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他总在掉马[重生] 金推完结+番外 (今夕故年)
“是我没用,护不得他、更护不得他的家人……他或许是怨我的,怨我无用,一介莽夫……”
疯子长长叹了口气,目光里盛满了难过,这一刻他看起来根本不像疯子,只像个流落天涯的失意人,念念叨叨着:“我很想念他……”
疯子哆嗦着手,从怀里摸出来一枚拇指大小的骨骰。
那骨骰模样并不算很周正,像是初学者雕琢而成,棱角都有些歪,六面上各嵌着一颗红豆。
或许是长时间被人摩挲,它棱角都圆润了。
谢清霁神色一动,紧紧盯着疯子手里的骨骰,心跳如擂鼓——这似乎是,残镜里显示的那枚骨骰。
今天他在街上也见过了许多做得精致的骨骰,但没有一枚会让他像此时这般,生出一丝不安。
那骨骰上嵌着的圆溜溜红豆子落到他眼里,让他下意识就想起了飘渺宗禁地里,司暮摘的那朵相思泪。
那滴殷红似乎在拉扯着他,不是身体上的拉扯,是仿佛灵魂上的——
他不由自主向前了一小步,想要将那骨骰看得更清些。
就在他一动的瞬间,疯子察觉到了什么,视线嗖地一下就往谢清霁所在之处扎过来:“谁?!”
如此敏锐的反应力,这疯子根本不像一个疯子。
谢清霁收回心神,了然,这原来是个装傻的疯子。
他抬步进庙里,视线仍旧停留在疯子手上,疯子瞧见了,翻身站起来,警惕地收回了手,捏着拳垂在身侧。
谢清霁不懂虚与委蛇周旋套话,他感知到储物囊里残镜正滚来滚去地催促,抿了抿唇,干脆直接道:“你手里……”
他话没问完,庙外一声“乖徒徒”遥遥传来。
谢清霁脸色微变,有点意外司暮怎么找来的这么快……这人属狗的吗?他不是已经将玉牌留在秘境里了吗?
谢清霁环顾庙里,这小破庙里根本无处可藏,而他也不能让司暮发现疯子……不然以那人惯爱刨根究底的性子,势必要翻出更多他不愿暴露的事情来。
谢清霁匆匆瞥了疯子和青衫游魂一眼,来不及说什么,果断地撤出小破庙,循着来路飞快往小镇里跑。
谢清霁闷头往回跑,只期盼着能避开司暮,然而今晚他可能不太幸运,刚转过一个街道,就和司暮一人街头一人街尾对了个正着。
他脚步生生定住,在司暮还没反应过来时,转身就拐到了另一个街道里。
谢清霁想得倒是妥当,想在这乱七八糟的小道里寻个旮旯角落施了术藏匿气息混过去。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小镇里街道都是互通的,而司暮正巧追着个和风止君有一模一样面容的人,追了一晚,人没追着,倒是将这些小街道摸了个通透。
他刚从另一条街道里转出来,就看见前头不远处司暮抄了近路窜出来,看着他笑。
谢清霁:“……”
他当机立断掉头就跑,结果这回干脆直接撞人身上了——不知何时司暮悄无声息地移形换位挪到了他身后,长臂一伸,捏住谢清霁的肩膀。
谢清霁在司暮手里,就跟只毫无抵抗力的小猫一样,司暮灵力一渡,他脊椎骨一麻,浑身就没了力气,被司暮逼退几步,后背抵在冰冷街壁上,勉强站稳。
司暮慢条斯理地松开他肩膀,一手撑在他脸侧,低头,居高临下地看这一不留神就要偷溜的不乖徒:“跑,接着跑,嗯?”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司老师捉住了逃课的小福泥。
第26章
那一声嗯尾音上挑,谢清霁立时察觉到风雨欲来的危险感扑面而来,将他整个人笼罩。
他偏头看来时路,方才明明看见司暮在那的,怎么——
现在也在那。
谢清霁看着街头的“司暮”整个人如烟散去,不复踪影,恍然。
是司暮凭空画出来的虚影,他急匆匆之间没能辨别,上当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才跑太急了,他这会儿被司暮居高临下盯着,心跳有些急促,久久平复不下来。
谢清霁收回视线,两手垂在身侧,不动声色地捏紧,又松开,便装作若无其事地先发制人:“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秘境里吗?”
这话不好接,一时半会谢清霁想不出妥当理由。
他脑子急转,想起来迟舟曾说过那么一句话——“只要认错够快,理不直我气也壮。”
谢清霁从没给谁认过错,他做什么事都从来不需要给别人解释。
偏生现在不得不屈服在他曾经的师侄面前。
谢清霁沉思片刻,如果认错能暂且应付过司暮……他垂了垂眸,淡声道:“我错了。”
语气波澜不惊,神色沉稳不变,根本看不出“认错”的姿态。
司暮看着他一脸“我错了下次还敢”的理直气壮就要被气笑,不过现在人堵住了,不怕再跑,司暮也不急,好整以暇地问:“错哪了?”
