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初听甜美动人,可当你听着一个小女孩用同一个音调一遍又一遍的清唱呼唤叫着同一个人时,你只会觉得毛骨悚然。
清丽娟秀的高挑女人,一身月白广袖长裙,手持冰剑,仙风飘渺,好一副仙家气派。
她眉头轻蹙,看着那个蹦蹦跳跳像招魂一样叫个不停的小女孩。良久,她终于忍不住了。
“闻惜月,你这傀儡娃娃真能找到他?”
一旁倚树而靠的男人,面容阴鸷却又有着别样的风流气韵,他只挑了挑眉,道:“自然。”
女人略安了点心,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怀疑道:“闻惜月,你确定你这傀儡娃娃能克制得了他,要知道追杀他的人那么多,可现如今还没有一个成功的,你……”
“紫苾仙子!”被叫做闻惜月的男人语气略重了一些,却也依旧没有生气,他笑了笑:“本座怜香惜玉是不假,也不介意美人对本座无礼,可过火了就不好了。再怎么说,本座也是一位魔尊,紫苾仙子你却不过是浩然宗的一位长老,不是吗?”
紫苾身子微微打了一个寒颤,她面上微有不虞,可到底还是识时务,她知道自己远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哪怕他们现在同被压制到金丹期。
紫苾冷哼了一声,向来看不起魔修的紫苾仙子也不得不低下她高傲的头颅,对男人尊称了一声:“惜花魔尊。”
闻惜月点了点头,继续不紧不慢的跟着傀儡娃娃,紫苾左右也不过是他在仙道的一个合作对象,若真还这般不识趣,抹杀了也便罢了。
“找到了。”闻惜月语气带上了几分欢愉,他跟着傀儡娃娃七转八弯数百里来到了一棵古树前,而这分明什么也没有。
紫苾有些恼火看向那颗古树和古树旁天真无邪轻唱着的小女孩,这是在愚弄她不成。
闻惜月眼中笑意却更浓,对着傀儡娃娃称赞道:“本座的露儿可真厉害。”
露儿甜甜一笑,继续唱道:“小郎君~小郎君~快出来!露儿找到你了哟~再不出来露儿可就生气咯~”
“本座倒不知,区区无名小卒,有什么资格要本座亲自现身。”狂妄的话语漫不经心的从古树处传来。
剑风轻卷叶漫天,剑中霞光摄人魂。
不过一片普通的落叶竟在傀儡娃娃急退闪避时,仍能在她脸上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露儿摸向涌出大量血液的脸颊,嘟起了粉嘟嘟的唇,含住沾染了鲜血的指尖,眼睑下垂,嗔怪一声:“小郎君~把露儿的脸给划烂了,露儿不高兴了~”
一道红光从邪瞳里闪过,娇小可人的傀儡娃娃竟毫不设防的朝空无一人的空地上袭去。
傀儡娃娃露儿,克阵法。
哪怕幻阵已破,南冥已现出身形,他却依旧不见慌乱,冷笑一声,手中华丽的长剑霞光漫天,竟是挡住了紫苾跟随露儿而来的必杀一击,反手又接下露儿手中匕首,运转灵气将露儿震开数十步。
明明如此华丽夺目的霞光,却不衬得这少年有丝毫的女气,只给人一种张扬华丽的尊贵优雅。
紫苾秀眉一拧:“区区无知小儿,好大的口气!”
她右手一松,冰剑竟是极快的换到了左手,利器划破空气,空气因冰剑的冰寒变得凝固,那冰剑携带凛冽杀气直指南冥要害。
“呵!哪来的老妖婆,不自量力。”南冥手中剑招不停挡下紫苾的剑,嘴边带着似有似无的笑。
叫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老妖婆,可谓是十分的毒舌了。
漫天落叶飞舞在半空中,却各有玄妙,南冥的剑招大开大合,周身灵力运转,不知何时他竟已布下了一个困杀之阵,漫天落叶将紫苾团团围住,
年纪轻轻却已能布下这般的剑阵,紫苾心下大惊,虽同被压制的金丹境界,但她原本怎么说也是个化神修者,如今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用剑阵给困住了。
“惜花魔君,好戏未免看得太久了。”紫苾心中恼怒,冷笑道。
“你为正道,我为魔道,仙子怎地要本座一个魔修去救你一个正道之人呢?”闻惜月柔声细语,仿佛在对自己的情人说话一般。
“你……!”紫苾透过阵法狠狠一瞪,想来是没想到闻惜月居然如此翻脸不认人,她咬一咬牙,祭出灵宝,一掐法印,拼着消耗这一次性的灵宝,竟是强自破阵而出。
困阵已破,南冥站在一棵古树下,赤色华袍,艳丽张扬。
这些天东躲西藏,他身上有着浓重的血腥味,早已分不清是衣衫本来的颜色,还是被血所染红的。此时的他嘴角溢血,好不狼狈,可你却又偏偏不会觉得他狼狈。
南冥嘴角带笑,手中不紧不慢的接下紫苾的冰剑。
心下却暗道: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难缠呢?
