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人鱼看他的眼神越发贪婪可怖，仿佛可以活吞下他，115知道或许呆不长了。于是他告别了水底的同类，继续在海洋里寻找归宿。说好第二天上午出发，但是他选择在晚上独自离开，快速地摆动银色尾巴，在深海里折射出蓝紫色的偏光。橙黄橘绿的海葵摇曳着触手，水母带着透明的花边，闪着淡淡微光。115借着一只鲸泅游呼吸的机会，攀着它到了水面。鲸是沉稳腼腆的大个子，只发出悠长的一声吟叫与他告别。夜空温柔地笼罩着这片海域，海面深蓝无垠，天与海之间，是一只小小的人鱼，看着黑色夜空中璀璨的群星。
这些星星，像极了他与S先生在船上那一晚看到的。但他不愿意再想更多了。它们到底是千亿光年以外发生聚变的天体，还五亿多个会唱歌的小铃铛呢？
后来它去过一些海边的小村庄，变成人形与人相处，人类有残忍的，也有淳朴善良的，海边的人们打渔为生，它就悄悄潜入水里捕了最多的鱼，还会分给人们一点，它甚至拿布遮住脸去集市上卖过鱼儿。它明白自己显眼的长发与面容在人类世界也是很引人注意的，为了不暴露行踪，它就隔一段时间换一个海滨。它有时会不明白自己到底归属于哪里，人鱼的世界它很陌生，在人群中它也要掩藏自己的真实身份，也许就和这副身体一样，半人半鱼的，是个小怪物罢了。但有时它也会想，要不是这双腿，它也无法在海域和陆地之间来回流转。
它告诉112自己逃出来了，112之前还为他傻乎乎的样子着急，现在却佩服起它来了。112一直都想走，可是被楚易峥看得很紧，只好出卖笑容出卖美色，直到半年后才狼狈地跑出来，115一直与他保持联系，终于接到了他。
他们握着手，好像年幼时两只小人鱼在相邻的大水箱里因为害怕而一起牵着手那样。彼此的眼里都是无尽的海，相同的夜漂白着相同的树，彼时，我们将不复昔日。
今天道个歉，说好中午写，我给拖到晚上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啦，说好这一章让S先生和115重逢，也没写到x。为了补偿，我今晚再写一个112的番外（6）吧，写好就放微博@迷蝶blue，已经写了5节了，我隐约觉得6也写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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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蝴蝶
女装
115带着112回到了深海里，芙罗西是归家的旅人，它无论如何一定要亲自潜入海底，不论洋流以下的世界是否能与记忆重合。
112的同族没有完全消亡，剩下的同伴接纳了他们，给予他们容身之所，用鲜美的贝类和海胆款待他们。在海底的世界里又呆了一段时间，112护着115，不让强壮发情的人鱼接近他。
112对115说:“我以后不再是112了。115，也许你也应该给自己想一个名字了。”
115摇着头说：“暂时也没想好，而且我都习惯了，就先叫着吧，等想到了我再改。”
就一直在海底住着，偶尔一起潜到岸上偷偷变成人形去玩一趟。可有一天，族中开始出现不幸，老者告诉他们，又有年幼的小人鱼在浅海嬉戏时被人类捉走了。父母被残忍杀害，小小的鱼仔被掳掠，捕捞船上有着查斯特里研究所的字样。
这是一支善良的族群，却总是被苦难选中。芙罗西说：“我在人类的世界里生活过一段时间，知道他们和所谓的人类高层聚集的地方。如果你们足够信任我，我会努力把小鱼救出来。”这还是楚易峥的功劳，以前楚易峥带他去很多所谓上流社会的聚会，恰好研究所的科学家们和政界人物的也有几次会面。这类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研究所没有有所谓大人物的庇护是不可能存在的，他见过这个所谓研究所的首脑，抓捕上来的动物很多也是为了研究和为了大人物的消遣准备的。查斯特里和克塞博里如出一辙，上层都是同一群人。
“如果你愿意，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老者欣喜却又担忧，“这次被捉了3条小人鱼，他们最大的那个孩子明娜刚刚会说话，他通过海晶石传来讯息，说听到之后研究所里似乎有准备在六天后的会面。”
“那一定就是了，我会努力潜入会面的地方，打探小人鱼们的消息，弄清楚他们被关在哪儿了。”芙罗西马上回答他。
