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箜茫然的抬起头来,有几滴雨水,流入了那双哭红的眼睛里。
这个天气,真是令人不愉快啊……
她跟着师父习医时,门派有个规定,那就是每逢过节,派内的弟子们都能回家几日,自然,都是被各自的父母接回去的。
而每每这时,若恰好是雨天,她就会看到那些平日里欺负她的孩子们,撒着娇缩在母亲怀里,或者潇洒的骑在父亲脖子上,然后一家三口撑着伞离去。
她的师父问过她:“你很羡慕那些孩子吧?”
她却违心的摇了摇头:“我只是喜欢那些花花绿绿的伞而已。”
但其实每次一到那个时候,她都会满脸羡慕的坐在门槛上,痴痴的望着别人一家子人说说笑笑的撑着伞回家。
在她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一个人真的把她的“我喜欢”放在心上过。
除了那个叫沈兲的人,即使她知道沈兲当年接近她是不怀好意,可那又如何,沈兲送过她一把绘有荷花的伞啊……
不仅如此,为了讨好余师师,沈兲还强压着恶心感问过她喜欢什么。
她回答说:“我喜欢下雨有伞,喜欢喝药有糖,还喜欢有人把我举的很高很高。”
可是到最后她都想不到,她这些漫不经心说出的话,竟会被沈兲一件件的全部实现了。
真是可笑啊……她师父那么疼爱她,都从来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过,偏偏沈兲这样一个无时无刻都想要她命的人,什么都给她满足了。
“你愿意这样被淋?傻的吗?”一个声音,将她拉出了回忆。
常箜闻声望去,不知何时,东方烋雪已经为她撑起伞了,那些雨水拍打在伞面上,比她的泪水还有规律。
她站起来,抱歉的笑了笑:“谢谢你帮我挡雨。”
“小意思……”
“我帮你。”
第68章 常箜和沈兲
事情要追溯到两百多年前去了。
余师师跟沈兲都还不是很熟的时候,也就是沈兲刚拜余师师为师那阵子。沈兲老是爱一边折腾草药,一边漫不经心的问:“师父,如果一个人在无意之间伤害了另一个人,那被伤害的那个人该怎么做?”
而余师师的回答总是不一样,她时而会说:“人们不应该老是怀着恨活着,都说了是无意之间了,那也不是不能原谅。”但有时候她又会回答:“那需要看是怎样的伤害了,根据被伤害的轻与重去对待回去。”
沈兲在想什么,余师师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既然沈兲要在她面前演,她配合就是了。
多少次,她都很想委屈的跪在沈兲面前,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然后告诉他:“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配合你啊!在配合你,演着一场最后我会受伤的戏。可笑的是,你居然还认为自己的演技天l衣无缝。”
但是她没有说过,从来都没有。
沈兲若不是想杀她才接近的她,那他们的关系一定非常的好。因为沈兲这人刚开始其实是个很“笨”的人,他不懂得如何去讨余师师开心,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在一次过节的时候,他们路过了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的小孩儿拿着纸鸢到处乱跑,结果一不小心撞在了沈兲腿上。纸鸢也被勾在了树上,那小孩儿眼看张起嘴就要哭,余师师一见那还得了,急忙蹲下去哄道:“你不要哭不要哭,我……我们帮你拿下来就好了。”
果然,这么一说,小孩子也不闹了,而是满脸激动的看着他们。
余师师面露尴尬:“你……会爬树吧?”
沈兲刚还是笑嘻嘻的模样,听到余师师在跟自己说话,闻言脸色一变:“不会……”
“…………”
而那只纸鸢,最后也就是余师师骑在沈兲脖子上给取下来的了。那一次过后,余师师缓了好久都没缓过来。后来余师师渐渐有了赖床的毛病,或许是因为每天调水捣药到太晚,她每日几乎都是日上三更才会醒。
在某一天,她抱怨道:“这下越来越爱赖床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日出的样子了。”
这话被沈兲听见后,他当即说道:“师父你就放心休息吧。”
余师师还不知道沈兲想做什么,结果第二天,她一起床,沈兲就拿了幅画送给她:“师父,这个是今天的日出,我给画下来了。”
图上画的的确是太阳刚刚冒出头的时候,不过只有黑白两色,却好像她真的看到了今日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云彩缭绕中,是那天边只露有一半的咸蛋黄。
师父虽没教过她如何去对一个男子动心,但她知道,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愿意早起给她画日出的人,她应该珍惜,应该感激。
那以后,每次余师师晚起了,醒来后都会看到一幅日出图,那画每天都不一样,太阳有时候很近,有时候却又很远,大小不一,就连位置都不重样。可想而知,沈兲每天有多用心的给她画。
“谢谢你,沈兲。”有一天,余师师突然如此说道。
沈兲当时正坐在余师师旁边赏月,被这样突然道谢,他还有些不知所措:“……你……谢什么?”
