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现在伤还没恢复好,看上去虚的不行,通使斗胆给他提议:“君上,前尘往事都是过去了的,如今形势变化大,各门派随时可能找过来,何不往前看看,一窥之后的事,提早做好准备,来日还长,一定要这么着急行事吗?”
方远的脚步一停,他站在自己卧房的门口,忽然拽开了门,一言不发的走了进去。门关上的时候,门缝之处泛着紫色的微光,他在上面下了一层禁制。
进了屋里,方远对着空中一挥,窥世镜从他怀里飞了出来。
两日……他的时间不算多,来不及像之前一样细细的看,在写下他生辰之后大致的翻过去,将无关紧要的事情都翻篇。
鹤青山之后,除去那些日常的小事,多数的画面里是他都是在沉睡的,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体内的魔气就更盛一次,那种感觉和方远记忆中沉睡着的那五年有些相像。
……
方远看着画面里睡着的自己,此时处在一个山洞之中,面容还很稚嫩,轻微的红纹已经在眼角显现出一些痕迹。
他看到自己身旁站了两个人,一人着了白衣,一手持着剑,目光淡淡的停留在躺着的人身上,另一个站在他对面,个子不高,头上戴了一个宽大的黑色兜帽,一张脸全部遮在里面,侧面看过去严实的一点都看不到。
别人看不出是谁,方远神情却变了,这两人的身形太过熟悉,熟悉到根本不用看到他们的脸也能看出来是谁。
师尊、还有……他没敢多想下去。
萧子君开口说道:“他昏沉的时间逐年增长,身子里的的那股气不断蔓延,外力已经开始无法压制。”
“我说过,他是命定的魔君,这具身体征服力量只是早晚的事,你用自己的功力压制无疑只是以卵击石。如果不是魔君的力量在逐渐增强,我也不会提前醒来。”
方远只觉得自己的嘴角在上扬,说不清那是个怎么样的感觉,原来通使和师尊早在上一世就认识,原来上一世命定的魔君还是自己。
一种不祥的预感从方远心底蒸腾起来。
萧子君握成拳又松开的手昭示着他心里万分的纠结,半晌,他说:“有什么办法能除了他身上的魔气吗?”
“没有。”通使回答的干脆,他长叹一声,“我就不明白了,修仙的人为什么对魔就抱有这么大的敌意,大家只是所习的法门不同,即使上一任的魔君做过错事那也只是他的事情了,仙门又不是没出过一两个堕仙……”
“魔气力量极为强大,反噬与消耗也大,历届魔君全部不得善终,这是你给我说的。”
“不错。”通使道:“我给你说的这些句句属实。”
“那方远就不能当这个魔君,谁都可以,但他不行。”萧子君说的很轻却非常坚定,他甚至垂眼看着地面说了一句,“他从前已经过的很苦了,我不可能再让他死在这股力量之下。你不帮我,我自己去寻法子,方远没醒之前你先照顾他一下。”
他说完转身往外走,通使随着他一转身,兜帽下的脸暴露在画面上,方远看的一清二楚,已经过去了两世,他还真的一点也没变。
通使指着萧子君吼道:“你这是杞人忧天,魔君能活多久你知道吗?百年之久,甚至比你活得都长!你到底在操什么心?”
“魔君能活多久我不知道,可方远是萧山的人,他若是成了魔下场会是怎样,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些。”
通使哑巴了,萧子君又问了一遍:“你到底知不知道去除他身上魔气的方法?”
“萧子君你知道通使是什么身份吗?通使与魔君同生同死,你这样问就是在问我有没有杀了自己的方法,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如今魔君出世在即,你心里是不是只有方远,其他人就不管不顾了?”
萧子君不说话了,通使以为他一通气的乱怼把这人说明白了,他去倒茶弯腰的功夫,萧子君在他身后忽然开口说:“我与他换。”
通使倒茶的手一哆嗦,一杯热茶全到在自己手上了,烫的他龇牙咧嘴的问:“你说什么?”
“你把他身上的魔气尽数转移到我身上。”
通使不可思议道:“你是不是疯了?五年了,这股魔气已经在他身上逐步适应了,现在把它移出来放在你身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个身子不是肉做的,还是觉得自己已经修成大罗金仙了?”
