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青颜点头,表示认可,然后问道:
“阴兵过境,你们那还有类似的事吗?”
“我妈说我是个大将军转世,杀气腾腾,这个算不算?”小谢自豪一笑,眉眼里尽是暖意。
江尧有些羡慕,认真道:
“我信了。”
“我自己都不太信……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进山打猎,回来只剩半个脑袋,我是我妈一手拉扯长大的。”小谢一边往龙头村开,一边说自家旧事,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电台正在放《听妈妈的话》,有点应景。
“我们村里人都说我是个脑瘫,要把我淹死,我妈没让,她倾家荡产带着我去大医院看病,带着我做恢复训练,我慢慢好了,一直记得她不厌其烦地给我喂饭,擦鼻涕,扣扣子……”
“她老得很快,风湿病,关节炎,胃病……很多病都是因为我才累出来的,我想接她去临江市住,她死都不同意。”
“我上回回家,她都不让我过夜,拿着一把菜刀,把我赶出了村。”
“她说没媳妇就不要回来,我上哪给她找个媳妇去?”
“我这次回去,就算扛也要把她扛出来。”
“要不我骗她我有媳妇了,正在养胎,等她出来,我就告诉她,孩子不是我的,分了手?”小谢有点忧愁,突然灵机一动,想出一个很棒的主意。
“我怎么早没想出这么棒的主意!”
“啊啊啊不过现在也不晚……”
其他人都不敢吱声,沉默对视。
越往前开,林子越密。
出门时还有满天星斗,后半夜竟下起雨来。
山林中起了雾,道路有些泥泞。
小谢白天睡饱了,晚上也不觉得困,就是有些饿。
“谢哥,吃个鸡腿。”罗俊辰拆开包装,把盐焗鸡腿塞小谢嘴边。
“谢了……”小谢咬住鸡腿,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手要开车,这土路弯太多。
口水、口水忍不住了……吸溜……
“停车。”司青颜看不下去,打算换回来。
“唔……”小谢踩了一脚刹车,暂时把车停在路边。
只是眨眼的空隙,雾就浓了起来。
这偏僻的土路上不知不觉间挤满了豪车。每辆车上都粘了大红色的纸花,看起来虽然喜庆,却有种难以言喻的违和。
车轮从泥巴路上压过,一丁点泥水都没沾。
“宝马,奔驰,那是什么型号?我不认得……”小谢坐在副驾驶座上,手里捏着咬了一大口的鸡腿,一脸震惊。
“又是这股臭咸鱼味……这是有人迎亲?”罗俊辰吸了吸鼻子,面露嫌弃之色。
第34章 既见故人
“这个新娘真有排面,车队又臭又长,把路都堵死了。”
“没想到以前我哥说节假日会因为婚礼堵车是真的……”
罗俊辰话音刚落,源源不断的豪车后出现一队脸色苍白的男人,左右两边脸上各有一个红色喜字。他们头顶都带着大红色的高帽,尖尖的,看起来有点硬,像妙脆角。
有的男人手里提着锣,有的男人手里提着鼓。
还有的在吹唢呐。
吹的却是丧曲,尖锐嘲杂的声音落在耳朵里,直叫人心烦意乱。
“好吵。”司青颜皱眉。
那队人对停在路边的面包车视而不见,唯独中间撒纸钱的人在路过的时候多抓了一把。
那人脸上用红色颜料画着夸张的笑脸,转头看司青颜时,嘴角的弧度使劲上扬。
“它在挑衅我。”司青颜双目中红光隐现,一团血焰在其中闪烁。
小谢心道不好,顿时拉住司青颜的袖子,低声劝慰道:
“没有,它是仰慕大人您威武霸气,英俊潇洒,特意用撒纸钱来表示它的热情欢迎……”
“您看它笑得多开心啊……”
小谢昧着良心道。
对面有那么多车,那么多鬼,我们这边除掉我只剩一二三个不知道是什么复杂成分的存在……还有头三条腿的牛。
用屁股想都知道敌不过……
“还是等对方过去再说吧。”小谢是个很会相机行事的人。
“太丑了。”司青颜不想再看,闭上眼睛。
辣眼睛。
这种垃圾纸片人,他一把火下去,烧一群。
接下来是一群白衣轿夫,抬着一顶朱红色的轿子。
那轿子被装饰得华贵无比,流苏珠玉不要钱似的反复堆砌,壕气冲天。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痛了一下。”
江尧看向那顶轿子,只看见重重垂下的轿帘。
“大人,我想去看看。”
“行。”司青颜再度睁开眼睛,启动面包车,强势插入车队。
小谢紧闭上嘴。
我就不该劝阎王爷……
这不还是插上去了……
一堆价值不菲的豪车中间插了辆面包车,分外违和。
特别是这辆面包车还噗嗤噗呲溅得泥水飞扬。那些泥巴,每打在周围的豪车上,都会砸出一个凹洞。
终于有个看不惯的鬼物提着大刀飘了过来。
小谢默默给枪上膛,心中默念,精忠报国,精忠报国,精忠报国……妈妈说岳飞大人就是靠这四个字在无数次生死搏杀中获得了胜利。就算没有那么厉害,保住自己的小命也是好的。
以前小谢不是一个迷信的人,现在……默念完精忠报国的小谢,开始虔诚地念如来佛祖太上老君观音菩萨太白金星急急如律令……
“吃我一刀!”
