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南冥柔顺的乌丝逐渐化作了一头如同枯槁的白发,一股磅礴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一般缓慢的改善着他的身体,可仙人却是慢慢的变得如同透明了起来,一种无力感以及惊慌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孟溪身上原本致命的伤竟是转眼间就全好了,他慌忙的反抱住对方,眼角竟是不自觉的流出了泪水,在脸上划出一道泪痕。
“别哭啊!孟大教主怎么能哭呢?”这种说话的语气已不是乾坤尊者的一贯作风,若是放在平时,南冥说不定就已察觉到了,可在这般生离死别的时候他又哪会留意到这些小细节。
“你别说了,你不会有事的,你不是仙人吗?仙人怎么会有事呢。”孟溪如同自欺欺人的喃喃道。
“我要死了,我修道近千年,从一个灵气匮乏的小世界,一步一步才爬到现如今的位置……他们都说我是万年难得一见的旷世奇才,可是我却觉得不够,怎么也不够,我想成仙,这是我从知事以来一直的追求。你不过是一个凡人,其实哪怕心悦你,我也依旧放不下我一生的追求,与你纠缠我无异于自寻死路,其实……”南冥恶劣的笑了笑,“其实我是来杀你的,你怕吗?”
“我……不信,仙人你不要说了,你不会有事的,你可是仙人啊!”
可那个俊美冷艳的人却是嘴角带笑不再回复。
一滴清泪低落在南冥的脸上。
其实孟溪喜欢这个人到底带了几分真心,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利益的纠缠让这份感情从最开始就不纯洁。
可当这个人死了,且还是为他而死,哪怕那份喜欢只有三分,可心底产生的愧疚懊悔和思念,又岂止是这三分。他本就不是无情之人,于是那三分的爱情,就又多了三分愧疚,三分懊悔,三分思念,相加在一起就成了十二分的重量,足以令他痛不欲生。
且他对那一不小心跌落凡尘的仙人又岂止只是三分的喜欢。
死亡果然是所有感情的升华催化剂。
也许他当时就不应该路过那个小巷,救起这位仙人;也许他就不应该在对方弹琴时,路过对方的小院;也许他就不应该不知所谓的去喜欢一个仙人。
孟溪轻轻的吻了一下对方的额头,声音已是沙哑的不成样子:“不要忘记我,千万不要忘了我,我一定……一定会再找到你的,然后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好……”南冥的意识已是不清,可他还是答应了对方,其实给对方留个念想也是好的。
以己毕生修为换他人命,此次他只能魂飞魄散,又怎可转生呢?
不过是一个念想,一个执念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把前世因果写完了,节奏有点小快,总感觉会有小可爱想骂我,说我给仙尊带了好大一顶绿帽,可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令生,前世今生前世旧梦,所以前世终究只能是前世,不可能延续到今生,只能如同一场虚梦,更何况南冥已经有了爱的刻苦铭心的人。
第61章
雪一样的洁白,冰一样的清寒,这世间大抵也只有万年雪莲这样的仙级灵药,才能够如此的纯净无暇,如冰如雪。
谁能想到孤傲清冷的仙尊随意捻在手中的那朵小小莲花,便是引起诸方大能轰动争抢的万年雪莲。这花丁点也看不出是仙级灵药的模样,小小的一朵,花瓣近乎透明,带着一点冰霜的颜色,不细看就如同一朵普通的冰花一样,好似稍微用力,便会脆弱的化作粉尘,消失不见。
并没有如何的耗费力气,便得到了如此令人眼热的仙级灵药,这本是一件值得让人愉悦的事情,可那如同神邸般的仙尊,却只是寒着一张脸冷冷的看着那朵雪莲。
再如何珍贵的东西也不过是身外之物,又哪里比得上心系之人的万一。
南冥,到底在哪?
沈孤鸿少有神色恹恹之时,可现如今他却觉得真的有些累了,每个人不是从一出生起就想心怀天下,处处为这天下苍生而考虑。人人尊他为仙道第一人,可他到底不是那无私之人,他有时也想只与心爱之人逍遥快活畅游天下,相伴一生。
可到底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但……若连自己最在乎的人都保护不了,要这能力又有何用。
沈孤鸿的心中如同出现了两个声音,一个告诉他,他应该去守护职责所在应该守护的东西,另一个声音却又想让他随心而为。
锦绣山河,天下苍生,何处不能为家,如此束手束脚又是为何。
情情爱爱,纷纷扰扰,尤记初见那人时,红衣少年,艳丽张扬。
分明狼狈的紧,一双眸子却透彻清亮,分明对他不喜,还要别别扭扭地和他说多谢。那时他就觉得这少年当真可爱的紧,看似狂妄,却又对他防备极深,看似高深莫测,却也能被他一句“你不是本尊对手”而逗的面色大变,咬牙切齿。
一转眼他与对方的初识竟已相隔一千多年。
到底那时的南冥还是一个少年,可比现在好懂多了,哪像现在,不过无论无何对方都很可爱呢?
