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伯不知道他说的之前是多久之前。
他只是想想都觉得心里揪紧了。
“你怎么弄成了那个样子?是谁攻击你了?”亚伯低声问。
“谁?”该隐重复了一遍,表情有些发空,“我不记得了。”
他可能是被太阳烧坏脑子了。
亚伯担忧地伸手摸了摸该隐的前额,触手的温度高得灼人。
还要降温。
亚伯去拿凉毛巾,而该隐只是茫然地盯着他的动作,没有半点多余的反应。
现在,梅里亚主动出逃城外,她的案子就这么水落石出了,亚伯不再需要给格塔提供什么额外帮助,专心留在城外的木屋里照顾该隐。
但格塔实在是放心不下这个傻乎乎的外来者。趁着换班的空闲期,护卫队长溜到亚伯的后院外面,打量着里面的情况。
整个屋子都拉着窗帘,封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格塔听了一会儿,也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对话声或者走路声。
该不会出事了吧!
格塔越想越觉得胆战心惊,连忙往正门走。
他们在门口碰上了。
“亚伯!”格塔对着他连连挥手,“你还好吧?”
“我没事,”亚伯点头,“进来坐吧。”
“进去?”格塔犹豫了一下。不过为了显示城市护卫队长的勇气,他先是谨慎地打量了一眼屋里的情形,发觉客厅空空,这才往里走过来。
“该隐在屋里呢,你放心。”亚伯替他倒上水,“你怎么过来了?”
“我过来才是应该的。”格塔因为他的话有些恨其不争,“我的职责是守卫城市,而你现在就在主动往危险里跳,拉都拉不回来!”
“没那么夸张……”亚伯觉得对方的急切语气有些好笑,“你看,我这都过了三五天了,还不是好好的。”
“那是因为一直是晴天。”格塔指指窗外的太阳,“要是下雨了,说不定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下雨会引发异常者的攻击吗?”亚伯问。
格塔一愣:“这,这个因果关系不好说,反正雨天就是异常者的天下,他们能自由进出城里,留在屋外的人就倒霉了。”
“我会一直呆在屋里的。”亚伯保证道。
格塔被他气得连连喘气:“可你的屋里就有异常者!!”
亚伯劝道:“格塔,他真的是我的同伴,我们之前也相处了一段时间,我清楚他的为人。”
“你们在白天相处过吗?”格塔问。
亚伯的表情顿时僵了一下。
这个问题他还真的不能回答,因为之前的蛾摩拉没有白天。
“他是怎么进食的,你知不知道?”格塔又问。
“就是普通食物……”亚伯说着,声音弱了一点。
似乎在第二次进入的蛾摩拉时间里,该隐的食谱确实有一点小小的变化。
格塔看着他的表情就明了了一切:“你也没法确定,是不是?”
亚伯难得急于分辩:“但这是外界因素导致的,格塔。我们曾经互相协助,从困境里脱身,他的为人确实值得信赖。”
“但是有的人只可共患难……”格塔的话只说了一半,定定地看着亚伯。
亚伯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只可共患难,不可同享福。
格塔见他沉默,似乎看见了一丝希望:“所以,他在你面前也许确实可靠,但他真实的模样你也并不清楚,是不是?”
亚伯辩驳道:“那他的欺骗意义何在呢?我就是一个普通人,还对过去一无所知,他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我们不说他的目的,那是他的事情。你,亚伯,你只要想想其中潜藏的风险就够了。”格塔语重心长道,“你们相处的时间够不够久?你眼里,他是不是一直克制守礼,从没有多余的私人感情?看一个人要看他愤怒、自私、憎恶的模样,才能真正了解他的全貌,你有没有看到过?”
格塔停顿了足够久,才听见亚伯不甘不愿地答了一句:“没有。”
这话让格塔更有希望了:“到那时,你还愿意维护他吗?”
“可是格塔。”亚伯为该隐开脱,“无论他本性如何,至少现在他没有做过什么错事,我们怎么能把罪名强加给无罪者?”
