭虫一样,任人碾轧吗!’
那位年轻人模样年轻俊俏,可声音却嘶哑低沉如耆耋老者。
朱毅衡惊惧不已的面孔上闪过一丝痛苦,年轻人继续蛊惑道:‘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但同时,我还要收取一点报酬。’
朱毅衡咬着牙不回应,眼底闪烁着的光芒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挣扎与好奇。
年轻人诡异的微笑了起来,变戏法般,从身后变出了一只木盒,穿过裂缝,塞进了朱毅衡的怀里,‘你要是想好了,就用木盒里的东西召唤我吧。’
说完,他干净利落地收回了紧卡在房门前的脚。狭长阴郁的眼睛,越过朱毅衡的肩膀,落到朱毅衡身后的卧室前,那里正站着位穿睡裙的女人,探着半个脑袋,偷听他们的对话。
‘聪明人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机会,哪怕机会会带来危险。’
朱毅衡“啪”的一声,直接关上了门,将诡异又苍白的年轻人和他阴冷且若有所思的视线全部格挡在了门外,
恶魔!朱毅衡低声骂道,年轻人的话像一把刀子,劈开了他的灵魂,一半叫嚣着同意交易,一半严肃认真地警告他不要冲动,千万不要和那人产生关系。
但当朱毅衡转过身时,却对上妻子白玫畏畏缩缩,半是期待,半是恐惧的眼神。
白玫欲言又止,朱毅衡直接打断了她,“我不会答应他的。”
“可是……”
朱毅衡的神色严峻阴沉得吓人,眼底满是挣扎,‘你忘了以前村头住着的马寡妇的下场了吗!’
白玫闭上了嘴,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马寡妇腐烂肿胀的尸体。生前又美又俏的马寡妇,忽然一夜暴富,没曾向,刚过了半年,她忽然又暴毙家中。直到尸体高度腐烂冒绿水,发出恶臭,才被人发现不对劲。
马寡妇死得蹊跷,不过才三十来岁的年纪,死时却是七八十岁的老妇模样。
村里没人敢报案,没人敢声张,只是在夜里用席子一卷马寡妇的尸体,在山上挖了一道坑,将她填埋了进去,这件事就当作揭过。
大家都在害怕、敬畏那个不知从何处流浪来的年轻人。
他身份神秘,行踪不定,总是笑眯眯且不知疲倦的告诉村民们,‘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但同时,我还要收取一点报酬。’
而马寡妇,就曾多次被人撞见过朝这位年轻人许愿。
每许一次愿望,马寡妇就老上那么一岁,身上的珠宝又多那么一件。
‘邪祟!’村子里的人一面眼红马寡妇的暴富,一面恐惧敬畏着那名年轻人,却又拿他毫无办法,渐渐的,越来越多的村民,抵抗不住诱惑,向那位古怪的年轻人许下各种不同的愿望。
所有人都在变老,只有那人依旧如往昔般年轻俊俏。
朱毅衡将木盒锁进了保险柜里,揽着白玫重返卧室,柔声安慰道:‘我还年轻,还有重来的机会。’
白玫勉力提了提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只是这笑容不达眼底。
一个星期后,保险柜大开,木盒被取出。
到了夜里,古怪异常的年轻人如一只蝙蝠,从黑夜的浓雾中走出,诡异地微笑道:‘祈愿如愿所愿之事。’
……
床上的朱千金发出响天动地的咳嗽声,将朱毅衡从回忆中惊醒。他揉了揉眉心,满脸倦色的打开木盒,木盒里装着一卷蚊香状的熏香,和两张叠好的白色幡旗。
朱毅衡将熏香取出,又把两面幡旗铺展开来,挂在窗户旁。
雪白的幡旗迎风抖动,旗面上绘制着的线条简洁的龙凤好似活了过来一般,随风游弋。幡旗中间用朱砂写着三个血红的大字:“引魂幡”,幡旗尾部挂着两条细长的旗尾,上头分别写着两句话:“一炉宝香通天去,五方童子引魂来”。
多么可笑。朱毅衡白着脸在心中嘲讽自己,二十年前,是自己的妻子白玫招来那人进行许愿,二十年后的今天,是自己准备召唤那人许愿。
熏香一点,一道青烟缓缓升起,自发朝窗外飞去,空气中的异香愈发浓郁,片刻后,无尽的黑夜中传出“轱辘轱辘”的滚动声响,听起来好像是一辆疾行中的古老马车,正从无尽厚重的乌云里跑出。
轱辘——轱辘——
声音愈发接近,黑夜中跟着亮起零零星星的红点,朱毅衡紧张得直吞唾沫,手心冒汗,一只九头十八翼,眼睛血红,满口利齿的怪鸟从厚重的云层中钻出!近了才发现,怪鸟约莫一辆轿车大小,背上还端坐着一位纸扎人,白皮脸,细长的眉和眼,嘴唇薄薄扁扁的,抿成一条红线,纸扎人捧着一支竹笛轻吹,嘹亮又诡异的笛声从中飘出,它驾驭着怪鸟,拖着一顶红顶金边的华美魂轿,稳稳停靠在了朱毅衡的窗前。
那位吹笛子的纸扎人,正是上次从医院脱逃的纸扎人金姑!
