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苏拽着袍子的角角,噘着嘴。
晨曦在上,阿莲娜面无表情地转身捏碎了一个什么东西,不过那不重要。
小领主犹犹豫豫的小模样太可爱了!
“那不是你。”五苏说,“但顺其自然是件好事,对嘛?”
静默。
阿莲娜温柔哼了声。
她知道。
不论是什么小小的争执,梅菲斯特已然失去了辩解的理由。
领土很安静。
同流浪商队的交换已经到了尾声,前几天热闹的广场如今的人数少了许多。
——人流常聚集的广场在第一大街和第二大街中间。
最大的中央广场反倒很少有人去,波西·史密斯也仅仅是匆匆围观了几眼,就有种被迫驱开的错觉。
流浪商队的货物交换得差不多,只剩下两天的时间,他们的人在得到了阿莲娜的允许后,也开始满是好奇地试图打量这个与众不同的隐秘所在。
波西·史密斯不想把一些不适当的词语用在这处小小温馨的领土,但是作为一支流浪商队的首领,他几乎熟知大部分的地区与习俗。
但是从没有一块土地让他这么迷惑。
这里显然是一块新生的领土。
新生意味着迷茫与错乱,以及不可避免的生机与活力。相比较近乎精致的建筑物,这里子民更像是……刚刚迁徙来一般。
可假如是这样的话,那些凝聚伴随着热爱的情绪从何而来?这里的居民似乎拥有着最安定舒适的欢喜,丝毫没有领土刚建立的躁动。
那种本应该用几十上百年沉淀下来的归属感,却偏偏在这数百位子民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晨起居民们吆喝与偶尔脉脉温情的对话,十二条大街上都充斥着快活的氛围。精致可爱的房屋里时常会有豪迈的歌曲,邻居笑嘻嘻地呼喊着对方,犹如一个最普通的城镇。
虽然这里没有耀眼的阳光,但是那被包裹在中央的神秘所在源源不断提供着光源。
那足够柔和。
这里足够温暖。
波西晃悠到酒馆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在属于下午的时光,这酒馆居然是开着的。
酒馆的招待坐在柜台后擦拭着酒杯,他懒散看了眼波西,“老板不在。”
他显然以为波西是想要和酒馆的老板来一场交易之类的,就像前几天波西做的那样。
“不,我就是想来喝一杯。”
波西·史密斯以前可是个烂酒鬼,对于酒的痴迷甚至可以追溯到他童年时期,在接过流浪商队的责任后,他对酒的态度敏锐而克制得多。
点了杯麦芽酒(这里只有一种)后,波西随口说道:“这里怎么那么冷清?”
招待是个红发的少年,他咧着嘴笑道:“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他有些茫然地看着酒馆里仅有的几个客人,嘟囔着又说了一句,“感觉没少什么人。”
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而罪魁祸首之一,五苏正背着小手走在堕落之廊里。
这里面的石柱根根都是他重塑起来,似乎从本源就和五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微妙的联系在五苏从试炼之地回来后,就如同本就活跃的元素一般在五苏的世界里跳动。
梅菲斯特亦步亦趋跟着五苏。
这显得他有些可怜。
五苏抿唇。
他的小个子笼罩在身后人的身影里,这让梅菲斯特有一种奇异的安全感与腹部升腾而起的热量。
那暖烘烘的。
梅菲斯特不喜欢人类的身体,这或许是他接触过的最软弱也最让人难以承受的虚,但是这样一具身体却能容纳他极其狭小的一缕思维,能让他短暂渺小地停留在这一瞬,能让他亲手触碰五苏那温热的小小的身躯。
这种无名的战栗往往会让那仅存不多的理智消逝。
维持类似人类这样的形体与思维对梅菲斯特来说并不困难,但是伪装的总是虚伪的。
尤其是在五苏面前。
没有谁能真正欺骗五苏。
有些时候那仅仅是……仅仅是他不想追究。
尤其是在他懵懵懂懂的时候,语言的诱惑就足以让五苏偏移些注意力,直到最近那个胡天胡地的小窗口事故。
梅菲斯特的背脊凹凸了两块,很快就被无形的手抹平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得好好保护慢着慢着停止某些行为不能被知道在
祂被连累但是很快活“——”一直看着战栗的花朵在快速绽放堕落的海面充斥着
无序且混乱地恣意疯长。
当五苏回头看着梅菲斯特时,那瞬息奔腾的思绪顿时就安静了些。
梅菲斯特露出个温煦的笑容,“您在想什么?”
