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他总在掉马[重生] 金推完结+番外 (今夕故年)
天道的怒火被点燃到极致,怒吼一声,闷雷阵阵,周身浊气倏然膨胀。
它一拳将那剩余的虚假人影碎作齑粉,余威将旁侧画境都震碎了许多。
阵法出现裂缝,日月光芒就从裂缝处漏进来,带着生机,迅速填补着天道缺了半边的身体。
司暮脸色微变,闷咳一声压下翻涌血气,反应极快地补回数层,将裂缝补上,隔绝了补给的生机。
人影被击散后,一只小白团随着剑光骨碌碌滚了出来,绒毛凌乱。
他踉跄着还没站稳,看见周围凌乱的浊气开始重新凝聚成团,便扑了过去,死死咬住,又凶又狠地一扯,如扯棉絮般将扯下来一大团浊气。
小白团的记忆还只停留在前世,朦朦胧胧只记得眼前这浊影吞了神君们,他伤心欲绝又气恼不已,只想将这浊影撕扯成两半,将神君们都救出来。
可他太小只了,力量不够,锋利的爪子挠在天道身上,都挠不出什么伤,他只能用尽力气去撕扯那些浊气,拼命将浊气都吞进肚里,靠着满身血肉来压着、消融着。
吞了一肚子浊气的小白团跌落在地,眼底水蒙蒙的,看到旁边还有一条方才被削下来的天道手臂,它艰难地再次扑过去,也一并吞了下肚。
这下它再站不稳了,难受地抱着尾巴打滚,瘦弱的身躯如风中落叶颤抖不停。
司暮眼疾手快将他抱起来,让天道伸来欲抢的手落了个空。
本以为到嘴的肥肉突然飞了,不仅飞了,还被这小狐狸反过来狠狠地啃了一口。
天道头顶都仿佛在冒火,它浑浊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司暮怀里浊气萦绕的小白团。
气急败坏之下,它顾不得许多,将剩下半个身体狠狠砸进画境里。
剑意骤起,护在司暮周身,然而还是挡不住天道盛怒之下的反击,画境寸寸碎裂,司暮受到反噬,哇地一声偏头喷出一口浓血。
而与此同时,画境造出来遮蔽日月的乌云也倏而消散,一赤一白两轮圆盘重现天边。
一切又好像回归到了原点。
日月同升,疯狂地掠夺着天地间所有生机和灵气,尽数补给了天道。
那被小白团吞了一半的天道,以惊人的速度在复原。
——只要日月不灭,天道就算消耗再多,也能靠夺取生机和灵气循环复原。
谢清霁和司暮不约而同都想到了这一点。
奈何天道被他们俩一番欺骗给彻底气疯了,疯子没有道理可言,撒起泼来横冲直撞,两人谁都无法脱身。
正百般无奈,底下那群仙修们忽然有了动静——
一位刀修毅然决然地站了起来,他以刀入道,也有几百年岁数了,修为在一众仙修里算得上是数一数二。他得了酒刀允许,握住了剑柄,大喝一声!
他身后站了无数人,为他护法,为他结阵,将大家的灵力也一并传渡到他身上,使他能挥出这破日一刀。
承载太多灵力,他身体受不住,露在外的皮肤都暴涨成猪肝红,似乎随时会爆体而亡。
他也顾不上,只拼尽全力,朝着烈日一刀劈去!
集众人之力,又是千年前经历过大战、染过无数死生戾气的刀,只见那偌大烈日倏地一颤,旋即就爆裂开来,化作无数火球滚滚而落!
火球滚滚而落,众人抵抗得狼狈,却是压不住的欣喜——能成!
刀修咬紧牙关,再次提刀,故技重施,将那圆月也一并劈碎!
日月齐殒,生机的续给被断,与谢清霁两人对战着的天道愣了一愣。
它是万万没想到,底下那群蝼蚁,居然也能坏它好事!
趁它这片刻分神,谢清霁抬手一剑,又折损了它一些。
天道身形急退,恨恨地望过来,喉咙里发出闷响,它古怪地笑了声,嗓音粗嘎:“好,好!好得很!”
它仰头长啸,那日月坠落后空荡荡的地方,又渐渐地泛起了光。
谢清霁瞥见它动静,隐约意识到什么:“——它还想再捏一轮日月出来!”
