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他总在掉马[重生] 金推完结+番外 (今夕故年)
那时候谢清霁已经看透了他这个师侄的本质,不像以前那样,对司暮束手无策只能纵容,也明令过对方,不许随意闯进来。
然而司暮这家伙,一天不气他就好似一天不得完整。
被惊醒后,谢清霁披衣而起,还来不及斥责一句“在胡闹什么”,肩头上就被搭上了一只手,那只手微微用力,他就被摁在了床榻上。
房间里光线昏暗,只有浅淡月色透过窗照进来,朦胧不成影,然而司暮眼神灼灼,更胜明月光。
他低声问:“师叔想找道侣?”
谢清霁没有防备,猝不及防被他推了一把,微微后仰,肩胛骨撞在床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皱了皱眉,拂开司暮的手,没拂动,他冷声道:“大半夜疯什么?”
昔日还不到他胸口高的少年,如今压迫感十足,居高临下地望过来,谢清霁觉得一阵不适,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逐渐脱离掌控。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用了点力,强硬地推开司暮的手,站起身来,想要和司暮平视——然后他发现司暮比他高。
谢清霁憋闷了一瞬,转身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窗。
窗边有两只仙鹤崽崽,白日里睡多了晚上睡不着,正扑腾着翅膀玩闹,忽然听见开窗声,纷纷转过头来,一下就和谢清霁对上了眼。
片刻后,两只动作整齐划一地翅膀一收脑袋一歪,装作熟睡的样子。
然而那小豆眼在眼皮下悄悄打着转,时不时还掀起一条缝,偷看这边的动静。
谢清霁:“……”
他将窗略微拉回来一些,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司暮走到他身后,又低声着重复问了一次:“师叔为什么要找道侣?”
谢清霁不明所以,他昨日才刚刚闭关出来,哪里提过什么道侣——他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来,昨天底下一个长老过来汇报事情时,好像是隐约提到了这个词。
他沉吟片刻,回忆起来了。
谢清霁地位独特,是修仙道各宗门的重点关注对象,那些个宗门盯他盯得紧,成日弄些事来折腾,一会儿邀他论剑,一会儿请他去讲道。
谢清霁一概拒绝,但是那些宗主门主们都不死心,逮着机会就要想办法来和他拉拉关系,最近见他出现的少了,又开始琢磨着要给他塞个道侣。
对此谢清霁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可他万万没想到,他这头刚拒绝下去,那边司暮就知道了。
还误会他要找道侣。
谢清霁刚想开口否认这无稽之谈,转念又觉得凭他和司暮的关系,好像也不必要多说些什么。
于是他话音一转,语调清冷道:“与你无关。”
他下一句就准备赶人了,然而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司暮一步跨来,在他耳边轻笑了声:“道侣……我可以啊,师叔看我还成吗?”
……
师叔看我还成吗?
还成吗?
吗?
谢清霁从梦境中脱身时,还觉司暮的声音绕耳不绝,震得他有片刻发懵。
他睁开眼,看见床榻边站着个人影,下意识以为是司暮,险些脱口而出喊出名字,下一瞬堪堪压住:“……迟舟?”
声音沙哑,说话时牵扯得喉咙一阵干疼。
谢清霁坐起身来,眨眨眼,也觉眼窝一阵酸涩,他抬手抚额,一片滚烫。
迟舟今天破天荒的醒得早,正美滋滋地想着他终于比谢清霁勤快了一天,结果去洗漱回来就发现不对劲。
谢清霁睡梦中都蹙着眉,脸色微微发白,他不敢碰谢清霁,只将手指曲起,搁在谢清霁鼻下略作试探。
果不其然,呼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
迟舟担忧地看着他,递给他一杯热水:“你还好吗?我去给管事报告一下,你今天就在这儿休息吧?”