“因为人的行为是可以预测的,作为白夜之城的守护者,我们见过太多了。”格塔耐心地解释,“他行走时要披黑袍在太阳底下会被灼伤,说明他是异常者。异常者就要饮血,我想你也或多或少从城里听说过了?你只是没见到他邪恶的一面,不代表他没有。忽略了其中的风险,你就会把自己拖进危险之中——我现在真的很担心你。”
“但……”亚伯还想反驳,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看似可靠的同伴关系到最后只剩欺骗和伪装,这样的结局连旁观者看了都心痛,何况是其中的亲历者。”格塔放缓自己的声音,“我不希望你也经历这样的折磨,亚伯。异常者的真实面貌是你无法想象的。”
客厅里片刻沉默。
“亚伯,你好好想一想。”格塔拍拍他的肩膀,“希望你能想通。”
第28章 等待时机
该隐慢慢走回床边。
他全都听见了。
他觉得那个人说得挺有道理。
异常者的存在所蕴含的风险是旁人想象不到的。
畏惧光热只是对他自己的影响,饮血才是真真切切影响其他人的的恶习。
他和这种令人厌恶的习惯抗争了很多年,可还是抵不过上位者的诅咒。
该隐的目光从床上游移到桌子上,被一面小小的台镜闪了眼睛。
那镜子里映出一对血红色的瞳孔。
诅咒。
那上位者说:“你杀死了你的兄弟,就用他的疼痛提醒你的罪行,用他的血液象征你的背叛,在未来的无尽岁月里忏悔。”
可他也说:“去寻得他的原谅,就是寻得对你的救赎。”
该隐一直以为这是给他指明的道路,所以哪怕整个世界星霜轮转、兴亡变迁,他犹抱有一丝希望。
可外面那陌生人的话当头泼了该隐一盆冷水。
理智是一回事,本能又是一回事。面对亚伯,面对他皮肤下流动的血液,该隐也害怕自己控制不住。
第二次进入蛾摩拉,在那个酒馆里,在他头脑不清,全凭本能行事的时候,他就已经犯过一次戒了。
也许这就是在冥冥之中的警示。
也许来找亚伯这种行为一开始就是不对的——他有自己的新生活,本不必回忆起这种痛苦的过往。
是因为他自私、他乞求赎罪,才把亚伯带进这样的境地,甚至在蛾摩拉里导致了亚伯的死亡。
也许他活该承受这样的惩罚,直到永世。
也许有的错误真的无法挽回。
该隐深深喘了一口气。
因为太阳的照射,整个世界热浪滚滚,四周的空气稀薄得吓人。
他觉得呼吸困难。
送走了格塔,亚伯在客厅又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才走回卧室。
就在他出神的这一会儿,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变阴了。
希望格塔能尽快回到室内。
亚伯心想。
走进卧室的时候,他看见该隐坐在床边,凉毛巾搭在椅背上,眉间微皱,不知道在想什么。
“毛巾怎么拿下来了?”亚伯将凉毛巾重新拿起来,发觉温度尚冷,于是又贴回该隐的额头上,“感觉好点了吗?”
该隐一言不发,只是向后躲避。
亚伯安抚道:“我不会伤害你。”
——可我会伤害你。
该隐的心脏又一次剧痛起来。
天边亮起一道闪电,把整个屋里照得透亮一片。
亚伯想起了雨天对异常者的影响:“该隐,你会在雨天受影响吗?”
他的同伴只是发呆似的望着对面的椅子。
亚伯拍了拍他的肩膀:“该隐?”
该隐哑着嗓子应了一声。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亚伯停顿了一下,考虑自己的措辞,“有没有什么变化?”
该隐的嘴唇微动,传出的气声细不可闻。
远处传来的隆隆雷声把他的声音完全淹没了。
亚伯没留意到该隐那一瞬间的动作,还在等待他的回答。
“没有。”第二次开口的时候,该隐的声音大了一点。
“没有就很好了。”亚伯点点头,表情放松了一点,“而且,至少和外面那些伤害无辜的异常者不一样,对吧?”
该隐想起了上一个雨天发生在巷口的袭击。
可能是不太一样吧。
“我和格塔前几天去了异常者的聚落,就在那里看见之前遇袭的女孩。”亚伯向该隐介绍着他所了解到的一切,“她叫梅里亚,被异常者攻击,却没有被杀死,也许正是因此,她才对异常者有了超乎寻常的兴趣,主动跑到他们的聚居地了。”
该隐犹豫了一下,才开了口: “那个梅里亚,她是什么情况?”
“我亲眼看着她从医院里跑出来,就从二楼直接跳下来——”亚伯伸手比划了一下,“跑起来的速度非常快,而且徒手翻过了白夜之城的城墙,我都想象不出她是怎么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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