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半透明框框拉出来。
“这个半身有什么用?”五苏软绵绵地戳着触须。
尽管这触须上长着至少几百颗尖利的牙齿,但是在五苏摸到的时候,那就好似柔软得不堪一击的肉块,软乎乎的。
【祂们本身是无法降临的,出于某种……限制。但规则本身是有漏洞的。】半透明框框慢吞吞地吐着泡泡字,在五苏看来更像是在指责他。
五苏:噫?
【创世残余的力量保护着世界,借用同源的能力可以遮蔽规则,而恰好,非常恰好。】半透明框框重读,【创世那位神祗沉眠了。】
广场上哼着歌。
那双首大陆流传许久的歌谣,流浪商队里的游吟诗人正在弹唱着。
游吟诗人沙哑又动人的嗓音拨动着琴弦,似是随同着他手指的轻巧而动弹着,领土里的居民正笑吟吟地听着他美妙的歌声,叫卖的小推车正在翻滚着甜糕的香味,但是他们的主人也不由自主地聆听着游吟诗人的吟唱。
那瘦弱温柔的游吟诗人抚摸着琴弦。
——传说不断,神秘莫测的幽暗之林。
倾泻而出的歌声让广场沉陷在近乎安静的境地,波西摘下了自己的帽子。
——最偏僻幽远的深处,藏着一座古老残破的神殿。
阿莲娜漫步出了议事厅,一阵微风吹过她的裙角,鲜红的色彩擦过路径旁娇嫩的白花,这些随处可见的各色碎花装点了整片领土,让深居幽暗之林的这片小小土地从未沾染上半点恐怖幽暗的色彩。
——祂之神柄散落。
梅菲斯特极为优雅地推开了小窗口,伴随着那从门口飘进来的曲调。
——侵吞神柄的子嗣跻身,高居殿堂的伟望。
这是一首无名却流传许久的曲调,游吟诗人还在低吟浅唱,轻柔美妙的调子从他手里的琴弦拨动中缓缓流淌,几近埋藏在悠久历史中的谣言所组成的歌谣,从未得到过官方的禁止。
广场上空那低柔的曲声如同情人温柔的低语,香甜的面包味道混合着麦芽酒的微酸甜味在街道上跳舞,游吟诗人自然而然过渡到了其他优美的歌声中。
他的手指异常灵活,那双明媚的眼睛里闪烁着生活的热爱,这让平静的领土很是欢喜,甚至有胆大的人开始邀请起自己的心上人。
新的开始,总是慢慢踏出第一步。
而鸡舍里叽叽喳喳的曲调自成一国,隐隐约约能听到广场上欢腾的海洋。
【所以,】半透明框框还在慢吞吞地讲解,【只要骗过规则,就可以做些小动作。】
不能太大,依旧会被驳回。
“你不是规则?”五苏偏头。
一只小鸡顶着触须小怪物的压力对五苏的小脚发起进攻。
啪叽。
它砸到了幼嫩的喙。
叽叽叽!
【意识,脱颖而出的意识。】半透明框框自我赞誉,【但不代表规则的运行,那更像是一种呆板的固定的运转,除非您……】
它吞了后半句话。
五苏没有追问,而是rua着触须,“可是很笨。”
特指小怪物。
半透明框框撇了撇嘴。
这不是有梅菲斯特在吗?
就算这是他的“半身”,有那具人类的身躯在,他怎么可能让五苏对这小怪物有任何一点的偏爱?
某种程度来说,这或许是我醋我自己?
第43章
亘古的山脉横卧在连绵不绝的古林里,巨大凹陷的斑驳裂痕散发着时间的悠久气息,不知道沉寂了多少年。波西骑着独角马的时候都有些紧张,时不时会看着前面哒哒哒踏足林间的五苏。
他并不是真的脚踩泥泞。
波西骑士忍不住把小克里斯又往怀里掖了掖,自从他在工会外昏迷过一次后,小孩看起来就恹恹的。
他从骑士的披风里冒出个小脑袋,呆呆地看着独角马的独角。
“骑士大人。”小克里斯闷闷地说:“领主大人怎么是踩着花?”