谢清霁露出茫然的神色。
错哪了?
错在人生地不熟,跑路没选对。
不过他再迟钝也知道这话不能说,他想了一会,试探性地说了句:“错在……我饿了?”
秘境开得突然,他们一群人晚饭还没吃完,就被明溱赶去了秘境,这会儿谢清霁还真有些饿了。
可能还不止“有些”,身上力气在飞快消逝,整个人有点儿昏沉,那感觉略熟悉,谢清霁复又捏紧拳头,勉强定住心神,抬眼无辜地看着司暮。
少年面容清隽,眸光清澈,这一眼望过来,司暮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来那天主峰之上被当场逮住的小狐狸。
明明偷偷做了不可告人的坏事,偏生一副无辜样,叫人责骂都责骂不出口。
司暮:“……”
还能怎么的?
自己非要收的徒弟,除了惯着还能怎么样?
他没好气地在少年脑门上弹了一下,转身:“回去吃饭。”
秘境早就关上了,没法再将人塞进去,谢清霁若要再进去,得等一个月之后。
也不知这小家伙到底打着什么主意,不想去秘境也不直说,非要临阵偷跑,他回头非得……
司暮琢磨着怎么教训人的念头还没转完,“咚”的一声闷响,后背被人撞了一下。
他身后……只有谢清霁。
司暮飞快转身,刚好扶住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的谢清霁。
谢清霁下意识把住他手臂,紧蹙眉头,忍过一阵眩晕,站直身来,眼前还有些发昏,看人都模模糊糊的。
司暮觉出不对来,他扶稳少年,端详着少年脸色。
今夜有薄云流连天边,月光便有些淡,照在少年脸上,一片惨白色。
半顿饭没吃,真给饿成这样了?
他抓住谢清霁手腕,稍微探了探,没探出不对来,放了一半的心,只以为小徒弟是方才一番追赶累着了:“怎么了这是?”
谢清霁看着他,心头惴惴,跳得很快,只觉得一股不安涌上来。那感觉有点像前几回突然不舒服、不得不变回狐狸的情况。
他怕在司暮面前露出端倪,只想快些回去,不敢延误,勉强挺直了腰,拂开司暮的手,低声道:“无事,走吧。”
他说完,率先超过司暮往前走去。
谢清霁伤至见骨都忍着做云淡风轻状的本事练了千八百年,早就熟稔得不得了,任是司暮都没瞧出什么不妥来。
最主要是司暮压根没想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能装模作样到这种地步,也不觉得只分别了一小会,少年就能受什么重伤。
见少年几步走远,司暮不紧不慢两步追上,两人并排而行。
这一路谢清霁走得有些匆忙,司暮戏谑了他一句真这么饿吗,谢清霁默不作声,沉默着看了他一眼,忍了这口饿惨了的黑锅。
然而一进客栈,谢清霁就疏远有礼地请人送了一桶热水过来,然后面无表情地反手关门,将司暮拦在外头。
司暮吃了个闭门羹,没好气地在门上一敲,笑骂了一声小家伙,扬声道:“沐浴完出来吃东西。”
里头谢清霁似乎含糊着应了声不用。
司暮哼笑一声,懒洋洋道:“你不出来,我待会儿就亲自送进去喂你吃。”
里头就没声音了。
司暮威胁完人,心满意足地转身去找人准备吃的。
……
屋内,谢清霁状况却不太好了。
他这一路走回来,浑身都在发冷,仿佛行走在冰天雪地里,极为难受,全凭强大的意志力撑着,才没在司暮面前露出不妥来。
眼下回了屋,独自一人,他便撑不住了,一手扶着桌边,略显急促地喘息着。
豆大的冷汗从鬓边一滴滴滚落,谢清霁视线涣散,什么都看不太清,只摸索着勉强挪移到盛满热水的桶边。
情况不太好。
他咬破舌尖,用疼痛来维持清醒,白芒闪过,小狐狸噗通一声沉入热水中,吐了两个泡泡,又艰难地划拉上水面,两只前爪攀在桶边,半眯着眼,呼噜呼噜地喘息着。
他大半个身子泡在热水里,所幸热水还有点用,那刺骨的冰冷感缓解了许多。
小狐狸长长舒口气,倦倦地耷拉着耳朵,微张着嘴喘气,正打算再歇一会就变回人身,一阵毫无预料的剧痛感骤然袭遍全身,他一时没有防备,痛得支吾一声,爪子无力松开,整只狐狸都掉进了水里,直直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