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缚在高台之上,除了无力地否认那些凭空扣在他头上的罪名, 便是长久的沉默。但是这般应对,只会让那些旁观者满心的怒火烧得愈加炽烈。
很快, 他的反应便被说成是骄矜傲慢、死不悔改,施在他身上的种种酷刑愈加惨厉。
聚着灵力的鞭子一鞭一鞭抽在他身上,已是惩戒的意味打过审问的意味。
云溯望此时灵力微弱不足以护身,一袭白衣已然撕裂了几道口子, 冷白的肌肤上的血痕交错,触目惊心。
每当一鞭落下,白衣上就会添一道被鲜血浸透的伤口,剑修颀长的身躯也会跟着猛地痉挛颤抖。
随着上衣碎裂成残破的布片,云溯望小心存在贴身口袋里的阴阳鱼玉坠也掉在了地上。
此刻站在他身旁审他的正是他在夜谕门的五师弟方如,方如见云溯望受刑之际仍定定看着掉在地上的玉坠,心知那必是大师兄在意之物。
只是云溯望被抓之时,身上所有带灵力的物件儿都被收走了,余下的吊坠一看便知是不值钱的凡俗之物。
方如嫉恨云溯望,见一味地鞭打无法令对方更加痛苦,反倒是掉在地上的坠子让大师兄那双涣散的眼睛重新聚起一丝神采,当下便起了更歹毒的心思。
他一脚将吊坠踢开,随后用咒诀放宽了几尺铐住云溯望手脚的铁链,恶意刺激道:“师兄既然想要那坠子,何不爬过去,自己捡起来。”
云溯望被折磨了许久,浑身脱力,手筋被挑断之后稍稍撑地都是钻心的剧痛,哪里还能向前爬一步。在镣铐延长之后,他当即便摔在了地上。
然而,到底是放不下那代表了自己存在于世全部意义的玉坠。将息片刻之后,他艰难抬头,原本清澈凛冽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
他明明已经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是什么样的人。明明已经知道,他的出生不仅不被任何人期待,反而包含着各种怨毒的诅咒。
但是到了这种时候,他仍旧不愿意舍弃云溯望的身份。
如果就这么死了,他便再也无法听安师弟唤“云师兄”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运气重生,更不敢期许来世能与安归澜再次相遇。因此,无论多么痛苦,他都想作为云溯望继续活下去,陪在安师弟身边。
顾不得自己如今的落魄模样会遭到围观的人群的嘲笑唾骂,云溯望手脚并用挣扎着向吊坠的方向缓缓挪动。
细细密密的冷汗很快就打湿了额前的碎发,全身上下都在痛。云溯望咬紧牙关,手肘和双腿同时发力,一寸一寸地蹭过地面。
那吊坠不仅仅是他与安师弟的联结,更是活下去的最后一丝希望。
若他的妖族血脉真的是由玉坠解封而来,那么在性命攸关之时再次拿到那玉坠,是不是……是不是就有机会将被封住的全部力量取回来。
方如万没想到,一向清冷如月的大师兄竟为了一枚吊坠甘受屈辱,当下脸上便有些挂不住。
眼看着半死不活的云溯望成功挪到了能触碰到吊坠的位置,正用残废的右手拢住吊坠。
他索性一剑挥去,将云溯望的掌心连同吊坠一同钉在了地上。
这一次,他如愿听到大师兄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
……
方如拔出刺穿了云溯望手掌的佩剑,满不在乎地看着满地的鲜血,以及彻底碎在了师兄掌心的玉坠,正等着接替他的师弟上来,在云溯望身上继续施虐。
却发现刑台之下已经起了变故,原本围成一个圈的人群向两边退散,让出一条细窄的通道,直通雷云剑宗掌门及诸真人的座位。
而雷云剑宗的内门大弟子陆宇琴,正手中拿着一个瓶子和一沓纸,一边急急朝那边奔跑,一边喊着什么。
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被师兄私自带回夜谕门的安师弟竟也跟了过来。
他根本没随着陆宇琴去面见雷云剑宗的掌门,而是跑到半路,一跃来到刑台之上,袖起剑落,凌厉剑气便直直斩向了方如的面门。
方如敏锐地觉察到了那剑气中蕴藏的浓烈杀意,哪里还敢和这不要命的疯子直接对招,顾不得体面直接被剑风扫落台子。
虽说狼狈,却姑且保住了一条性命。
因为云师兄现在的模样太过凄惨,安归澜亦无心恋战。刚逼退了那不知死活的夜谕门弟子,便急急跪倒在云师兄身边,去探他的脉搏。
他的手指刚破开镣铐,握住云溯望的左腕,却不期然触到满手鲜血,安归澜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三日他片刻不敢耽搁,先是制造事端刻意引开沈北雪,而后用尽办法,试图唤醒被魔蛊催眠的陆宇琴。