南冥险之又险的避开紫苾的又一道攻击,如果只是这个女人他自是不惧,可他旁边却偏偏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惜花魔尊闻惜月。
层层叠叠的落叶随风轻舞,这看似极为飘渺的落叶却带着无穷的杀机。
那些漫天树叶一片片飘然而落,在这方寸之地来回飞舞,看似不经意的一划,厚重的泥土上却是一道道深深的划痕,正所谓步步杀机。
紫苾仙子神情肃穆,丝毫也不敢小瞧这些落叶,以及对方长剑挥动中的漫天霞光。
一旁观察的闻惜月早已知道南冥已是强弩之末,连日里的追杀,已让他手指轻颤,内息紊乱,灵力近乎枯竭。
这样冷傲又恣意的人,其实像极了最桀骜不驯的孤狼。哪怕身处如此劣势,竟也还能从容不迫。
莫非,他竟还有后手。
可是,那么漂亮精致的眉眼,那么乖张肆意的性子。漂亮的皮囊,有趣的灵魂,他一定会成为他手中最漂亮的傀儡娃娃吧!
很想要呢?
闻惜月轻舔着唇角,手中几不可察的运转着灵力,他只需趁其不备……然一切都因他找的同伙是浩然宗的长老紫苾而破灭。
“浩然宗第十三长老——紫苾。”一道清朗的威严声音远远传来,“与魔道勾结陷害同门二十一人,十七死四伤,紫苾你可认罪。”
声音的主人语调不紧不慢,却又刚好能够敲在人的心尖上。
当南冥抬头时刚好看见的便是斑驳树影映衬下一个白衣玉冠的俊朗男人如同谪仙般翩然而来,广袖如仙,白衣无尘,身若流云,高贵、优雅又威严不容人侵犯。
来者面容冷俊,冰冷的吐出残酷的字眼:“按门规第七十二条和三百五十六条,其罪——当诛。”
谁能想到如此冷酷威严的话语,是由一个如九天谪仙般的人物所说出。
一抹流光挥洒着银辉飘然而至,只一剑,翩若惊鸿,携雷霆之势浩然仙气,一击毙命。
叱咤风云一时的紫苾仙子,竟就如此被人一剑穿喉,简单利落,脸上永久凝固着惊慌害怕。
这剑,已不似凡尘的剑;这人,本就不该是事俗中的人。
南冥微微眯起眼睛,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第7章 一曲堕魔
那个带着傀儡娃娃名为闻惜月的阴鸷男人,在看见这人时脸色顿变,可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身的面部表情,倚靠在树边,轻描淡写的瞥向紫苾,或者应该说是紫苾的尸体。
见沈孤鸿果然无意破坏正魔两道不成文的规矩,闻惜月疼惜的抚摸着自己的傀儡娃娃,一把搂住娇小可爱的傀儡娃娃,转息就已瞬移到百里开去。
沈孤鸿淡淡的看向那个狼狈坐在树旁的漂亮魔修,年纪轻轻,天纵奇才,遭遇强敌还能镇定自苦,倒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只可惜这人是个魔修。近万年来魔修和正道修士一直都保持着一种隐晦的平衡,可这种平衡到底太薄弱了,魔修向来随性,此子如若成长起来,修真界必定会又多一祸害。
是杀……还是留。
修真的路上从不缺少杀戮,从抢夺天材地宝,到杀人越货,谁也不敢说自己手上没有几条人命。有时正道与魔道的界限真的还有那么开吗?这正邪两字,原本难分,正道弟子若是心术不正,便是邪徒,魔道中人只要一心向善,便是正人君子。正亦或是魔,又岂非真有那么重要。
沈孤鸿不是喜好杀戮之人,也不想仅凭正魔之分就妄自夺人性命。万物皆有灵,此子出手光明磊落,想来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到底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也罢!
他冷冷的甩掉剑尖上沾染的血珠,还剑归鞘,逆着阳光,哪怕表情不变语气平缓,却仍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感觉,他问道:“你可无碍。”
南冥眼角微抽,这逼装得可比他牛多了,呵!高深莫测呀!高深莫测的正道伪君子。
他向来最是不喜正道伪君子,也不知这人会不会对他出手,他面色有些微的难看,抿了抿唇,低垂的眸子晦暗不清,却还是开口道:“多谢。”
声音并不算高也不低,没有对追杀他的人说话时的狂傲不屑,也不是多么发自内心的感谢,可这却是南冥活了十七年来,第一次对人说多谢这两个字。
沈孤鸿微微颔首:“本尊出手不过是清理门户罢了,姑娘不必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