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大家以为是同名,后来发现,还真不是。他的照片在一堆老头老太太里分外醒目,甚至还带了一句名人名言,
“未来在你自己手中。”
如果是其他方面的成就,他一定能在生前获得殊荣,但核能这方面至关重要,取得的成果又太震撼,即使有惊世之才,也无法光明正大爆出他的名字,直到他逝世后,此等不世功勋才名扬四海。
比起在科技上的贡献,他在文艺方面的成就虽然值得称道,所造成的影响却天差地别。
当核原理被运用到汽车、航天、医学方面,许多困扰了无数人的问题迎刃而解。他没有奢华的爱好,也不追求华服珠玉,一生所得,半数捐献,半数成立基金会,用以资励后人。
“有的人能靠脸吃饭,偏偏要靠才华。”
“一生都在追寻他的光华,从未失望过。”
“有幸见过一次,虽然不爱说话,却觉得是个很好的人。”
“有的人表面上光鲜亮丽,背地里却成了科学家。”
“他一生虽有挚友,却无妻儿,大概是唯一一件遗憾又不遗憾的事。我实在想不出谁能与他并肩携手,一起白头。”
“突然觉得与他相关的回忆都在发光,可是他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些赞誉。”
尘归尘,土归土,身体总是要进坟冢的,司青颜在墓碑上刻了一个微博二维码,扫一扫,立刻关注。
他在这个世界呆的时间并不长,退休养老是因为危险实验做的太多,难免得了一些辐射病。
停止呼吸那一刻,他看见自己脱离一个五彩斑斓的光球,再被附近另一个泛着血光的光球接纳。
不知道新世界是什么样子,未知总是值得期待。
[端木临也]
家里人很多,除了我妈以外,我还有三个小妈,五六七八个兄弟姐妹,大家都表面上和睦相处,背地里针锋相对。
我妈是正室,气性清高,为了我,一直占据着正宫的位置,但常年在国外居住。
我爹为了合法,国籍没落在国内,但我随我妈的国籍,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纯正的华人,也很喜欢自己的名字。
临也,就像是什么美好的东西即将要出现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暴躁阴郁,放纵不羁,因为那张肖父的脸,要什么有什么,玩什么都行。
飙车,喝酒,游轮,蹦迪,潜水……
凡是能想到的,我都玩过。
偶尔看看那些云里雾里的狐朋狗友,也会突然生出一些尝试的欲望。
每次即将超出边际的时候,恍惚间能听见我妈冷冷的喊一句,临也……
她从来不管我做什么,但如果我做了坏事,一定会令她痛苦万分。
老爹更是宽和,手指缝里随便漏点什么,都能让我挥霍几年,或许也是因为我在大场面上从未给他丢过脸。
他对我的行为非常赞成,说年轻人玩一玩很正常,老了就玩不动了,等玩腻的时候就会收心把精力放到事业上。
其实,我根本玩不腻。
但如果人生总是如此,迟早我也会守不住那条线。届时,可能会被掏空身体,玩死自己,或者老谋深算,纵情声色,变成老爹那种人。
一想到那么多老婆,就令人头大。
我与他是不同的。
他是油腻老土豪,我是蹦迪小王子。
那天酒吧里的驻场歌手唱得太难听了,作为一个暴脾气我当场就冲上台抢走了话筒,唱得山穷水尽柳暗花明,唱得山崩地裂全场寂静。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我撒钱养着的狗腿子们不吝用最华美的词语来称赞我的歌声……
那天,我飘了。
后来我开始偷偷在房间里哼歌。
高音上不去,颤音抖不出来。
一听那些金曲,脑子里想的是,这都是些什么辣鸡玩意儿,老子用脚都能写出来……但等我握上笔,连个题目都编不出。
唉,明明脑补出了未来几十年的光辉岁月,却在迈出第一步时摔断了腿。
但是,蹦迪小王子是不会轻易放弃梦想的……
我开始学乐器,略过那些难的,从吉他开始学起。明明学得很认真,但还是手忙脚乱。
指头肿了又消,消了又肿,兄弟们问起,我就说我在学加藤鹰之手……
怎么能让别人知道我偷偷摸摸躲在房间里练吉他呢,那太娘了太文艺了。
后来,我学了个半吊子,自信无比,参加唱歌比赛,然后靠买票当上了区冠军。