那魔蛊种在陆宇琴体内已经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虽然对身体没有太大损伤,但是控制心神的作用仍旧十分棘手。
偏偏他修为不够,只好带着陆宇琴出逃,在真洲巫术的掩护之下寻了个不易被发现的山洞,疯了一般吸取洞中灵石的力量提升境界。
两日下来,刚好半步元婴。等到他暂时压制魔蛊唤醒了陆宇琴,时间已是公审之日的清晨。
几乎没有供他犹豫的时间,安归澜直接拿出了此前截留的信函,信中的秀丽字迹和恶毒语句俱是出自沈北雪之手。
自从在九霄派救起沈北雪起,陆宇琴就与他朝夕相处,对方的字迹就仿佛印在他心中一般,哪里会认错。
更兼那信纸上残留的封口标记,与沈北雪药瓶底部的标记如出一辙。
就算他再如何心痛也不得不承认,比起清冷正直,连说谎都会脸红的挚友,沈北雪才更有可能是那个听令于魔皇的细作。
陆宇琴心中的纠结安归澜岂能不知?可是云师兄就要公审了,灵洲修真界所谓的公审,不过是换了个由头的当众处刑罢了。
为了让云师兄能够活下来,安归澜狠了狠心,恳求陆宇琴在雷云剑宗掌门面前作证,说明真正的魔域细作并非云溯望,而是沈北雪。
陆宇琴失魂落魄地盯着眼前的少年看了半晌,想起三日前探监时挚友的恳求,终是点了点头……
然而等到他们二人终于收集全了物证,马不停蹄地赶到公审所在地之时,云溯望却已经双手被废,遍体鳞伤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在持续不断的伤痛和失血过程中,云溯望仍存有一丝清明。
当他模模糊糊地看清了将自己抱在怀里的人是安师弟,似是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目光也不再执着于地上碎裂的玉坠。
虽然身上布满了狰狞的伤口,双手痛过之后几乎没了知觉,但是他总算……等到了最想见的人。
他努力睁着眼睛,看着安师弟双手颤抖地用术法为自己止血,只觉得心中一下子宁静平和了许多。
被众人凌虐之时,身上一点点集聚的怨愤也随着安师弟温柔的动作渐渐散去。
可是这样的平静只不过持续了片刻,很快他开始剧烈咳嗽。在持续受刑过程中被灵力损伤的内脏已经不堪重负,伴随着咳嗽,一股一股的血沫从口中溢出。
在彻底昏迷之前,云溯望的视线又一次移向那被利剑劈得粉碎的玉坠。
“无论如何努力,玉坠终究还是……碎掉了啊……”
然而他并不知道,自玉坠碎掉的那一刻起,他体内的另一道封印也自动解开了。
……
另一边,陆宇琴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阻止沈北雪继续作恶。
已经把可以证明沈北雪魔域细作身份的物证,以及长暗镇事件的真实情况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雷云剑宗的掌门及诸真人。
在心如死灰之后,他已经丝毫不在乎自己将会遭受怎样的责罚。
他如今只想早一点阻止沈北雪愈加疯狂的举动,只要对方能少犯一点错,他们之间就多一分转圜的余地。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正当雷云剑宗的掌门人即将下令缉拿沈北雪之时,整个雷云剑宗上空突然转暗。
那传说中囚困魔兽的镇山大阵不知被何人触动,顷刻之间地动山摇,等到阵法的结印被完全破开,一道纤细高挑的身影自虚空之中显现出来。
被灵力放大过的声音低沉悦耳,却潜藏着致命的杀机:“宇琴,虽然你背叛了我,但是念在你兄长兢兢业业为魔域效忠多年的份上,我还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是杀了云溯望之后主动跟我走,还是等我杀尽了所有人,把你强行掳走?”
作者有话要说: 云溯望:这人怕不是脑子有病,经常给宇琴出这种毫无意义的AB选择题。
顺道角落里掏出小本本:今天把我虐的这么惨的人,我都一一记下了。
第40章
突然显形的不速之客全身包裹在浓郁的魔气之中, 若非顶尖修士, 根本无法看清他的真容。
然而陆宇琴仅仅是听到那道声音,身体便已经止不住颤抖。那声音还有语气,他实在是太过熟悉。
就算如今说的都是宛如梦呓的狂妄之言, 他也不自觉地会相信几分, 从而感到冻结肺腑的冷意。
在整个广场上的修士都对这魔域狂徒议论纷纷之时, 唯有陆宇琴一人僵立原处, 不知所措。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有关兄长的消息, 却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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