因它长啸,山川河海的动荡越发剧烈,底下仙修们只觉自己成了一把散沙,被捏着扬来扬去。
之前好不容易堵上的地缝,又被拉扯裂开了许多,巨石簌簌落下,原本被引入地底的河海之水复又翻滚上来,咕噜咕噜冒着能吞噬人生命的浊气。
谢清霁垂眸望了眼底下满目疮痍,喘息着,又抬头望向天道。
天道不死,便能不断生出新的日月。
新的日月又会不断替天道汲取生机灵气。
直到这天地间灵气衰竭、所有人都了无生机,直到这尘世间也如千年前的大梵天一般,彻底消亡。
这是个循环的死局。
天道还在重造日月,一时半会不来搭理他们。
谢清霁沙哑着声音,头也不回地唤了声“司暮”。
司暮站在他身后,没有应声。
谢清霁回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那一眼里似有千言万语,歉意、决然、坚定……
还有深藏于最里的,浓浓的眷恋与不舍。
谢清霁抬手,那素来冷白如玉的手,在一番乱战中也受了伤,血色沾染了指尖。
他勾了勾小尾指,一根红线若隐若现。
司暮若有所觉,跟着抬手,勾了勾小尾指,勾住了相牵相连的那截红线。
谢清霁道:“之前你曾问我,害不害怕。”
当时谢清霁只回答了半句“以前是不怕的”,而如今他终于坦诚回答下一句。
“现在……我害怕的。”
他低声道:“我不怕与天道同归于尽,我只怕有朝一日我再次醒来,周身空荡万籁俱寂,没有人带我回家。”
司暮喉头滚动,不忍地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眸底天人交战,仍旧沉默不语。
可他知道,他最害怕的一幕到底还是要出现了。
发现小白团能吞下甚至消融浊气的时候,他们就将真相猜测了个七七八八——天道约莫是自己都没想到,这许多年来,它都没能彻底吞噬相融了这半魂,反倒叫它一个不留神,跑了出来。
同时他们也商量出了最终无可选择才能选择的法子。
——小白团是谢清霁的半魂,它能做到的事,谢清霁也定然能做到。
直到那时候两人才明白了残镜的指示。
那是要让谢清霁以身困天道,用漫长岁月将天道彻底消融啊!
天道既有法子占取谢清霁的身躯,那谢清霁也能反过来,将天道彻底消融成自己的力量。
他们本想让小白团来吞掉整个天道,可方才小白团才吞了一半,便承受不住地昏迷过去了。
另一半的重责,到底还是避无可避地落在了谢清霁身上。
这场景其实司暮已独自在心演练过无数次。
可每一次都是撕心裂肺的疼。
甚至无数次冒出将谢清霁藏起来,不让他再面对这些事的念头。
然而他不行。
这是谢清霁的信仰。
若以芸芸众生的性命、以整个尘世间为代价换回来安宁,他的小狐狸永远都不会快乐。
司暮绝望地想,为什么不能让他来代替呢。
可转念他又觉得,那样也好。
独自等人的光阴太漫长太难过了,他怎么舍得让小狐狸等那么久啊。
司暮整颗心都揪得紧紧的,面上却还要露出云淡风轻的笑来,他咬着牙根,努力将声音变得温柔:“小师叔,你别怕。”
隐隐约约的哽咽声难以抑制地透了出来,可司暮还在笑:“我会带你回家的,你别怕……”
眼底也微微发了红,他朝谢清霁走了半步,朝谢清霁伸了手:“让我抱抱吧。”
或许是心意相牵,他脚步动的同时,谢清霁也转身朝他走了半步。
这拥抱短暂到一触即分。
旋即司暮就抬手,以强势的力量,为谢清霁辟开一条道路来!
新的日月已高悬天边,只是还未够圆满。
以天道为中心,偌大一块地方都是戾气冲天,宛若利刃横飞,修为弱一些的人过去了,都要被削得七零八落。
而司暮便是独自扛着那几可断骨的戾气的冲击,将画境层层叠叠铺展出去,将一条泛着光的路从谢清霁脚下一直延伸过去,直到天道面前!
天道似察觉不妥,加快了重塑日月的速度,于此同时,它眼前一闪,谢清霁裹挟着满身剑意,便从司暮为他辟开的路上瞬息而来!
天道忽然就嗅见了一种很可怕的气息,一种恐惧感无来由地就漫了上来,那一瞬它忍不住回忆起了千年前那将它支离破碎的一剑,满身浊气骤然颤栗起来!
它虚托着日月的手也开始一并震颤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篡夺了它所有心神。
天道几乎是下一瞬就松了手,半满的日月失了依靠,在天边摇摇欲坠,它转身就要撤。
然而已经迟了。
淡然沉静的青年隽秀的眉眼间坠满了冷冰冰的寒意,谢清霁抬手,遥遥就将风止剑掷了出去!
风止剑擦着天道身前落下,凛冽剑意非同寻常,逼得天道不得不猛地停身。
它喘着粗气回身,死死盯着谢清霁:“那黑球就让你来送死?”
谢清霁眉目冷淡,他垂了垂眼眸,再抬眼时,倏地勾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