完美得虚假。
“五苏在想,”
小领主慢吞吞地说,“不想笑嫑笑哦。”
那种扭曲炸裂的疯狂感更强烈了。
倘若阿莲娜知道,在梅菲斯特绝世俊美的脸皮下,隐藏着这样一种耸动而扭曲的心思,隐匿着一位随时都可能暴走疯狂的存在,怕是现在就想迅速把五苏带离领土。
阿莲娜对五苏过度的保护欲不知从何而起。
不过这不奇怪。
每个接触五苏过深的人都或多或少有一点。
阿莲娜是,米娜也是。
五苏自言自语,含糊不清嘟哝着,“唔,阻止是坏的。”
五苏想着米娜,想着雨果,想着许许多多旅人。
他喜欢旅人。
喜欢,意味着不希望有更多不好的事发生。
他低头看着自己jio正踩在堕落之廊的纹路与广场草地的边界上。
五苏并不在意自己过往的空白,过去如何与现在如何并没有关系。
小小的五苏缩在大大的阴影里。
他说:“那就这样吧。”
娇嫩的花草匍匐在五苏的脚下,微风似是停滞了少许,万物有一瞬间失去了生机,如同凝聚在虚空中的浮雕。
旋即,那堕落之廊的石柱亮了。
一根,两根,三根……
源源不断的生机流淌,从五苏的肩膀,从五苏的手指,从五苏的脚下,流过山间,淌过深海,越过无尽的荒凉,遍及了喧嚣的城镇。
有种酸牙扭断的诡谲声响不绝于耳。
广袤无垠的深海上,浮光乍现,阴影摇晃。
那是新大陆。
第39章
阿莲娜在地面摇晃的第一反应就是冲出了议事厅。
街道上三三两两的人群确实有些慌乱,但是丝毫没有阿莲娜想象中的紧张惶恐,就连跑出来的麦克尔和酒馆招待也仅仅是靠在墙上,甚至给人一种他们在凑热闹的错觉。
街道上的民众看着同一个方向。
——堕落之廊。
一百三十八根堕落石柱所形成的大廊笼罩着微光。
那层微光起初是很浅很浅,然后顺延着五苏小小的身躯逐渐荡漾开,宛如生机化为实体,宛如不可名状的滂湃力量被肉眼所窥见,那一百三十八根刻画着斑驳繁华纹路的石柱愈发清晰,吞吐着无数的乳白色光芒不知去向。
梅菲斯特站立着,他的身躯同样身处那乳白光潮,浓郁生动的气息包裹着他。
如同诱引,如同魅惑,无法被观察的色彩缠绵游动在梅菲斯特的身躯周围,逐渐牵引出愈多的力量融入乳白中。
滂湃,恢弘,宏大。
如此宏正却无声的力量几乎要压垮波西·史密斯的脊梁,背靠着酒馆墙壁的他拽紧了胸口的衣襟,看起来有点喘不过气。
这种宏正恢弘的气息,这种磅礴又强盛的气焰,如此浓郁又光明的力量。
多么熟悉。
却又多么陌生。
波西·史密斯没有发觉他的眼泪滑过了眼下的伤痕,打湿了他的脸庞。
波西跪倒在地。
那夜涌上心头的热血,就好似那些事迹历历在目,就好似那冲天的火光再次重现,就好像他跪在晨曦教堂内,喃喃忏悔着他的过错。
如同十年前他跪倒在流浪商队前,右手抵着左胸,以晨曦之主的名义起誓。
——他将一直庇护身后这群弱小之人。
以命,以血。
“我,波西·史密斯愿以此命,此血,此名誓言,他们归我了。”
五苏听得清清楚楚。
他听得见波西啜泣,听得到阿莲娜痛苦迷惑,听得到麦克尔忠诚宽厚,听得见更多、更多的声音。那些浓郁不同的色彩在领土的上方跃动着,弹奏着独属于他们自身的曲调,共鸣的幅度最初很小,渐渐地,那曲调融合在一处,就好似领土在演奏着属于领土的歌曲。
那曲调混合着万事万物的歌声。
花会歌唱,草会摇摆,人心是跳动着,人声是温暖的和弦,踢踏的脚步声有着和谐的节奏,风中传来了极为温柔的拂弦声,色彩哼着浓郁的小曲。
铃鸣之树摇曳着破碎的光华,那些绽放的铃鸣之花是莹白的、柔和、和煦的,花瓣合着色彩的弹奏,倾泻出宁静的演奏。
它们小声,他们大声,她们温柔。
却宏伟又无法阻止。
这是领土的歌声。
这首不可名状的战歌鼓舞着子民。
也庇护着子民。
顺延着那无法被聆听的歌曲,那跃动的色彩宛如环绕着神殿而舞动,那绚丽多姿的美丽洪流似乎被缓缓、不着痕迹地吸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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