谢清霁喝了两口热水,缓了缓嗓子里的干涩感,摇了摇头:“过两日便是最终试炼……长老说今日有重要事情交代,不可缺席。”
他将水杯搁在一旁,客气地道了声谢,披衣而起去洗漱。
迟舟见他虽然脸色发白,但神情还算是镇定,动作也稳当,一时分辨不出他究竟病得怎么样。
平时还不觉,谢清霁病了之后,反倒是生出来一股子清冷冷的疏离感,叫人轻易不敢触碰。
迟舟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说碰碰谢清霁的额头看有多烫,跟在后头劝了几句,也劝不动人,只能陪在一旁,提心吊胆地悄悄看着。
今天确实是有大事情要宣布。
为期一个月的第二回 试炼在今天正式结束,第三回试炼随之而来。
第三回 试炼是爬一座九层的塔——这塔每层都设有不同的关卡,难度不同,层数越高越难。
这意味着,爬的越高,实力越强,而实力越强……
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懂。
管事板着脸说完规矩,掏出来一个储物袋,往案几上倒出来一堆玉牌:“入塔需玉牌,一会儿我便将玉牌发下去……”
他停顿了片刻,意味深长的视线从众人身上划过,继续道:“……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管事话音刚落,不少少年就变了脸色。
每回试炼都会筛选掉一些人,那这回没有拿到玉牌代表着什么……
气氛顿时严肃起来,管事不再多话,开始念名字,念到的便去拿玉牌。
拿到玉牌的人揣宝贝似的将玉牌紧紧抓在手里,还没拿到玉牌的则神色紧张,焦灼地等着。
玉牌越来越少,迟舟早就拿到了玉牌,松了口气,但旋即又发现管事一直没念谢清霁的名字。
他看着谢清霁平静的脸色,自己倒先忧心起来,怕谢清霁多想,他故作轻松道:“还没念完呢……说不准下一个就是你。”
然而下一个又下一个,都仍旧是别人的名字。
谢清霁倒没有很紧张,甚至心思都不在这……他脑袋昏昏沉沉的,混沌中似乎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在若隐若现,让他生出一点儿不安。
……快点离开这里。
……离开人群,快点。
谢清霁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抬起头来,恰好管事念出来最后一枚玉牌的归属者的名字:“……钟子彦。”
——不是他。
谢清霁来不及想太多,那种呼之欲出的不安让他没法在这里久待,他低声和迟舟说了一句,便起身匆匆离开。
于是等到钟子彦去拿了玉牌回来准备在他的头号大敌面前嘚瑟一下的时候,留给他的只有远远的一道背影,一拐弯就不见了。
钟子彦一拳头还没砸出去就先被糊了一脸棉花,莫名道:“他没有玉牌,太难过,心态崩了?”
方才谢清霁让迟舟不必担忧更不必找他,迟舟这会儿不知该不该跟上去,正不知怎么办呢,也懒得搭理钟子彦,只随便应了一句。
视作劲敌的人就这样轻飘飘没了继续的资格,钟子彦一边觉得不可思议,一边又觉得好像没啥大不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努力观察谢清霁,却没发现对方有受到什么特殊照顾。
说不定是早就失宠了哼!
钟大少爷摸了摸他的玉牌,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去做最后的准备,结果一转身差点儿撞上了人。
他堪堪定住身形,站在他身后的是与他同住的室友章浩,对方也没拿到玉牌,失魂落魄地站着,似乎很不知所措,紧紧盯着他手里的玉牌。
钟子彦下意识将玉牌收了起来,才打了个招呼:“回去吗?”
章浩见他收了玉牌,愣了很久,才干巴巴地应了句:“我,我去别处走走……”
钟子彦大少爷当久了,大多数时候都顺风顺水没吃过瘪,不太理解章浩的失落,他哦了声,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也没看到章浩在他转身后骤然捏紧了拳头,眼底折射出孤注一掷的决绝。
……
谢清霁走得很快,呼吸急促。
灵力在体内横冲直撞,就算是很低微稀薄,也足以让他如今脆弱如纸的灵脉承受不住。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引灵气入体,试图疏松灵脉,这会儿大概是灵脉终于有所松动,才引起的灵气动荡。
急匆匆之间他也来不及想太多,只顾着要避开人,也不知走了多久,走着走着,就顺着本能走到一处树林前。
这树林很深,看着密密丛丛一大片,葱葱郁郁的。
然而这本该是充满生机的地方,却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温暖的阳光仿佛被无形屏障隔绝在外,根本照不进林子,林子里安安静静昏暗一片。
谢清霁已经有些撑不住了,他意志力倒也不至于如此薄弱,只是遭不住这具身体太弱。
他扶着树干,喘息着抬眼,视线涣散了片刻,认出来这是哪里。
——这是飘渺宗唯一一处没有安排弟子防守的地方。
——一个因为太危险,被封锁起来不许随意进出的禁地。
他这个念头刚转完,就觉浑身力气被突然抽走,支撑不住地跪倒在地。
灵脉仿佛要被扯断般的痛,谢清霁大口大口呼吸,努力调动灵力,试图平静下来,然而无济于事。
下一瞬清瘦的人影消失,一团小小白白的毛绒绒缩在树边,难受地蜷缩成一团,抱紧了自己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