“作为报答,我带你去见师祖。”
通使的手又抖了一下,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碎片崩了一地。
第90章 窥视(3)
通使看着地上的碎片, 蹲下身来一块块的捡起来,嘴里嘟囔着:“什么师祖不师祖的, 你想去看谁就去看, 别说什么带我去, 关我什么事啊?起来,别碍事。”他把碎片全捡起来堆放在桌子上, 伸手又拿了个新杯子给自己倒茶喝。
“不关你的事?”萧子君歪头看着他的侧面的大兜帽,想了想说:“你不想见她吗?师祖公?”
通使一杯茶没喝到嘴里, 杯子在手里一波三折差点又摔碎,他把杯子往桌上使劲一放, “你瞎叫什么呀?是我这杯子经摔还是我的手经烫啊?青须就这样教你乱喊人的?”他在萧子君肩膀上点了点, 斜眼看了一下床上躺着的方远:“多大的人了,就你这样的还能教徒弟,我看他将来也是个麻烦。”
“师祖她现在人在后山地牢的深处, 里面的禁制我可以解开, 要不要考虑一下?”
通使在桌前眼神四处乱飘, 手指不安分的在桌上敲敲点点,思考了好一会才转头对他说:“有几件事我得给你说清楚, 置换魔气这种事我以前从没干过,能不能成另当别论。最重要的是,即使成了我也不能保证魔气真的对你认主, 所以也就不能保证你会不受苦,更没法保证你的安全,这件事根本就是个三无事件。”
“如果把魔气置换到我身上, 我死了是不是就算是重新封印了它?”
“嘶,”通使看他,“说来说去你就是想让我死。”
萧子君道:“你都死过不止一次了,还怕什么?”
“怕什么?你知道在乌漆墨黑的地方死上那么多年是什么感觉吗?那不叫真的死,那叫沉睡,比死了还惨点。明明有感识却又看不见、动不了,整日除了发急什么办法也没有,把你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小黑屋再给你锁起来你试试,臭屁小子,站着说话不腰疼。”
萧子君抿抿嘴:“算了,先把方远身上的魔气除了,剩下的事以后再说吧。等天黑之后,我带你上萧山。”
……
窥世镜的画面闪烁了几下,蓦地变黑了,方远歪倒在床上粗重的喘了几口气。想要支撑这个东西一直开启消耗属实太大了,他感觉鼻子酸酸的,有温热的东西流了下来,用手一抹指尖上沾了血。
他抹去血渍,撑着从床上起来,挥手又强行将画卷打开——
刺眼的红色从画面里传来,幽暗封闭的地方四周被映着红色,靠近角落的地方立着一块巨大的红色石头,被锁链缠着锁在那里。
石头除了发着红光,还有些发透,隐隐的能从上面看到里面有个人抱膝而睡。
门外的禁制闪了一下,进来两个人,通使看到眼前的情况腿不听使唤似的往前走了好几步,他又控制着停了下来:“你们萧山这么些年就是这样对她的?”
“是她自己封住的自己,你当年被逐出师门死在山下之后,她就封在这了,至今也没有解开。”
通使的手垂在身侧,把衣服都攥的褶起来,欲伸手上前又放弃,来来回回几次之后,萧子君问他:“不上去试试?或许能解开。”
通使长叹一口气:“试什么呀,这都多少年了,如今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身份都悬殊了。万一真解开了,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她肯定也不想。”他手背到后面,斜了一眼身后的人,问道:“这算是禁地吧?你带我来这就不怕青须知道了找你麻烦吗?”
萧子君的目光轻轻的看向角落里的红石,又看回通使,什么也没说。
“都是为了你那徒弟吗?我问你个问题。”
“嗯。”
通使的食指虚空点了点,回忆着说:“我记得你有两个徒弟,倘若今天要成魔君的是另一个,你还会如此吗?”
“我也会尽全力护他周全的。”
通使扬了扬笑,“你这个答案呀还真是……一个是全力护他周全,另一个就想一命换一命,还是不一样的。”他看着萧子君的小脸,不管外头的人把他夸的天花乱坠,他看在眼里还是年轻、稚嫩。
“还是太年轻了,完全不知道从你的回答里就暴露了内心的想法,你对你那徒弟别有点居心。”通使死盯着他,那双整日平静无波的眸子好像波动了一下,“我说对了?喜欢他?”
萧子君拿剑的手突然动了一下,剑身晃动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在这个幽闭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通使轻笑一声:“喜欢就喜欢呗,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不说呢?”
萧子君看他都把自己剥透了,也不跟他扯皮,直接了当说:“还不都是拜您所赐。”
“胡说八道,我阻着你啦?你谈不成恋爱也不能把屎盆子往我身上扣吧?我年龄大了经不住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