余师师笑道:“谢你,送了我一把那么好看的伞,谢谢你在我生病的时候,知道我怕苦,还冒着大雨给我买糖。谢你,每天那么早,起来给我画日出……”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
这么一说,沈兲反倒还不好意思了,他挠挠头说:“做徒弟的,对师父好,是应该的。”
“哈哈哈。”
余师师的笑容里,其实满是心酸,沈兲的那句话,几分真几分假,她心里都有数。
她寻思着,这一次,她真的死定了。
她对谁动心不好,偏偏要对一个想杀自己的人动心。她也知道对方这样讨好她只是为了让她更加信任自己,可她就是飞蛾扑火……明明都知道自己一旦栽进去便出不来了,却还是暗戳戳的起了那样一份心思。
其实,谁又知道,余师师之所以开始赖床,是因为自己中了毒,毒是谁下的,也就不用多提了。只是余师师想过很多种沈兲可能对她用到的手段,却独独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是自刎而死。
“我帮你。”
常箜突然这样提起。
东方烋雪小幅度的愣了一下:“……你……突然就想开了?”
常箜自嘲般笑了笑:“我想,先让沈兲给我画一幅日出图,可以吗?”
东方烋雪把伞递给常箜,拍着胸脯说:“放心。我跟沈兲那关系可是好得很,别说画一幅日出图,我让他给我把整片天空画下来都没问题。”
常箜正点点头,想要道谢。东方烋雪却又恢复了那正经八百的模样,道:“不过,你压根也没想真的跟沈兲成亲吧。”
“……”常箜自觉的承认了下来:“不愧是斩玉魔尊,什么时候发现的?”
“很早。”东方烋雪眯了眯眼,“早在杨悦都还没经历过死亡之前,沈兲他说自己是被虫子咬了,浑身发痒。”
常箜道:“疏忽,后来他来找我,说起自己身上有点痒,我就立马给他用药止住了。”
东方烋雪道:“这么做有什么理由?”
常箜笑着摇摇头:“能有什么理由,两百年前,沈兲关住我的那段时间,真当我什么都不会干吗?”
“……哈哈哈,他师父还是他师父啊。”东方烋雪拍了拍手,“只是你也没想到,第一次用,居然会时隔两百年才开始奏效吧。”
“是。这个真的是我意想不到的事情了,两百年前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如今……我堂堂医仙余师师,能治天底下所有的病,多怪的都能医好……却独独医不好我下在沈兲身上的毒。”
东方烋雪道:“有一种功法,可以将毒从一个人身上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你都知道的,我可能不知道吗?”说到这里,常箜眼睛里的光芒没有了,“我试过啊……没用,我又能怎么办呢……”
言尽于此,东方烋雪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接着,也只是带着常箜回到了桃花镇,回去后,因为下雨的缘故,看见司徒剑正忙着收晒在外面的被褥和卖钱的粮食。
欧阳菊幽先看见了东方烋雪,喜出望外的挥挥手:“阿剑,有朋友来了哦。”
司徒剑抱着被子看了过去,霎时,整个身躯颤了一下,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没说。
“阿剑你怎么呆呆的呀?”欧阳菊幽跑过去赶忙把东方烋雪和常箜拉进了屋子。
司徒剑进来给他们带上了茶:“你……公子怎么突然来了?”
东方烋雪喝了口茶,回答道:“救你这傻儿子啊。”
司徒剑看了常箜一眼:“就是……这位姑娘吗?”
常箜坐的端端正正,也没有喝茶,而是直接奔入正题:“还请二位先出去一下,我能治好欧阳公子这个症状,二位若在旁边,我一紧张怕失误。”
一听欧阳菊幽有救了,司徒剑自然是惊喜万分:“!!是吗?!那!那真的是有劳高人啊!我们这就出去。”
结果东方烋雪一杯茶都还没喝完,就又被硬生生拉了出去。
房屋门一关,里面在做什么,就无人得知了。屋子外面的两人却是一个淡定从容,一个焦急不安,倒也是道别致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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