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肾上腺素的驱使下,有些事情虽然不合乎情理,但也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童嗣曾经问过自己,他们祝队五五分比例,长得也就那样,脾气还暴躁,自己看上他什么。
当时自己打了个马虎眼敷衍过去了。
今天很认真的想了这个问题。
喜欢他什么?
大概就是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份倾慕之情,一直到现在也未曾消减半分。
其实那天天气不怎么好,大雪封路,本来预计今天要来报到的一批新警员被大雪困在了高速公路上。
傅怀禹那时候还是刑侦科的总队长,正在翻阅今天要来报到的警员档案,接着局长那边就打来电话说新警员今天不会来了,高速那边雪厚路滑,已经连撞了四辆车子,让傅怀禹先不要等了。
手中的档案里,相片上是一个梳着三七分,看起来迂腐又呆板的年轻人。
瞥向姓名栏,傅怀禹在心中默默吐槽了下这个名字。
祝玉寒,当自己是唱戏的?
再往下看看,在父母状况一栏中写道:
“父亲已逝,母亲在县城经营小型托儿所。”
傅怀禹摇摇头,将档案随手往桌上一扔,抓过车钥匙打算先下班。
打开后备箱翻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忘带防滑链,这积雪快没过脚踝,贸然驾车太危险,于是打算先去买根防滑链。
大年三十的晚上,外地的警员都早早回了家,剩几个值班的去了辖区派出所跟人家煮火锅去了,望着这黑漆漆的警务大楼,傅怀禹随手锁了门。
那些卖防滑链的坐地起价,一套链子卖到三百多依然供不应求。
傅怀禹也没想那么多,觉得三百块钱买个安全稳赚不赔的买卖。
象征性的讲了讲价,接着掏钱买了链子,提着往警局停车场走。
爸妈发来短信问几点到家,饭菜已经准备好,傅怀禹回了句“很快”。
大雪洋洋洒洒而落,将世间都染成一片雪白,包括站在警局门口那个瘦弱的小伙子。
傅怀禹刚走到停车场门口又折回来。
“站这儿干嘛。”
傅怀禹看着这个鼻尖通红,满身碎雪的年轻人,似乎觉得有点眼熟。
“等人。”小伙子只蹦出极其简洁的两个字。
“等谁。”
小伙子摘下老旧的双肩背包,僵硬着手指从包里拿出任职报告,看了看:
“刑侦科的队长,傅怀禹,局长说,今天是他负责接待我们。”
傅怀禹看着这小伙子又呆板的将报告放回书包,拉上拉链,接着又保持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站在警局门口。
傅怀禹终于想起来,这就是自己刚才看过的警员档案,还被自己嘲笑了名字的那个新警员——祝玉寒。
真人似乎比照片更稚嫩,看起来也就十八九的模样。
“你是今天来报到的新警员对么?”
祝玉寒点点头。
“不是说困在高速公路上了么?”
“今天年三十,怕队长一直等,就走过来了。”
此话一出,就连傅怀禹都惊呆了:
“三十多公里的路程,你走过来的?”
祝玉寒点点头。
“就因为怕我……怕那个傅队长一直等,耽误他和家人团聚?”
祝玉寒依然点头。
傅怀禹看了他许久,然后开口问道:“那,你呢?”
意味不明的一句话,站在对面的小伙子却忽然红了眼眶。
零下七八度的天气里,他迎着寒风,踏着暴雪,走了三十多公里,来到警局报到。
今年他二十二岁了,但却是第一次离开妈妈独自一人在外地过年。
傅怀禹嘴巴微张,愣愣地看着这个有点可怜的男孩。
他有一对很漂亮的眼睛,睫毛很长,微微上翘,下睫毛也根根分明,有点像女孩,细白的雪末落在睫毛上,通红了眼眶楚楚动人,看起来就像个小精灵。
挺油腻矫情的形容,但当时的傅怀禹确实觉得,他像个小精灵,扑棱着短短的小翅膀,忽然一下子就闯进了自己的世界。
半晌,傅怀禹忽然笑了起来,他微微俯下身子,盯着这个“小精灵”,轻声问道:
“愿意来我家吃年夜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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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那个暴躁的直男清理了身体,又把满地衣物塞进洗衣机,轻手轻脚的上床,拖过困得连眼都睁不开的直男放在自己身上,让他头靠在自己怀中,一只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哄他熟睡。
明月高垂于天际,素白清冷的光穿过窗子,照进房间。
怀中的人双眼紧闭,睫毛微颤,圆润的肩头luo露在外面,似乎是觉得有点冷,小声呓语了句,接着微微缩了缩肩膀。
傅怀禹停下手上动作,替他拉过被子盖好,还贴心的掖了掖。
“好,我等你来赎罪。”
他刚进门时趴在自己身上向自己询问的问题,现在可以肯定的回答他了。
翌日一早,没有闹钟响,也没有阿杜的日常嚎叫,祝玉寒就这么惊醒。
望着陌生的房间,又看到自己满身吻痕,他用了十几秒回想了一下昨晚发生过的事情。
好像是自己来找傅怀禹,然后跟他解释,最后情动之下,就做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他忙起身去找衣服,接着一阵腰酸背痛,双膝一软就这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傅怀禹端着早餐推开门,一进门就见这种光景,忙把早餐放到一边,把祝玉寒扶起来:
“这还没过年呢,先不忙着跪。”
“现在几点了。”
傅怀禹看看表:“八点四十。”
“完了完了,迟到了,老陈要提刀来砍我了。”说着,他手脚慌乱的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屋子里乱窜。
“我衣服呢?”