那鬼物猛然爆喝,提刀劈砍过来。
司青颜冷嗤一声,直接从对方身上黏了过去。
等面包车开过这几米,地上只剩一个残缺不全的纸片人。
心神不动,鬼物辟易。
其余车默默与司青颜开的面包车拉开距离,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等车队到了婚礼现场,不管这面包车主人是谁,都得死。面包车里的电台滋了几声,突然开始正常运转。或许是因为司青颜的存在,鬼物们的信号屏蔽功能出了问题。
“今天我们是金曲专场,接下来要放的一首歌是《野子》。”
“这首歌一往无前,势不可挡,希望能为深夜的你指明方向。”
前奏轰轰烈烈响起。
司青颜顿时心中升起几分喜欢。
“怎么大,风越狠,我心越荡……”
“幻如一丝尘土,随风轻飘地在狂舞……”
司青颜随节奏往前加速,云淡风轻追上最近的那一辆豪车。
“吹啊吹啊 我的骄傲放纵——”
“吹啊吹不毁我纯净花园——”
“任风吹任它乱 毁不灭是我尽头的展望……”
伴随着激动高昂的乐声,司青颜很有节奏感地踩着油门,大喇喇往前开。
“吹啊吹啊 无所谓扰乱我——”
“你看我在勇敢的微笑……”
即使面包车前面的那辆车及时加速,也没敌过司青颜的灵魂车技,被碾得四分五裂。
倒数第二辆顿时疯狂加速,直直追上倒数第三辆车的屁股。
这下子,两辆车都耽搁下来,被面包车碾成平面图。
有了前车之鉴,面包车前面的豪车司机都统一开始疯狂加速。
妈的!中间插进来的是什么魔鬼?
车加速,抬轿子的轿夫也开始加速。
他们脚下陡然出现一对高跷,踩起来以后,步子又大又稳,踩得比马戏团玩杂耍的专业人员都要好。
“你看我在勇敢地微笑
你看我在勇敢地去挥手啊
是你吗会给我一扇心房
让我勇敢前行……”
面包车车载音量很大,歌声传得很远很远。
先前那个撒纸钱的鬼嘴角的弧度渐渐往下拉,变成一个不高兴的表情。
脚下的动作却不慢,疯狂向前飘舞。
锣鼓队却没有高跷,也在疯狂向前飘。
好在他们本身没有什么重量,飘起来速度不错。
本来规规矩矩、热闹豪华的仪仗队变得无比混乱。
最前面领头的车快出残影,后面的车奋起直追,白雾中车影飘忽不定,壮观无比。轿子被高跷轿夫抬着,时高时低,轿帘偶尔飘起,露出轿中顶着盖头的新娘。锣鼓队演奏出的丧乐节奏被打乱,只剩一片无意义的杂音。
司青颜的目标便是,把那些该死的、敲锣打鼓的纸片人全给碾平。
油门踩到底,冲冲冲!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小谢已经麻木。
土路凹凸不平,即使他系着安全带,屁股也被怼了无数次。
碾第一辆车的时候,他惊骇欲绝,差点开枪,强行忍住。
碾第二辆车时他心如擂鼓,怕被围攻。
碾第三辆车时他惴惴不安,因为事不过三,对方再不爆发,和孬种有什么区别?
没想到这车队……还真的孬。
“噤声。”
轿中突然传出一个无比清冷的女声。
她说话时漠然无波,仿佛一口枯井。
她一开口,那些提着锣鼓的鬼就停止演奏,周围寂静下来。
听见她说话的声音,江尧眼睛亮了……
转瞬间,他双目猩红,周身漫起无尽黑雾。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