“我也要帮忙。”115轻灵的声音响起，似乎早已做好决定，“我在人类世界的生活经验是很丰富的，我走过的地方，比芙罗西还要多，我也要去救回我的同类。”
老者和其他同类欣喜之余又担心，反复叮嘱他们一定要注意好自己的安全，全族拿出了许多珍藏的深海珍珠与玳瑁、砗磲这些在人类世界值钱的东西，希望能帮到他们。
“这个正好有用。”115没有拒绝，他们要做准备了。他们在第二天回到陆地，115找到了之前认识的可靠商人，说有好的货品。深海珍珠颗粒大而圆，色泽莹润。砗磲是坚硬而洁白的贝壳。商人出了很合理的价格，买了下来。“美人儿，要是有更多，尽量来找我啊！”
芙罗西带路，他们在第四天的晚上赶到了离会面的隐秘公馆最近的海域。白色的船只在浅海停泊，月色下的潮汐温柔拍打着灰色的海岸。
“115，我没办法在他们碰面的艾略特公馆里露面。”芙罗西把长到腰际的蔷薇色头发拢到耳后，艰难的开口，“我对楚易峥做过那样的事，他不可能原谅我。他也是这个公馆的常客，如果遇到他，我就完了。”
“交给我吧。”115握住他的手，“这样的担心，我这里不存在的，我没见过S先生离开过一次自己的房子，他是不折不扣的厌人症。露面的事就交给我，你在外面接应我，必要时候救我出去，带走我。好吗？”
“以我的鱼尾起誓。”
第五天，他们买到了车和一条华丽礼服裙，毕竟这种场合总有各式各样的美人，115只要混在人群中，偷听到自己要的东西，就好了。至于邀请函，他们找人鱼的长老借了一点魔法，在进门的时候用一点障眼法混过去就可以了。115穿过各式裙子，芙罗西熟知所有上层礼仪。这一切都不是问题，只等着第六天傍晚的会面开始。
时间到，115要出场了，他穿着水蓝色的礼服裙，是吊带的样式，露出两个雪白的肩膀，旁边有两拢轻纱遮住上臂。他胸口缀着一颗珍珠，这是天然的产物。裙子撒满银色与蓝色渐变的亮片，腰中央点缀着蓝宝石，下摆包着115修长的腿，显得臀部圆润，最后是个鱼尾的样式，还有同色流苏坠下来。
“会不会太夸张了？”115有点疑惑。
“不会，里面的美人无论男女，都会惊心打扮的。”芙罗西为115编好月光色的头发，三股辫垂着，长发乖顺披下来。夸张的不是裙子，而是115的美丽啊。
在门口出现了一个小插曲，即使115出示了伪造的毫无破绽的邀请函，却因为不是熟面孔，依然被问到身份。115福至心灵，说自己是S先生的女伴，“您也知道我家的那位先生很少出门，所以今晚主要由我来帮他应酬。”这一下还真把门口的保镖与侍者说服了，别的先生会把女伴带在身侧，那位S先生还真不一定。有人或多或少听闻过S先生的确有一位蓝紫色眼睛，月光色头发的小情人，便放了115进去。
115端着酒杯，看似漫不经心，却暗暗观察着公馆里来往往的人，男人大多数都是黑西装，但面色不露自威、气质矜贵的往往是投资者和政客，而看起来好像有些视力模糊、不太习惯脱了眼镜的，往往是研究所的人。只要找到芙罗西给自己描述的那一位查斯特里所长的面孔，再去偷偷打探一番，就可以成功了。他的美貌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裙子样式、眼睛头发的颜色都引起女宾的窃窃私语，115也察觉到了，赶紧低下头，笑得更温婉无害，不想引起更多注意。
会场的一隅，纱帘隔开了整个公馆的热闹繁华，这里清冷安静，里面坐着一位尊贵的客人。这个男人头发向后梳着，露出凌厉的眉眼，浓长的眉总是带着一丝威压的态势，眼眸狭长锐利，少有人见过的一张英俊而冷漠的面孔。他穿着板正的定制西服三件套，披着铁灰色大衣，肩膀上装饰着象征权利地位的鸽血红。踏着黑色皮鞋的腿线条修长有力，甚至想让人被他踩在脚下，是个不由自主就引人臣服的强势男人。
这个男人寻找人鱼已经到了第二个年头，和115天真的想法不一样的是，只要有关于人鱼的消息，他都不会放过，出门根本不能阻止他。而且他对研究所也有自己的计划。今天他是提早通过公馆的暗道来的，在聚会结束后，他甚至要亲自见几个研究所的负责人，找他们询问情况。
一个侍者匆匆前来，在隔纱帘三米远的地方停下，朝里面鞠了一躬，即使里面的人看不见。他恭敬地说：“您的女伴到了，是否要把她请过来陪您呢？”
他本来不轻易与人直接交谈，但这种事他还没遇到过，因为他基本不出席社交场合，更没有过女伴，“我的女伴？”
“是的，一位白金色头发的美丽女子，说是您的女伴，您要叫她过来吗？”
掩饰住内心的诸多猜疑、期待和否定，他的声音依旧冷淡，“不必。”他起身，穿着大衣的身影硬朗而颀长，补充道，“我亲自去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