波西默默把小克里斯的脑袋按回去。
不是踩。
那是步步生花。
光秃空寂的山脉旁,顺着空旷幽冷的隐秘路径,马车滚动的车轮声伴随着独角马的踩踏作响,在这显得有些恐怖的场景中。
有花开花落,枝繁叶茂,犹如潮涌翻起又褪去,那种滂湃的生机刺激着波西的神经,曾经独属于晨曦骑士的敏锐让他感觉到了某种异样。
原本阿莲娜·波西是一定要跟着的,但是五苏不愿意。
副手和领主总得留一个在领土里。
五苏漫步走,他身边已经跟着个最危险的神祗半身了。
独角马甚至不敢往前走快几步,一靠近五苏,独角马就颤抖着四肢不肯走动,这让波西想要让五苏一起共骑的想法打消了。
独角马恐惧着五苏。
波西没感觉到危险,但是独角马是一种纯洁的生物,它们对人类相对独立却拥有着善心,一旦被驯服就会异常忠诚,他不想忽视这一点警告。
但是他忍不住沉迷那些次第而生的鲜花与相伴而来的异香味道。
那有种飘然然的奇特感官,就好似目睹着某种奇迹的发生。
这片寸草不生的山脉隐居在这幽暗密林里不知多少年,流浪商队的踏足似乎是唯一的痕迹,但是他们甚至不能观察到这地面有任何的落叶,那让人称奇。
“五苏,你的领土很独特。”波西的佩剑挂在独角马的右侧,当他需要的时候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拔剑。
那佩剑正随着独角马的走动而微微晃动着。
五苏软绵绵的嗓音带着些好奇,“其实我也没走完。”
他有点小害羞。
幽暗之林虽说是他的领土,但是五苏在矮墙内待的时间足够多。
多到不足以分散给其他地方。
五苏悬浮(划掉,站在)一朵看似摇摇欲坠的花上,“我会去看看的。”
他伸手摸了摸身边这漆黑的山脉,继续抬脚往前走。
半透明框框拉出来,地图启动。
五苏走过的地方,地图都标注得很清楚。在以神殿为极亮的矮墙内,是步入正轨的小镇,而矮墙外仍然是一片笼罩在浓雾里的漆黑。
有两条小路般的蓝光闪烁着,那是五苏曾经踏足幽林的痕迹。
黑水河的标记几乎割裂了整张地图。
那条深入幽冥不容活物的黑水河极度排斥生灵却又包容万物,五苏戳着那【黑水河】的标志,小小的弹窗介绍出现了。
【黑水河:一条安静流淌的普通河流,一切踏足河流的人类(任何种族)都会被吞噬溶解归于星空尘土。】
普通:……这个形容有哪里不对!我莫得资格!
半透明框框扭扭捏捏,【您恢复得更多,知道得更多。】
而大部分时候,五苏其实是有足够的能力去做些什么。
五苏:“……我为什么要去看他们在想些什么?”
【您不好奇梅菲斯特在想什么吗?】规则如果有身体,都要竖起手指摇两下。
在那么多诞生的有的没的正神邪神中,唯独他给规则的威胁最大,毕竟这是一个侵吞了原晨曦之主的“神祗”。
规则是被分散的神柄之一。
不论有意或无意,不管注定或谋夺,在极为漫长的沉眠岁月里,规则一直暂属于晨曦之主。
但规则是凌驾于之上的,无法被轻易动摇的,世界的根基依旧按照着原本的定额而运转,直到某一天祂把首尾两个世界衔接在一处。
新世界极为磅礴的生机,在不断的消融和湮灭中融入旧世界,如此稳定的运转欺骗了规则的允诺,以规则意识为根基的游戏让规则无法清醒。
直到某日,规则自动醒来。
它尝到了命运的味道。
命运让规则目睹一位神祗的陨落。
彻底湮灭。
命运是极为虚无缥缈的东西,规则的诞生伴随着一切之初,与“——”一起。规则所熟知的命运只归属于规则,倘若它什么不说,一切也将按部就班下去。
是的,从一开始对规则而言,游戏的运转是欺骗——他原本不知情;却也是得知后的理所应当——顺应命运。
规则冥冥中清楚,五苏现在这样才是最安全、最舒适的状态。
“不。”五苏试图让小触须远离他的小卷毛,“我不会去看。”
【?】半透明框框一个硕大的问号。
五苏极慢极慢地说:“我想知道什么,他都会告诉我。”
规则一瞬间哽住。
那别说是问话了,就连来龙去脉或许他都会秃撸干净了,就只为了五苏的关切。
地图的边缘很清楚,在往外走就什么都没有了。
站在山壁下,五苏指着一个大概能容纳两辆马车的山洞,那微风足以让人知道这不是一个封闭的洞穴。
“一直走,不要回头。等看到第一缕光的时候,你们就能出去了。”五苏背着小手拖长着小嗓音说道,他脖颈上的小怪物不安分地哼唧着。
波西有些惊讶地看着这山壁,再看着五苏,“不能回头?”
他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个问题。
五苏安静地站在洞穴的门口。
这洞穴看起来很干燥,没有任何野兽会残留的痕迹——事实上在这里那么就,波西从来没发现密林里真的藏着什么怪物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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