“都洗了,还没干。”傅怀禹答的从容。
“不干你让我穿什么啊。”
“穿我的。”
“不是,你把我警服也洗了?”
“警服也穿我的。”
“不行啊,咱俩级别不同,肩章不一样会被发现的。”
傅怀禹端着咖啡,倚着门框,看祝玉寒手忙脚乱,笑了笑:
“今天周日,不是你轮休么?”
祝玉寒一愣,好像确实是这样。
冷静下来的他只觉得的大松一口气,身子都跟着软了下来。
傅怀禹从衣柜里扯了套睡衣扔过去:“穿上吧,别一大清早就遛鸟。”
就听祝玉寒在那边傲娇的“哼”了声,嘴上说着“别以为我想穿你的衣服,还不都是你自作主张给我洗了”,身体却很诚实的套了进去,还拉过衣领闻了闻味道。
洗衣液的味道,特别香。
两人坐在饭厅沉默的吃早餐,客厅里传来早间新闻的播报声。
祝玉寒偏过头看了看:“开着不看,浪费电。”
“我在听。”傅怀禹喝了口咖啡,然后从自己盘中插过一根香肠放到祝玉寒盘中。
祝玉寒又放回去:
“我不吃了。”
“因为昨晚吃太多了么?”傅怀禹在问这句话的时候,表情特别认真。
祝玉寒刚要骂人,忽然听到电视中早间新闻播报的娱乐版新消息。
“今日,警方澄清了艺人萧雅自杀为造谣一事,昨日,萧雅现身新闻发布会,亲自粉碎了自杀谣言……”
脏话还没出口,注意力便被那个粉碎谣言的萧雅吸引了过去。
屏幕中,穿着精致礼服的萧雅大方从容的看向镜头,热情的向粉丝们打招呼,看起来毫无异样。
第54章 红妆(8)
“我相信,谣言止于智者,大家不传谣,不信谣,谣言自会有被攻破的时候,另外,也非常感谢粉丝们对我的关心以及支持,爱你们呦。”说着,“萧雅”冲着屏幕前的观众比了一个心。
祝玉寒望着屏幕中那个活泼可爱,同萧雅一模一样的女孩,拿筷子的手停在了半空。
“她到底死没死。”傅怀禹在一边接了句。
祝玉寒堪堪回神,苦笑一声:“什么谣言止于智者,真讽刺。”
傅怀禹循着声音望过去,看着电视播放中那个在舞台上又唱又跳大放异彩的女孩,犹豫许久,才缓缓开口:
“所以萧雅是真的死了,而这个只是一个替代品?”
祝玉寒点点头,像个老头子一样长长叹一口气:“这是她双胞胎姐姐,萧莉。”
紧接着,他又故作防范,睥睨着傅怀禹道:
“我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这种机密我不能随便泄露。”
“我明白,没事,你不想说就不说吧。”傅怀禹站起身收拾桌子。
祝玉寒望着他的背影,一只手略有紧张的在咖啡杯上搓来搓去:“那,那你现在在做些什么呢?”
“洗碗。”
“不是,我是说,在做什么工作。”
傅怀禹洗碗的手顿了下,尔后微微侧首,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坐在饭厅紧张摩挲着咖啡杯的祝玉寒。
他收回目光,似是漫不经心道:“抱歉,可以保密么。”
祝玉寒干笑两声:“没,没关系。”
尴尬凝固在空气中,祝玉寒不敢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