南冥大抵是很难受吧!
作为道侣他非但没有好好的照顾对方,反而还常常让对方不渝。
沈孤鸿闭了闭眼眸,冷峻的脸上带出些微疲倦。
道寻子说对了,他的道心果然已经不稳。难怪,难怪结界会越来越不稳,除了他本身实力被压制,道心的不稳又何尝不是一个原因。
轻声喟叹一声,如云飘散。
沈孤鸿的面色并不如何好,如果一个人找寻另外一个极为在意的人,许久也未找到,大抵面色都不会太好,更何况他已经找了南冥好些时候了,这雪域妖地都被他快翻了两三遍了。
没想到没有找到南冥,他反倒是先找到了南冥势在必得的万年雪莲,对方的魔气近来越发不稳,这雪莲倒是有些用处。
沈孤鸿抬头看向虚空,神色冷漠冰寒。
天道吗?
如若你当真要阻我,那本尊也只能逆天而为了。
沈孤鸿原本淡漠的视线突然变得冷厉起来,他扶着剑柄,眉心微蹙,可当察觉到那丝鬼气时,他的眼中反而划过一抹意味不明:“原来是冥王君戈,一经多年,别来无恙。”
在沈孤鸿看向的某一方向,有一个人慢步而来。
对方看似走得极为缓慢,实则却极快。刚刚还是一个小黑点,转眼便能看出人形。
白发,红衣,红伞,颀长挺拔的身材,俊美深刻的五官,面色却是极为苍白。明明手持一把红伞,却偏偏自带一股威严之气,气质卓然。来者唇边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更是让人捉摸不透,这样的人绝非寻常人物,而他也的确并非寻常之人。
又有谁敢说大名鼎鼎的冥王殿下是寻常人物。
对方阴森恐怖的鬼气并未给沈孤鸿造成丝毫影响,他只是面色平淡的向这位冥王问了一句好。
君戈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冷淡的开口:“仙道第一人,的确是许久未见了。”
一人在浩然宗,正气所归之处。一人在阴森阴暗的冥界,两者相聚甚远,如若不是有南冥这个枢纽,恐怕是难以相识。
而沈孤鸿也的确是只见过这位两次,一是数万年前的仙魔之乱,对方一手持红伞踏血而来,降服万鬼。二便是他与南冥的双修大典,对方前来观礼。
沈孤鸿从来都是一个聪明人,在这雪域妖地遇上君戈,绝不是巧合,这人是特意来找他的。
他略微凝了凝眉,方才淡淡的开口道:“不知冥王特意来找本尊所为何事?”
只听君戈浸满寒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莫非无事便不能来找流云仙尊了吗?”
沈孤鸿没有答话,而君戈也并非要等他的回答。
轻轻转动着伞柄,冷冽的声音带着丝丝寒意,君戈眸色微沉,冷漠的吐出了一句:“沈孤鸿,其实你是一个很冷漠的人。”
沈孤鸿眉心一动,道:“哦?”
君戈面部没有丝毫的表情,冷漠的就如同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仙道第一人流云仙尊沈孤鸿,本王很早之前就听说过你,我从混沌中醒来时,流云仙尊便已名扬天下——一剑封魔,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结束仙魔大战,修复结界,稳定妖族,平兽潮,济苍生……把当年那混乱的修真界管理到如今这般平静安稳,你很厉害,单论功勋你的确当得起仙道第一人。”
沈孤鸿淡淡地道:“本尊不相信冥王就是来和我说这些的。”
君戈继续道:“自然不是。”
“本王曾欠南冥的父亲一个恩情,我本以为这个恩情是极难还上的,却不想不过数千年之后他便找上了我,那位希望我能稍微帮他照看一下他的独子,所以南冥来到这修真界,认识的第一个人其实是本王。”
“南冥是一个风流且又独爱美人的人,这与他的父亲很像,本王曾以为他也会像他的父亲一般欠下一堆风流债,倒未想到他竟也能因为一个人而安定下来,这些年来,希望他的任性张扬没有给流云仙尊造成太多的困扰。”
沈孤鸿皱了皱眉,他想不通君戈跑过来和他说这些干什么,但他却并未打断对方的话,只是静静的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