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上的痛苦,反复炙烤仅存的希望、尊严,一点点磨灭人格,使江尧从人沦为奴隶、宠物。
江尧小时候眼睛清澈潋滟,干净又漂亮,仿佛贮藏了世间所有的美好,像个小天使。
此时的江尧,双目虽然漂亮,却饱含着痛苦,扭曲,憎恶……
“跪下,舔我的手。”江舜英俊帅气,强壮有力,举止温文尔雅,笑容谦逊阳光,在面对江尧的时候,也是如此。
轻描淡写折辱江尧仅剩的尊严。
“哥哥,你不会想违逆我的。”他俯身,贴在江尧耳侧。
“啪啪——”江尧陡然扇了江舜两耳光。
“舔你妈!”江尧起身踹倒江舜,使劲跺对方的老二。
“我都死了一次,还受你这个鸟东西的气!”
江尧左右开弓,啪啪打脸,直接撕下了江舜的头皮,把对方的脸踩得稀巴烂。
“哥……哥……”江舜还在负隅顽抗。
“别这么叫,恶心。”江尧双目通红,瞳孔中不见一点墨色,恨到极致,直接把江舜的头颅拔扯下来。他动作粗暴至极,就像在扭烂西瓜。
“你……知道吗?我日日夜夜都在想,该怎么泡制你。”江尧嘴角裂开,笑容阴鸷。
“我可爱的弟弟啊……”
江尧轻柔地爱抚着江舜的人头,修长苍白的手指落在江舜的眼眶边上。
“你的眼睛真丑,眼神也叫人作呕。”
江尧低头,唇角笑容温和谦卑,因为太过兴奋,血珠从眼角渗出来,两条血线,淌过惨白的脸,诡谲又惊艳。如白玉瓷面遇朱砂,一点惊鸿作飞花。
他光洁漂亮的指甲温柔抚过江舜的眉眼,曾经,这双手曾替江舜按摩过太阳穴。
温柔又珍重。
仿佛在伺候一件珍宝。
那时,江尧留在想,狠狠刺进去。
把他的脑浆挖出来。
如今,总算能试试了……
即使这是一个幻境,也算圆了一场旧梦。
江尧左手扒开江舜的眼皮,右手狠狠往里掏,扯住里面的眼珠子,硬生生拽了出来。
鲜血四溅。
眼球垂下来,就好像一个连着藤的红色小瓜,淅淅沥沥往下滴血。
江尧掐断中间连着的神经,像丢弹珠一样把江舜的眼球丢了出去。圆溜溜的眼球滚啊滚,最后滚回江尧脚边。
它盯着江尧,似乎还在诉说爱意。
噗呲——
江舜的眼珠子像鱼肺泡一样被江尧踩爆,场面一时有点热闹。
司青颜周围也出现了幻境,那一日,他被诸仙拘到阵中。
自身的力量全部褪尽,只身面对诸天仙人。
“孽神青颜,性情乖张……”
又是那段高高在上的判词。
然而司青颜并没有什么感觉,打了个哈欠,幻境里的仙人就开始动词打次跳舞。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是给魔鬼留地步……”
周围甚至出现了与动作配套的音乐。
无所爱,无所忧,无所惧。
幻境根本影响不了他,反而被司青颜反向操纵,仙人们动作灵巧,神态自若,纷纷跳起了老年迪斯科。
圆盘忍耐力很强,容忍了司青颜篡改幻境,暗搓搓在司青颜记忆中搜索那些痛苦的部分……
只要活着,总会有弱点,总会有软肋吧?
随意选了一个记忆片段,它小心翼翼开始窥探。
绿竹猗猗,清风徐来。少年青衣墨发,捧着一本玉质书册,神色慵懒,似醒非醒,突然天际乌云堆墨,落雨如瀑,一声龙吟穿破层云,狠狠在山间炸响。
他将书册收进袖中,疑惑抬头。
“何事?”
“呔!你这山神!我的孙子是不是被你吃了?”