朱毅衡紧张害怕得背后都湿透了,魂轿上的窗户帘子被人掀开了一道口子,一张苍白又阴郁,熟悉又陌生的俊俏面孔出现在了帘子后,年轻人轻声道:“好久不见啊,朱毅衡。”
“返魂香和引魂幡,现在很少有人会用这东西来召唤我了。”他笑眯眯地说道,“多亏你帮我设计的那个网站,现在收集心愿,相较于以前方便了很多。”
朱毅衡白着脸陪笑道:“是、是……”
年轻人道:“那么,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九头怪鸟的其中一个脑袋转向了朱毅衡,血红色的眼睛成竖瞳,鸟嘴上勾起一丝十分人性化的微笑,阴冷渗人。年轻人从轿子里丢出一袋血淋淋的蛇皮袋,纸扎人金姑打开袋口,从里头掏出一截冒着热气的断臂,投喂那只脑袋。
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响起,怪鸟一边注视着朱毅衡,一边嘎吱有味的吃着那根手臂。朱毅衡被它吓得几乎要站不直腿。
“我、白、白玫之、之前养的‘五鬼’没、没命了……我、我想再、再求一、一只新的……”
年轻人又笑了,他道:“可是我现在不缺人跟我做交易了。除非……”他的眼珠一转,嘴角的笑意扩大,“你拿别的东西跟我换。我要提醒你一句,我现在什么都不缺。”
别的东西?朱毅衡有些绝望,二十年前,他和妻子白玫用一家网站外加二十年阳寿,换来‘五鬼’驱使,为他运财,使得他的生意一帆风顺,财源广进。可现如今,年轻人显然已把“业务”做大,做广,寿命、金钱再或则是别的东西……已不能满足交易。
朱毅衡想得头痛欲裂,他五行缺金,注定是留不住任何财产,没有‘五鬼’的帮助,他这些年积攒,打下的财富,定会一夕之间全部散去,而就在几个月前,旧五鬼因为长期被他役使,怨气大增,从二层别墅里的阴井里脱逃而出,频频入梦至女儿朱千金的梦里,曝光白玫生前挖坟制鬼一事。
朱千金心里起疑,背着朱毅衡回别墅查看,一无所获,又来到白玫的坟前,结果竟然意外失了魂,被白玫附身。
朱毅衡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年轻人耐心渐渐耗尽,笑意淡了下去,“想好了吗?”
“我用消息跟您交易!有……有两个天师,正在调查您!我、我记得其中有位天师名字叫、叫做严玉骨!”
年轻人兴致缺缺道:“这些年来,调查我的天师不少,你这消息对我来说一点用也没有。不如我告诉你一个消息吧。”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小心,你身后的女人。”
【作者有话说:凶宅完成了……下一卷启动!】
第四卷 愿村
第一章 关于愿村
两天后,朱毅衡便自己亲自联系上了两人。没了“五鬼运财”加持的朱毅衡。不过两天的时间,他的商业帝国竟然崩塌瓦解,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厄运连连。
林避看着新闻,忽然想起那天在朱千金房间里看到的年轻天师,那位年轻天师曾对朱毅衡说,解雇自己,朱毅衡定会后悔。
难道朱毅衡再度破产,那位年轻天师也插了一脚?
林避将猜测说与严玉骨,严玉骨却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那位正是我前不久跟你说过的南无派的白雁。”
南无派虽属支派,但教规严格,禁止门生施咒害人,就连咒别人买泡面没有调料包,上厕所没有厕纸这种不痛不痒的小诅咒,都不允许。下咒害朱毅衡破产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白雁?林避情不自禁的“阿”了一声,又道出自己在黄泉路看到跟阴差“抢魂买寿”的人,便是两天前看到的年轻天师。
林避嘀咕道:“难不成,他是在替朱毅衡‘买寿’?”
如果白雁是替朱毅衡“买寿”,那么就说明,朱毅衡对他们撒了谎!他一定接触过神秘论坛背后的神秘人(我们姑且称他为神秘人),并且还进行了许愿!
严玉骨的手机铃铃铃的欢快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犹豫了下,还是点下绿色通话图标,接通后,朱毅衡惊恐万分的声音顺着电流传了出来,尖着嗓子大吼道:“天师!严天师!救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