我当时不知道票都是老爹让人刷的,我只知道我是歌唱界的新秀,我将让所有人颤抖。
得知能去总决赛后,我疯狂补习、训练,仍然觉得不能碾压其他人,不能技惊六座。
经过一番艰苦训练,我前所未有的膨胀,来到了舞台上……
评委老师们大部分给了好评,有一个我最欣赏的老头把我骂的狗血淋头。私下还指责我,说我败坏了风气。
在舞台上,我是阳光开朗羞涩单纯的少年端木临也。
叔叔阿姨姐姐妹妹都喜欢这样的……
我要是直说,我抽烟喝酒样样精通,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什么电子游戏,什么纸牌骰子,全是老子玩腻的东西,观众一定会脱鞋抽我。
何况,我长了一张朝气蓬勃、阳光英俊的脸。
笑起来确实很讨人喜欢。
歌唱比赛我得了第一。
我知道是因为第二、第三的曲子不适合他们唱,我也知道评委老师笑得很和蔼是因为这次收获颇丰,还知道,抛开这张脸,抛开身份,我的水平真的很一般。
堪称入门级选手。
从心底里生出的热爱,令我夜不能寐。
虽然还比不上其他人,至少我学得很快,又有灵感,喜欢随机弹奏的感觉,偶尔也想出了一些不错的曲调。
家里人教育我的方法是,可劲儿夸,夸上天。
老爹是个明白人,他只把这个当成我的业务爱好。
等我提出要专心致志搞音乐时,他第一时间把我的吉他摔成几块,用无数低劣的词形容了一遍我的水平。
我的决心,就像冲破樊笼的恶兽,嚣张无比,坚不可摧。
他前所未有的大怒,使家里的其他成员转了风向也劝我放弃。
断钱断粮不是问题,我靠手头那点东西也能混得不错。
后来我想借着综艺再吸引一些粉丝,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室友。见过的人太多,使我很容易判断出一个人的性情。往往交谈几句,就知道对方大致是什么样的人。直到现在,抛却那些溢美之辞,我仍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
怎样才能像月光一样,照拂万物,溶于水,驻于山,清润而疏朗,抓不住,始终停留在人间,也没被红尘消解。
以人鉴己,最比不得,但少年时心高气傲,热血上头时总想搞个大新闻,非要让不看好自己的人都惊叹一声,这少年竟恐怖如斯!
遇到他之后,突然就想变成更好的端木临也。
好像跟着他努努力,梦想就能实现。
后来梦想真的实现了,他也为我祝贺。
我品味高雅,我优雅体面,我备受赞誉,高考那一晚之后,我再也没去浪荡过。
过去的骚,都会变成未来捅在身上的刀。
就像我身上洗不掉的二。
明明我也是一个有故事的美少年,但所有人都只记住了我当年被猪吓得惊慌失措的样子。
或许这就是命。
但我仍然感谢那一场综艺,在记忆里明亮而温暖,连那头黑色的老母猪都轻快可爱起来。
第三卷 职业造假
第86章 固执少爷
那是一种十分好闻的木质香气。
沉静宁神,是旧岁月中沉淀的温柔。
司青颜再醒过来时,只觉得头疼得厉害,像是被重物击打过一样。
房间里只有钟摆声,非常规律,每一次摆动间停顿的时间都一样。
“咕咕——”类似鸟鸣的叫声响起。
“哎,修好了。”一个老人的声音响起,语气中难掩欣喜。
“林妈,帮我看着三少爷,要是他醒了,就喂些温水,我去宋家还钟,得了赏钱就能请送三少爷去洋医生那里看病了。”
老人咳嗽两声,叹了口气,脚步声一高一低,似乎腿脚有问题,钟摆声越来越远,应该是走远了。
“昏了三天,到底能不能醒过来……”
一个女人快步走来,等她走到床边,才发现床上那个少年已经醒了,一双眼睛清亮而有神,像要照破世间所有污秽恶浊一样。
“三少爷醒了!三少爷醒了!”
她陡然高兴起来,声音也放大了无数倍,外头那个老人听见她喊的话,又慌慌张张跑回来。
“三少爷!”
司青颜慢慢从床上坐起来,轻轻碰了碰头上最痛的地方,吸了口气。
好大一个包。
“少爷醒了就好,我去给您煎药,唐大夫说您要是醒了,就要喝上一个月的药,还要定时去医馆针灸。”
那是一个非常老的老人。
八十,九十……司青颜一时猜不出他的年纪。
他头发全白了,整个人干瘪的像个老橘子皮,又瘦又硬,精神头倒还不错,全身上下,就那双眼睛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