巨大的龙首从乌云中探出来,金色的巨眼中怒火升腾。
“没见过。”司青颜一脸茫然。
竹林中浮起层层水雾,竹叶飒飒落下,他衣袂翩飞,片叶不沾身,看起来最无辜不过。
“一条黑蚺。”巨龙怒声道。
“不太像。”司青颜摇了摇头,感觉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杀了我孙儿,今日就要你偿命!”巨龙大吼一声,雷雨更甚。
“你孙儿死有余辜,杀了就杀了,若你想不开,我也不介意助你们共享天伦。”
司青颜双目蒙上一层血色,背后浮起一轮黑月,蠢蠢欲动。
不知道这龙尝起来是什么滋味……
“老夫还有要事,此事改日再论!”一看见司青颜背后的黑月,巨龙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消失得无影无踪。听说凡间有个新生的神明,残暴狠辣至极,硬生生把坠落的月星炼化,用来砸人……惹不起惹不起,溜了溜了……
司青颜失望地看着巨龙离开的方向,身后的竹林悄然恢复成原样。
圆盘颤抖两下,决定换一个记忆片段。
司青颜与麒麟兽过招,把对方鳞片撸了大半下来,兽尾也给烧秃了,再换一个,司青颜谈笑间把诸多仙人派来的使者捶得胖了几圈,重新丢回天上,转头又温和谦逊混在仙人里面。说是冰释前嫌,该杀的时候,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翻来覆去都没有发现一丁点软肋,全部是司青颜让别人痛苦……
圆盘终于明悟,这是一个表面温良恭俭让,实则喜怒不定、凶残狠辣的魔鬼!
“你在我记忆里找什么?”
司青颜捏着圆盘,有些好奇,又问道:
“你在失望什么?”
圆盘一动不动,安静如鸡。
场面顿时有点尴尬。
假装自己是个莫得感情的残废物品。
沉默、沉默……
第25章 身陷囹圄
江尧把江舜剥皮拆骨后,场景骤然变换。
这是一辆行进中的公交车。
天气很好,他的脸火辣辣的痛,头也有些晕眩,低头一看,手指修长纤细,光洁无痕,有温度,像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他坐在公交车倒数第三排的二人座靠里的位置,眼睛被耀眼的阳光刺得生疼。
“江尧?”
靠外的位置坐着一个戴耳机的少女。
她生得白皙漂亮,鹅蛋脸小巧温柔,乌黑的长发梳成马尾,明眸皓齿,动人心弦。很普通的白色短袖,牛仔裤,她穿在身上,分外清新可爱,朝气蓬勃。
“嗯?”江尧转头看向她。
她正好一笑,眼睛微弯,像月牙儿。
“没想到能遇到你。”她有些激动,想说些近况,见江尧神色阴沉,苍白的脸上还带着巴掌印,嗫嚅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嗯。”江尧低低应了一声。心脏中一阵又一阵的抽疼令他坐立难安。
但他不想打破这个幻境。
身侧的人过于真实,连发间的香气都一如往昔。
“你最近还好吗?”她小心翼翼问道。
“嗯……还好。”江尧难以启齿。
两人又沉默下来。
车继续往前开,风吹动她额前的刘海。
江尧心中五味杂陈。
两人幼时亲密无间,一别多年,再遇,竟连一句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
“呐……”她小心翼翼递过来一个耳机。
江尧迟疑片刻,最后还是拿过去戴在右耳上。
“浮图塔 断了几层断了谁的魂
痛直奔 一盏残灯倾塌的山门
容我再等历史转身
等酒香醇,等你弹一曲古筝……”
耳机里在放《烟花易冷》,这是最近才出的新歌,两人之间的联系,就像不时因为公交车开动而掉出来的耳机。
“我从山里出来半年了,在一家服装店打工,很轻松,一个月一千块钱,卖得多还有提成,要是你有空,可以去找我玩,请你吃饭还是可以的……”
她努力笑着,似乎真的活得很自在。
“嗯。”江尧想问她为什么不上学了,转头想到村里的经济情况,她的弟弟妹妹,便什么也没说。
他且身陷囹圄,贸然伸手,只会害了她。
“你应该上大学了吧……”她垂眸,心里又酸又痛。想问他脸上的伤,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嗯。”江尧刚考过来的时候很高兴,觉得也许有了逃离的希望。但他的一切都被江舜捏在手里,开学第一天,江舜也来了这个学校,还和他住在同一个宿舍。
他想站在阳光下,自由生长,要有自己的家,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惜太晚了。如果能早些遇到她就好了。
“真好啊。”她轻轻舒了一口气。
两人不再交谈,江尧垂眸,看见她手背上多了一颗豆大的泪珠。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
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
缘份落地生根是我们”
耳朵里传出来的旋律令江尧大脑放空,胸中闷痛。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若无其事的擦干净脸上的眼泪,破涕为笑。
江尧点头,眼神温柔下来,只注视着她,也不说话,似留恋,似不舍,似贪婪。
她伸手放在江尧脸上鲜红的巴掌印上,轻轻揉搓,很轻很轻,生怕弄疼了他。时刻留神江尧的情绪,似乎他皱一下眉就会缩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